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完蛋了,秘密被曝光了 第247章 远信·归潮

作者:再梦一夏 分类: 更新时间:2025-11-04 06:5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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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嗤笑一声。

指尖在黑风衣的牛角扣上打了个轻巧的转,金属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像裹了层刚拆封的砂纸,磨得人耳朵发痒:“校长您这捧人水平,不去开脱口秀真是屈才——我这点破烂本事,顶多算课堂上的小抄,您非吹成诺贝尔奖级别的论文。”

他往前挪了挪屁股,真皮沙发发出一声闷哼。

风衣下摆扫过羊毛地毯,声音轻得像冬夜窗缝漏进来的叹息:“但丑话得说在头里,我打小就是班主任黑名单上的钉子户——上课传纸条能传成微型小说,考试抄隔壁能抄出差异化答案,连教导主任的训话都当睡前白噪音。”

他摊摊手,眼底浮着点自嘲的笑:“您要找乖学生,赵孟华那样的一抓一大把,个个都像刚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三好学生。我这根刺儿,扎手,还硌得慌。”

“先别急着给自个儿贴过期标签。”

昂热的声音适时切进来,像DJ精准按下唱片机的暂停键,刚好打断路明非的自贬。老绅士左手依旧摩挲着那只古董腕表,银质表链在光下划出细碎的弧,右手却慢悠悠探进西装内袋,指尖勾出个牛皮纸信封的边角——信封边角磨得发毛,像只被反复抚摸的老兽。

“有些东西,看完再摔门也不迟。”

一张照片从信封里滑出来,“嗒”地落在路明非面前的黑檀木茶几上。

边角被摩挲得发软,像块洗了百遍的旧手帕。路明非的目光刚扫过去,呼吸就猛地卡了壳——盛夏的阳光跟不要钱似的泼在花园里,远处哥特式尖顶浸在夕阳里,泛着融化的黄油般的暖金,那建筑轮廓他从未见过,却像刻在骨子里的旧识,一瞧就心口发闷。

近处的蔓墙爬满深绿的常春藤,叶缝漏下的光在砖地上织成网,网住一男一女并肩的影子。

男的穿件洗得发白的宽松白衬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洒腿裤配着磨白的旧木拖,笑起来眼角的纹像被阳光晒软的皱纹纸;女的裹着纯白棉裙,发梢被风吹得贴在颊边,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手里攥着朵刚摘的雏菊,黄灿灿的像颗小太阳。

路明非的手指像被磁石吸住,慢慢覆上去。

相纸的温度透过指腹传进来,有点凉,又有点烫。他蹭过那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路麟城,乔薇尼。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能看清男人衬衫上被风吹出的褶皱,女人裙摆上抽丝的棉线,却又远得像隔了一整个银河。

远在他对着空冰箱啃冷面包的黄昏,远在他喊“爸妈”只听见回声的深夜,远在他以为自己早被遗忘的无数个瞬间。

鼻子突然发酸,像吞了颗没熟的青梅。

他赶紧别过脸,假装揉眼睛,心里却把这俩老东西骂了八百遍:过二人世界过得挺滋润啊,怕不是把儿子当过期零食,塞在记忆的储物柜里落灰,早忘了还有保质期这回事。

人跟人的牵挂就像老电线,看着锈了,通电时火花照样烫人。路明非这会儿就觉得指尖麻酥酥的,像被那火花燎了一下。

昂热从信封里抽出信纸,米白色的纸页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像把普罗旺斯的小风吹到了面前。

“你母亲的信。”

路明非猛地抬头,心脏像被篮球砸中,突突地跳得飞快,连耳膜都跟着震。

他记不清上次收到父母的消息是多久前了。那些从前的信永远是“好好学习”“注意身体”的套话,字里行间敷衍得像机器打印的,他甚至怀疑是苏恩曦那帮人怕他闹脾气,伪造出来的安慰剂。

可此刻信纸就在眼前,边角压着精致的火漆印,是乔薇尼惯用的铃兰样式,蜡油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都一把年纪了,还搞花园散步这套,挺会整浪漫啊。”

他扯了扯嘴角,想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声音却有点发紧,像被谁攥住了喉咙。

昂热把信递给他,指尖带着红酒的余温,还有老木头似的沉稳触感。

“他们很关心你。”老绅士的语气难得没了调侃,冰蓝色的眼睛像结了薄冰的湖,“我和他们有十三年没见了,这些年他们追着课题跑遍了全世界,从北极的冰原到亚马逊的雨林,比我这个校长还忙。”

他顿了顿,补充道:“照片是去年仲夏拍的,信是上个月寄到学院的,特意嘱咐我,要亲自交到你手上。”

路明非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纸面的纹路蹭得指尖发痒,像有只小蚂蚁在爬。

信上的字迹娟秀又有力,是乔薇尼独有的笔锋——

“亲爱的昂热校长:

展信安。很久没有联系,希望你的身体还像当年在剑桥时一样硬朗,还能一口气喝完一瓶威士忌。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像在迷宫里摸到了钥匙,没法轻易离开。有件事想拜托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单上的数字不那么好看,但我们都知道,他心里装着一片海,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风帆。

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多费心。很抱歉不能亲口对他说这些,只好请您代我转达——

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字迹在眼前渐渐模糊,像蒙了层水雾。

路明非盯着“爸爸和妈妈爱他”那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喉咙像被塞进了团浸了水的棉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原来最伤人的不是责骂,最治愈的也不是大道理,是这轻飘飘的五个字,像精准投中的鱼雷,轰塌了他心里那座积满怨怼的堡垒。

“你的父母很爱你。”

一直沉默的楚子航突然开口。

他靠在墙边,黑色校服衬得皮肤更白,双臂抱在胸前,姿态是惯常的疏离,像尊沉默的石像。深棕色的瞳仁在光下没什么情绪,却难得放柔了语气,像在给这份易碎的安静做无声的守护。

这家伙向来惜字如金,此刻却像个笨拙的安慰者,把最实在的话砸了过来。

路明非吸了吸鼻子,把信纸仔细折好,塞进风衣内袋,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文字这东西挺玄乎,”他挠了挠头,试图用烂话掩饰泛红的眼眶,“能装下‘我爱你’,却装不下他们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就像歌里唱的,说得再真诚,也隔了层说不清的距离,像隔着手机屏幕碰不到的脸。”

世界上最遥远的路,不是从南极到北极,是父母的牵挂到孩子的等待。

“所以你老妈才特意让我替她带句话。”

昂热的声音像温水,浇在路明非发烫的心上,“有些话,得从活人嘴里说出来,才够分量。”

“该不会又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路明非翻了个白眼,语气里的怨怼轻得像羽毛,风一吹就散,“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再听下去能背成绕口令。”

“你老妈不至于那么无趣。”

昂热笑了,冰蓝色的眼睛里盛着窗外的夕阳,暖光碎成星子。他身体微微前倾,每个字都说得格外清晰,像在刻进路明非的耳朵里: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怨言,那些深夜里的委屈,那些以为被抛弃的慌张,在这句话里瞬间土崩瓦解,像被阳光晒化的雪。

路明非猛地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茶几,带得照片轻轻晃了晃,上面的两个人也跟着动了动,像在对他笑。

他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含糊得像含了颗融化的奶糖:“我、我去趟厕所,你们先聊。”

他几乎是逃着离开的,脚步踩在地板上,像踩在自己发颤的心跳上,咚咚地响。

走廊尽头的阳光很亮,漫过来裹住他,像歌里唱的那样,暖得人想掉眼泪。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遗忘,从来都是藏在远方的牵挂。像蔓墙上的藤,看似遥远,却早已把根扎进了他的骨血里,悄悄盘成了温暖的形状。

路明非在跑。

几乎是本能驱动着双腿,黑风衣的下摆被风扯成猎猎作响的旗,黄金领衬的边角在脖颈上刮出细碎的痒——那痒太轻了,远不及心口的酸麻来得汹涌,像泡在碳酸饮料里的薄荷糖,麻意从心口往四肢尖钻。

他没回头,也没看路。

满脑子都是信上“爸爸和妈妈爱他”那几个字,像坏掉的随身听卡在某句歌词,反复碾过耳膜,吵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那些字是乔薇尼的笔迹,娟秀得像初春刚抽芽的柳丝,却重得能砸进他十八年的光阴里。

转角处突然撞进一团温软。

不是物理上的碰撞,是气息先缠上来——浅淡的奶香,混着一点钢琴烤漆的木头味,像刚出炉的牛奶曲奇被放进了琴盒。他的脚腕猛地绷紧,鞋底在地板上擦出半道白痕,指尖堪堪擦过对方的胳膊,像碰着了融化中的冰糖。

“对、对不起!”

路明非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抬头时恰好撞见柳淼淼的眼睛。她攥着本五线谱,黑长直发松松挽在脑后,用支银色的音符发夹固定着,两缕碎发贴在泛红的颊边,像被风吹乱的乐谱。

她的眼睛很亮,此刻睁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撞进了猎人的视线,却又忍不住往他泛红的眼尾瞟。指尖下意识捏着琴谱的边角,指腹那层练琴磨出的薄茧把五线谱的纸边捏出了白印——那是常年和黑白琴键较劲的证明。

“没、没事……”

柳淼淼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琴键上的泛音,说完就飞快地移开视线,手指绞着琴谱的丝带。但停顿两秒,还是又抬眼看他,“你跑这么急,是……是被教导主任追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最后那句问得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路明非忽然想起她上次在音乐教室练琴,连翻谱都要轻轻掀,生怕弄出声音惊扰了窗外的麻雀。

路明非哪儿有心思解释。

他胡乱摆手,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旁边的花盆,转身就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冲。门板被他推得“吱呀”一声惨叫,像老座钟的摆锤卡住了——他甚至没看清门楣上“女卫生间”的模糊标识,只觉得这地方飘来的柠檬香是根救命稻草,足够藏起他那点没出息的眼泪。

人好像都是装在玻璃罐里的萤火虫,以为自己亮着就够了,其实别人看你的时候,先看见的是罐子上的灰。路明非现在只想把罐子摔碎,找个没人的角落歇会儿。

卫生间里的柠檬香是稀释过的,像把夏天的阳光泡在冷水里,淡得刚好能压下他手心的汗味。

米白色的瓷砖擦得发亮,能映出他风衣下摆的影子,连砖缝里都没有灰。隔间门是浅原木色的,门板光滑得能当镜子用。洗手台的镜子边缘摆着几支细巧的护手霜,瓶身是淡粉色的,像藏在抽屉里的硬糖,台面干净得连一滴水渍都没有——没有常见的小便池,只有一排独立隔间。

但路明非的脑子早被情绪泡成了浆糊,压根没注意到这异常。他现在的状态,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游戏角色,除了“找地方躲起来”这个指令,其他程序全卡了。

他踉跄着钻进最里面的隔间,反锁门的瞬间,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马桶盖上,风衣铺展开,像一只收起翅膀的乌鸦。手指先碰到内袋里信纸的褶皱,像摸到一只蜷缩的小兽,再慢慢把它勾出来——米白色的信纸被攥得发皱,薰衣草的香气混着他手心的汗味,变得格外清晰,那是乔薇尼惯用的香水味。

“装什么装啊……”

路明非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到的温度烫得惊人,“不是早就习惯了吗?他们忙他们的拯救世界,你过你的高中生活,谁也不耽误谁,多好。”

就像汉堡里的面包和肉饼,看着是一起的,其实各有各的味道。他以前总这么安慰自己。

但视线落在“乔薇尼”那三个字上时,眼泪还是没忍住。

先是温热的一滴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墨痕,像雪落在融化的巧克力上。接着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闷在嗓子里的抽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风衣的金属纽扣上,“嗒”一声,轻得像琴键的尾音。

他赶紧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冰凉的金属袖口蹭得脸颊生疼。这时候才发现,有些眼泪就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你以为拧死了,其实它在墙里面悄悄滴水,等某一天墙皮裂开,水就顺着裂缝漫出来,淹得你措手不及。

他以为自己早把这份期待埋死了。

在对着空冰箱啃冷面包的夜晚,面包硬得像板砖,他边啃边想,爸妈可能在某个热带雨林里啃压缩饼干,比他惨;在家长会永远空着的座位上,班主任的目光扫过来时,他盯着窗外的梧桐树,想爸妈说不定在开拯救世界的紧急会议,没空管这点小事;在喊“爸妈”只听见回声的屋子里,他把电视音量开到最大,盖住寂寞——成年人的世界里,遗忘是常态,他早该懂。

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不是没人在意的过往,是“你离开的那个站台,风还在吹着旧车票”的碎念。他以前在歌里听到这句,只觉得矫情,现在才懂,有些情绪不是消失了,是变成了歌词里的休止符,等着某个瞬间被重新唱响。

可这封信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就捅开了他藏得最深的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不是怨怼,不是委屈,是小时候睡前听乔薇尼讲《海的女儿》时,攥着她衣角的依赖;是初中开学翻遍衣柜,找不出一件没洗变形的校服时的茫然;是每次看到同学全家出游的照片,悄悄别开的眼神——像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口袋是空的。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吃惯了外卖,却还是会在闻到家常菜味时,鼻子发酸;明明习惯了孤独,却还是会在收到一句“爱你”时,溃不成军。

“什么心里装着一片海……”

路明非吸着鼻子,指尖轻轻摩挲着信上的字迹,那些字的边缘被泪水浸得发毛,“你们早把我的风帆藏起来了,还怪我漂不远。这不是欺负人吗?”

话是怨的,可手指却把信纸攥得更紧。就像小时候捡到的玻璃弹珠,明明知道不值钱,却还是怕弄丢——有些东西的价值,从来都不是别人定的。

他把信纸紧紧按在胸口,像抱着一团刚晒过太阳的棉花,仿佛这样就能触到乔薇尼写信时的温度。

卫生间里很静。

只有他压抑的抽气声,和窗外偶尔飘进来的风声。风卷着法国梧桐的叶子擦过窗户,“沙沙”的,像谁在翻一本旧书。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没唱完的慢歌,调子是酸的,尾音却带着点甜。

隔间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不是“砰砰砰”的莽撞,是“笃、笃笃”的节奏,带着点犹豫,像柳淼淼弹练习曲时,总在难句前停顿的样子。接着就是她软乎乎的声音,裹在柠檬香里飘进来:“路明非?你没事吧?我、我在楼下超市买了纸巾,给你放门口了。”

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一句,声音更小了:“是草莓味的,应该……不难闻。”

路明非僵在原地。

他突然想起自己没看标识就冲进来的事,脸颊“腾”地烧起来,连带着刚才的眼泪都像有了温度。卫生间的柠檬香里,似乎真的飘进了一点草莓的甜,淡得像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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