老唐站在布鲁克林的公交站台时,鞋底沾着的霉斑像被踩扁的灰蘑菇,混着地铁口飘来的大麻味,潮得能拧出水。
锈迹斑斑的站牌早被涂鸦啃得只剩半截,签名涂鸦层层叠叠盖过了原本的线路名,最显眼的是个亮黄色的“Banksy风格”老鼠,举着迷你喷漆罐冲他挤眉弄眼。
街角便携音箱正炸着Old School Hip-hop,鼓点砸在沥青路上,混着流浪汉的口琴声飘过来。他捏着从7-Eleven讨来的地图,纸页卷边得像纽约客常吃的硬壳贝果,边角被指腹磨得起毛,反复蹭着“Brooklyn→Long Island”的印刷体。
“先坐B线到曼哈顿,再转LIRR,AIN’T(不是)记错路吧?”他对着站牌嘀咕,声音刚出口就被街角的风撕成碎片——刚才音箱里飘来的歌词突然在脑子里回响:“布鲁克林的风,都带着铜臭味的梦”,糙得像砂纸,却把老唐的脚后跟磨得发烫。
身后的破消防栓还在滴水,黑绿色水洼里浮着他的影子——洗得发灰的《星际争霸》T恤,卷到膝盖的沙滩裤,脚踝那片泡面汤渍在路灯下泛着浅褐,像块没擦干净的巧克力。不远处的热狗摊飘来洋葱香,摊主用西班牙语吼着叫卖,手在烤架上翻得飞快。
怀里的石头书用旧卫衣裹着,沉甸甸地压在肋骨上,书角硌得他下意识吸了口气。但他抱得比最新款的iPhone还紧,毕竟手机只能打排位,这玩意儿能换两份Smith & Wollensky的五分熟肋眼,血汁浸着黑胡椒香的那种。
公交“哐当”一声进站,尾气喷得他皱鼻子,那股柴油味比路明非三天没洗的袜子还冲——比布朗克斯区的垃圾场味道稍好点,但有限。
车里挤得像曼哈顿早高峰的地铁,扛工具箱的波多黎各工人袖口沾着机油,拎着打折西蓝花的犹太老人塑料袋滴着水珠,汗味混着拉丁裔大妈身上的廉价古龙水味扑面而来。老唐侧着身挤到后门,石头书牢牢按在胸前,姿势像护着刚刷出来的SSR级装备——这可是能换真金白银的“掉落”,比游戏里的虚拟道具金贵一万倍。
他被人流推着下车,脚跟还没站稳,就被摩天楼的阴影结结实实罩住。
车窗外的风景在倒退,破公寓楼的铁皮屋顶先消失,接着是堆着集装箱的仓库,然后——成片的玻璃写字楼突然像怪兽似的撞进视野,反光晃得他眯起眼。
那些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灯的光,阴影却凉得像刚从冷冻层拖出来的铁块,顺着衣领往骨头缝里钻。路边的华尔街精英们穿着定制西装快步走过,皮鞋踩在人行道上发出整齐的声响,像游戏里BOSS出场的前奏。
曼哈顿到了。
“Sorry, sorry!”穿Manolo Blahnik高跟鞋的华尔街女白领踩了他的沙滩裤脚,鞋跟差点把他的人字拖钉在地上。她匆匆递过一张印着星巴克标的纸巾,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混着星冰乐的甜腻扫过鼻尖,像羽毛挠在痒处,手里的星冰乐杯沿滴着水,溅在他脚踝的汤渍上,混出诡异的奶咖色。
“Nah, it’s cool.”(没事儿)老唐讷讷地接了,纸巾攥在手里像张没用的技能卡——他连擦哪儿都不知道,总不能擦人家刚溅上的奶渍。
女白领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夹着卷边的《华尔街日报》小跑,耳麦里的股票播报劈里啪啦:“NASDAQ index plummeted in the morning session, Silicon Valley tycoons lost half a billion overnight”(纳斯达克指数早盘跳水,硅谷新贵又蒸发半个小目标)——比他打《星际争霸》时队友的嘶吼还急,却没半句能听懂的。
“揣着宝贝的人,走路都得低着头——怕被命运抢了去。”
比他打《星际争霸》时队友的嘶吼还急,却没半句能听懂的。
他下意识缩了缩肩,把石头书往肋骨处又按了按。指节因用力泛白,卫衣布料被攥出褶皱——这动作像极了他在皇后区夜市,护着刚买的墨西哥卷饼不被抢的样子。
老唐突然想起路明非刷过的烂梗,这话像块小石子,在心里砸出圈儿涟漪。
街角流浪汉的收音机正飘出沙哑的蓝调:“Lonely souls clutch their secrets tight, like an unmelting piece of candy”(孤独的人都把秘密揣得很紧,像揣着块化不开的糖),吉他滑音颤得人心尖发酥,老唐摸了摸怀里的石头书,突然觉得这歌词简直是为自己写的。
这可不是游戏里能复活的装备,是实打实的硬通货——能让他和路明非在Shake Shack把三层牛肉堡吃到爽,再配十箱冰可乐的硬通货。
转乘的LIRR列车干净得晃眼,座椅套着浅灰的布套,连扶手都没沾油渍,比他常去的游戏厅吧台还干净。邻座的老太太正用iPad看《纸牌屋》,音量调得刚好能听见凯文·史派西的台词。
他的秘密是本石头做的书,比流浪汉藏在怀里的半瓶波本威士忌还金贵——至少威士忌会喝完,这玩意儿能换源源不断的汉堡。
列车驶出站台,风景彻底换了副本——布鲁克林的破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绿草坪和红砖墙别墅,家家户户的草坪都修得像高尔夫球场,洒水器转着圈喷出彩虹,比布鲁克林破消防栓的水柱体面一百倍。
他愣了愣,接过湿巾胡乱擦了擦手指上的薯片粉,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扶手时,突然想起布鲁克林公交上黏糊糊的塑料杆——那触感,跟摸路明非打游戏时汗湿的键盘没差。
老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石头书放在腿上,就有人递来湿巾。穿制服的乘务员微笑着示意他擦手,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胸牌上写着“Emily”。
“小人物也有大梦想,软骨头也能扛大梁。”邻座老人收音机里飘出的乡村音乐歌词,像在直接念他的人生剧本,吉他弹得慢悠悠的,跟长岛的阳光很配。
老唐扒着窗户看,嘴角不自觉咧开。路明非说的三层肉饼汉堡,还有渗着血汁的五分熟牛排,大概就藏在这些房子的烤箱里——说不定还有波士顿龙虾,能让那小子抱着啃半小时的那种。
戴白手套的墨西哥园丁正用修枝剪打理玫瑰,草叶整齐得像熨过的衬衫;院子里的喷泉喷着水花,比他住的公寓楼自来水压力还足。老唐摸了摸怀里温乎的石头书,鞋底蹭着站台的花岗岩地面——这地方干净得过分,连口香糖印都没有,比他常去的游戏厅地板强太多。
列车到站时,老唐彻底懵了。
到时候先买十箱冰可乐,堆在出租屋的角落,再请路明非去吃最豪华的牛排馆。让那小子知道,他老唐也有“carry全场”的时候——不是在游戏里,是在真真切切的生活里。
老唐挠挠头,笑了。他不觉得自卑,就像打游戏时蹲在草丛里等偷袭,现在他揣着“秘密武器”,等着把那本破石头书卖个好价钱——这是属于他的“逆风翻盘”机会。
他把地图铺在花坛边,手指戳着“长岛庄园”的位置,嘴里骂骂咧咧:“What the hell(搞什么鬼),连个Dunkin’ Donuts都没有,问路都找不到人——总不能拦着人家问‘Where’s the beef’(牛肉在哪儿)吧?”
长岛的站台比布鲁克林的小公园还干净,指示牌全是烫金的字体,连垃圾桶都是不锈钢的,反光能照见他的沙滩裤。他捏着地图转了三圈,把“Main St Station”看成“Main Rd Station”,愣是找不着出口,急得差点把地图揉成纸团。
揣着宝贝的人低头不是怂,是怕宝贝磕着——就像揣着棒棒糖的小孩,总把糖纸攥出褶皱,他的“棒棒糖”,就是怀里这本能换牛排的石头书。
怀里的石头书像是突然增重,隔着卫衣都能感觉到温度——不是烫,是温温的,像揣着个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芝士汉堡,暖得人心安。
晚风带着凉意,吹得后颈发僵。他绕着站台转了快一个小时,鞋底磨得发疼,脚趾头在拖鞋里都快蜷成一团。
路过的贵妇牵着卷毛贵宾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路边的易拉罐——大概是他的沙滩裤和这高档社区太不搭,就像把街头涂鸦喷在了油画上。老唐赶紧把石头书往怀里塞,沙滩裤的裤脚都被他扯得变形,露出脚踝上那片顽固的汤渍。
他蹲在路边喘气,摸出手机想查路线,屏幕却只跳出“无服务”三个字,比路明非的期末成绩单还让人绝望——这破手机,在皇后区还能刷社交软件,到了长岛就成了板砖。
可转念一想,能换牛排的“诅咒”,也算好诅咒。就像游戏里掉血换暴击,值了——再说,他连在水里憋十分钟的“超能力”都有了,还差这点奇怪的温度?
怀里的石头书被体温焐得更暖了,封面上那些扭曲的纹路,在车灯的侧光下竟泛着极淡的青铜色微光。老唐偶然瞥见,吓了一跳,赶紧用卫衣盖住——这玩意儿该不会真有什么猫腻吧?别是黑手党藏了情报的东西,那他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三天前他翻译那些鬼画符似的文字时,指尖也有过这种感觉。
那些纹路像是活的,在他掌心轻轻硌了一下,像游戏手柄的震动反馈,细微却清晰——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觉。
这时才想起,刚才只顾着答应去吃牛排,连那女孩的电话都没存。“完蛋,路痴遇上没联系方式,这局要凉。”老唐拍了下大腿,石头书差点滑出去,他赶紧接住,手指正好按在书脊的纹路上——又是一阵轻微的震动,像在提醒他什么。
“无神论者的字典里,没有超自然,只有没搞懂的科学。”他对着空气嘀咕,手却诚实地又摸了摸石头书——管它是什么,先换了牛排再说。
可老唐偏不信邪,他觉得这是自己“变异”的后遗症——上次帮人捞皇后区码头的古董表时,他在水里憋了十分钟都没事,力气大得能搬起路明非藏泡面的小冰箱。这分明是基因突变,跟什么龙王、炼金术扯不上关系,那些都是漫画里的玩意儿。
风卷着玫瑰花瓣落在他脚边,粉白的花瓣沾了点泥,像路明非被他虐哭时花掉的脸。老唐突然想起电话里女孩的声音,像百老汇歌剧演员似的,带着点骄傲的卷舌尾调,说“报酬好商量”时底气十足。
那样他就不用再纠结——既不用骗人家钱,也不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正常”。人有时候就怕太特殊,像游戏里卡BUG的角色,迟早要被系统回收,他只想安安稳稳吃牛排。
其实他心里藏着点小期待,盼着那银发女孩能指着他的翻译笑:“你这全是瞎编的!”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石头书拿回来,再找下一个买家——当然,最好还是能换牛排。
他重新抱起石头书,拍了拍上面的灰。书的形状像块被凿过的砖头,边缘磨得圆润,封面的纹路深深刻进石头里,像是用火焰烧出来的——比他在布鲁克林街头见过的任何涂鸦都更有力量感。
可转念又想,路明非说过,“钱这东西,就像游戏里的金币,该给谁不该给谁,看缘分”。那女孩有钱又天真,她的财富跟自己的“翻译技能”刚好匹配,这叫资源优化配置,不算骗——顶多是“信息差”。
“这么骗一个傻白甜,是不是不太地道?”他挠了挠头,有点愧疚——但一想到牛排的香味,愧疚就淡了大半。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短促又清亮——是那种高档车才有的声浪,跟他在布鲁克林听惯的改装车噪音完全不同。
老唐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不一般,说不定真能卖个大价钱——够他打一年游戏,吃半年牛排,再给路明非买个新键盘,省得那家伙总抱怨键盘粘手,影响他carry。
老唐眼睛一亮,抱着石头书就冲过去,沙滩裤的裤脚扫过草坪,带起一片草叶。
老唐抬头,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车灯熄灭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头像融化白银似的银发。淡紫色的瞳孔在车灯下泛着炼金药剂般的光泽,女孩皱着眉朝他喊:“你是不是唐?我在这等你半小时了!”
“说不定下一站,就有人为我鼓掌。”
他忘了自己绕了多少路,忘了刚才的愧疚,满脑子都是五分熟的牛排,还有那句没唱完的歌词:
而他的下一站,就在眼前。
老唐的胃早就空成了被洗劫过的宝库,从长岛码头绕到这片草坪时,咽下去的唾沫都快在喉咙里结成痂。
看见树荫下站着的“金主”,他那两条刚走酸的腿突然又灌满了力气,抱着石头书就往过冲。
沙滩裤的裤脚不知何时缠在了脚踝上,他脚下一绊,整个人以一个标准的“被BOSS击飞”姿势往前扑——怀里的石头书跟着腾空,像即将脱手的游戏道具。
“小心!”这两个字喊出来时,他的手已经先一步撑向草坪,另一只胳膊死死箍着石头书,指节都泛了白。
余光里,夏绿蒂往后退了半步。
那动作自然得像避开路边的积水,米白色裙摆被她捏出褶皱,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淡紫色的瞳孔里滑过一丝嫌恶,仿佛他不是个扑空的人,而是块粘在定制皮鞋上的口香糖。
在夏绿蒂的审美体系里,老唐就是“邋遢”的活体词典。
洗得发灰的游戏T恤皱成了腌菜,领口那片油渍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卷到膝盖的沙滩裤歪歪扭扭,脚踝上还沾着昨晚泡面汤的印子,风一吹都像带着红烧牛肉的味儿;黑短发乱得像刚被台风席卷过的鸟窝,额前碎发粘在汗湿的脸上,颧骨处还蹭了片草屑,绿莹莹的。
三天前在猎人网站上对接时,“唐”的消息总带着温吞的善意。
这和她想象中“能破译炼金文献的高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后者该是戴着银边眼镜,指尖沾着墨水香的学者,而不是眼前这颗“刚从游戏厅爬出来的土豆”。
“哎哟!”闷哼一声后,老唐反倒爬得利落。
她问“符文是否关联青铜与火之王”,他回“像烧红的铁锅上刻的花纹,我再比对下古籍”;她敲过去“报酬可以翻三倍”,那边只慢悠悠飘来一句“够我和兄弟搓顿火锅就行”。
夏绿蒂没接他的话,皱着的眉梢比刚才更紧了。
可现在,那些好感碎得比她炸炉的药剂还彻底——原来高手也分“仙气飘飘型”和“烟火熏烤型”。
那时她觉得,这大概是位隐于市井的高手,就像武侠小说里藏在面馆的剑客,平凡皮囊下全是锋芒。好感像炼金炉里的气泡,悄没声地往上冒。
老唐秒懂,拍怀里石头书的动作快得像递史诗装备:“在这儿呢!我特意用卫衣裹着,暖乎乎的,比揣热水袋还贴心,保证没磕着碰着。”
他揉了揉被摔麻的屁股,脸上堆起憨笑,眼睛亮得像看到了满屏的暴击奖励:“可算逮着你了!我这路痴差点把长岛走成迷宫,咱们现在就去吃牛排?我要五分熟的,血汁浸着肉香那种,咬一口能飙汁的!”
手掌在草坪上一撑就站直了,拍草叶的动作像在掸掉游戏界面的灰尘,膝盖处磨破的裤洞根本没入他的眼。
老唐的手僵在半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说着就往夏绿蒂手里送,可指尖刚要碰到她的手套,对方突然像触到烙铁似的往旁边躲。
她的目光扫过老唐怀里鼓起来的卫衣,声音像浸过雪松冷泉的冰块,连尾调的卷舌音都裹着不耐烦:“东西呢?”
这时,夏绿蒂身后的老人上前一步。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困惑:“咋了?这玩意儿真不烫,我揣了俩小时,温度跟刚出锅的馒头差不多。”
可就在老人的手套快要碰到石头书时,老唐突然把手往回一收,抱得比之前还紧。
他还以为是石头书的温度吓到了对方,赶紧补充:“就是沉了点,跟搬我那台装满3A大作的主机一个感觉。”
“我是高廷根家族的管家,负责小姐的所有事务对接。”老人没动怒,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质徽章,上面刻着的炼金术符号在路灯下流转。
老人微微躬身,伸出戴手套的手,声音比教堂的钟还沉稳:“先生,我替小姐收下吧。”
他穿一身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白手套纤尘不染,手背青筋像老树枝般隐现,动作却优雅得像中世纪的绅士——显然是高廷根家族训练有素的管家。
老唐扫了眼徽章,把头一摇:“我不管什么管家,猎人有猎人的规矩。”
他拍了拍石头书,语气特实在:“这可是能换好几顿牛排的宝贝,万一弄错人,我亏的不是钱,是我的胃!”
他挑了挑眉,刚才那股憨劲儿里突然透出猎人的警惕,像游戏里被触发的警戒机制:“哎,等会儿。这东西是我跟她约好的,你说是她的人就是?”
夏绿蒂“嗤”了一声,白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像在说游戏里的核心守则:“谁发的任务,我就跟谁交差,旁人插不上手。这就跟打副本似的,队长没发话,副队不能随便捡装备。”
“这是家族标识,您可以验证。”
她刻意用丝帕裹住石头书的边缘,避免任何直接接触,指尖碰到老唐的卫衣时,下意识地皱了眉。
淡紫瞳孔里的嫌恶又深了几分——高廷根家族的继承人身份,总免不了引来些想攀附的人,她当老唐也是其中之一。
老唐站在旁边,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声音响亮得像在宣告抗议。
“没出息的孩子总急着吃糖。”这句话顺着风飘出来,她自己都愣了愣——是刚才等他时,车载收音机里的歌词,居然顺口就说了。
她早有准备,从手包里抽出一方绣着银线符文的丝帕,用指尖捏着帕子一角,递出另一只手:“小题大做。拿来吧。”
夏绿蒂没抬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她低头盯着那些纹路,指尖隔着帕子轻轻摩挲,动作轻得像在解读最精密的炼金配方——那是属于高廷根家族的本能,也是她藏在贵族光环下的执念。
夏绿蒂眼里的嫌弃瞬间被专注取代。
石头书入手沉甸甸的,隔着丝帕都能感觉到温润的触感,像握着一块刚从温泉里捞出来的玉。封面上若隐若现的青铜色纹路,在月光下缓缓流动。
老唐倒没在意,嘿嘿笑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是刚才的歌词,耳根悄悄热了热——贵族小姐当众念流行歌词,说出去能让家族的老古董们跳脚。
他摸了摸肚子,小声嘀咕:“看完了吧?咱能去吃饭了不?我这腿都快饿软了,再不吃,下次破译文献都没力气——毕竟脑力劳动也耗糖原啊。”
他的“出息”从来都简单,此刻就揣在夏绿蒂手里,等着换成喷香的牛排。就像猎人的快乐很纯粹,完成任务,拿到报酬,然后和兄弟分享——这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实在。
毕竟对他来说,世界上最治愈的东西,一半是游戏里击败路明非,另一半是五分熟牛排的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