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的浪头轻拍竹筏底,像谁在哼着断续的调子。
世界树半枯的枝桠戳破灰云,嫩绿新芽在枯皮间怯生生冒头,与天幕骤然亮起的血色纹路遥遥相对。
【天幕浮现:1900年的夏至,日光本该像熔化的金箔裹住伦敦的尖顶,却被秘党总部飘出的血腥气染成了凝固的血珀。
卡塞尔庄园龙王李雾月复活的那一刻,雕花窗棂在震颤中碎裂,秘党高层的嘶吼与炼金武器的爆鸣搅在一起,最后都沉进了死寂里。
只有昂热活了下来。
成为唯一幸存者的滋味,大抵就像手里攥着最后一块炭火,烫得疼,却又不敢松手——毕竟火灭了,就只剩黑暗。
1901年的初雪落下来时,沉睡了整整一年的昂热终于睁开眼。
睫毛上还沾着旧世纪的尘埃,指节叩击床沿时发出的声响,像在为逝去的同僚敲最后一段丧钟。
他没花太多时间沉溺悲伤,靴底碾过秘道台阶上的青苔,顺利踏进了秘道核心层。
更进一步,他迅速攥住了秘党的权柄,像修复破碎的炼金阵般重组结构——最终,卡塞尔学院在他手里诞生,像一粒埋在冻土下的种子,等着某天破土而出。
也是在此时,加图索家族的徽记出现在校董名录上。
那个后来搅动无数风浪的家族,第一次正式踏入了秘党核心,就像一滴水融进了深潭,没人知道未来会掀起多大的涟漪。】
金色小船的船舷泛着冷光,恺撒・加图索的指尖叩在狄克推多刀鞘上,节奏与浪声错开半拍。
“收起你们的躁动。”
他冰蓝的眼扫过周遭漂浮的小船,贵公子的傲慢藏在语调里。
“卡塞尔学院的名字从不是凭空而来,是为了纪念梅涅克・卡塞尔——那个时代最锋利的屠龙刃。”
几乎是同时,隔壁黑色小船传来楚子航的声音,冷得像刚从冰海捞出来的铁。
“梅涅克・卡塞尔,狮心会第一任会长。”
他指尖摩挲着妖刀村雨的刀柄,美瞳下的黄金瞳亮了亮。
“秘党历史里最耀眼的名字之一,死在李雾月爪下时,比我们现在都年轻。”
昂热的银发烧得像燃尽的灰烬,他抬手按住眉心,指节抵着栏杆泛白。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混着他声音里的涩。
“意气风发啊……”
“我们曾在卡塞尔庄园的壁炉前赌酒,说要把所有龙王的枯骨磨成粉,拌在威士忌里喝。”
他忽然睁眼,眼底的火能烧穿百年时光。
“可李雾月一挥手,就把一切烧成了灰。”
“连壁炉里的余温都没剩下。”
竹筏上的徐岩岩倒吸一口凉气,啤酒肚顶得竹筏晃了晃。
“我的天!这校长是从阎王爷那儿抢了回程票吧?”
“就剩他一个人还能建学院,比武侠小说里的孤胆英雄还狠!”
徐淼淼踢了踢哥哥的膝盖,鼻尖萦绕着柳淼淼身上的奶香味。
“你懂什么?这叫劫后余生必有大用!”
他瞥向路明非,“不过这学院名字倒是挺讲究,不像你起的网名那么土。”
文学社的女生小声嘀咕,手指绞着裙摆。
“加图索家族……刚才那个金发帅哥就是吧?”
“难怪气场强得能压得住浪,原来是大家族的人。”
昂热的目光突然穿透人群,像聚光灯般砸在竹筏中央。
路明非正抠着竹缝里的海草,被那视线烫得一哆嗦。
他猛地站起来,带翻了脚边的水壶。
凉水洒在裤腿上,凉丝丝地顺着皮肤往下滑,更显局促。
脚趾下意识内收,肩膀却硬着抬了起来。
“校、校长?”
他干笑两声,烂话顺口就来。
“您看我干嘛?我就是个打酱油的,泡面都得算着日子买,英雄这活儿我干不来。”
内心却在咆哮:别搞我啊老爷子!我连自己的鞋带都系不利索!
“路明非,你是个天才。”
昂热的声音掷地有声,压过了海面的风。
“你继承着英雄的血脉。”
“英雄?”
路明非挠着后脑勺,指尖蹭掉了片头皮屑。
“您怕不是看走眼了?我连小区楼下的流浪猫都搞不定,见了我就跑。”
“英雄和狗熊的区别可能就是有没有人喊加油,我这儿连根加油棒都没有。”
“我没认错。”
昂热的眼神比黑海的底还笃定。
“你父亲叫路麟城,母亲是乔薇尼。”
“你流淌着他们的血,注定要成为屠龙英雄。”
路明非的笑容僵在脸上,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后背差点撞上王座。
“他们很有名吗?连您都认识?”
他皱着眉咋舌,指尖无意识抠着王座边缘。
“可龙王动不动就毁天灭地,跟开了外挂似的,谁真能杀得了?”
“这不是扯犊子吗?就像让我去跟鲸鱼掰手腕。”
昂热猛地提高声音,每一个名字都像重锤砸在海面上,溅起细碎的浪花。
“梅涅克・卡塞尔!”
“路山彦!”
“布伦丹!贾迈勒!甘贝特!夏洛!马耶克!”
他的银发在风中狂舞,像燃烧的火炬。
“他们都做到过!用剑,用热血,用命!”
“英雄从不是天生的,是把害怕咽下去,把刀举起来的人!”
周遭混血种的船上传来细碎的抽气声。
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路明非身上——有探究,有审视,还有几分了然。
竹筏旁的小船里,一个混血种低声议论:“路麟城和乔薇尼都是S级……难怪这小子特殊。”
“原来是那两位的孩子,这血脉确实金贵。”
苏恩曦咬碎了嘴里的薯片,栗色马尾晃了晃。
“看不出来啊路明非,藏得够深。”
“不过英雄血脉也不能当饭吃,以后缺钱了找姐姐,给你打骨折。”
酒德麻衣撑着船舷,黑蕾丝裙在风里飘着。
她舔了舔嘴唇,眼神黏在路明非身上。
“没想到还是个名门之后,倒是更合我心意了。”
零抱着膝盖坐在小船上,浅金发丝垂下来遮住半张脸。
她冰蓝的眼望着路明非,手指无意识绞着裙摆。
心里默默想:他要是英雄,我就做他的剑。
“我对你的信任,不止因为你的父母。”
昂热的声音稍缓,带着点追忆的温柔。
“还有你的高祖父。”
路明非眼睛都瞪圆了,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高祖父?不是吧老爷子!”
“我爷爷长啥样都不知道,跟何况是爷爷的爷爷!这辈分比世界树的枝桠还乱。”
“您这编故事的水平比我还烂啊,至少我编故事还会圆一下。”
柳淼淼攥着头发上的蓝丝带,指尖绕着丝带打了个结。
她凑到陈雯雯身边,声音软得像棉花。
“雯雯……路明非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家人?”
偷偷瞥了眼路明非的背影,脸颊泛起微红,像染上了晚霞。
“怪不得他总给人不一样的感觉,就算抠脚都透着点特别。”
陈雯雯指尖捻着蒲公英绒毛,白色的绒絮在风里飘了半圈。
栀子花味的气息似乎浓了些,裹着淡淡的占有欲。
她望着路明非局促的侧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果然没看错。”
抬眼看向昂热时,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锐利。
“能被校长这样看重,他从来都不普通。”
就像藏在沙里的珍珠,总要发光的。
赵孟华清了清嗓子,故意挺了挺胸膛,试图压过路明非的风头。
“早就觉得他不简单,原来是名门之后!”
“这身世简直能写进小说了,主角模板啊。”
心里却酸溜溜的:凭什么这小子有这么好的运气?
徐岩岩拍了拍大腿,差点把竹筏拍翻。
“我就说路明非不是一般人!以前还跟他抢过漫画书,现在想想真是失敬失敬!”
徐淼淼翻了个白眼,踢了踢哥哥的啤酒肚。
“听见没?人家路明非是深藏不露,哪像你就知道咋咋呼呼,除了吃啥也不会。”
守夜人叼着雪茄,坐在小船上吞云吐雾。
他晃了晃酒壶,嘿嘿一笑。
“老昂热这是找到继承人了?不过这小子看着跟没长开的豆芽似的,能顶事儿吗?”
“不过血脉这东西,就像酒,越老越烈,说不定是匹黑马。”
古德里安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蓬乱的白发抖了抖。
“路麟城和乔薇尼的孩子!天呐!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就知道,优秀的血脉是不会断绝的!”
曼施坦因皱着眉,手指敲击着船舷。
“哼,就算是他们的孩子,也得看实力。S级的身份可不能随便给。”
“我得好好考察考察他,不能让混子进了学院。”
天幕再度亮起血色纹路。
暗红的光淌下来,把黑海的浪染成流动的胭脂。
浪尖碎开时,像谁在海面撒了把烧红的碎玉。
【1908年的通古斯草原,风里还裹着未散的冻土气息。
一支屠龙小队的靴印压碎了晨霜。
他们腰间的炼金武器在阳光下泛着冷铁的光。
没人知道这是走向燃烧的开端。
而后是天崩地裂。
橘红色的火柱从地表喷涌而出。
把云层烧穿成巨大的窟窿。
声波震碎了百里外的玻璃窗。
这就是后来被表世界称为“通古斯大爆炸”的灾难。
事后溯源,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被确认为言灵・莱茵。
但释放者是谁?
没人知道。
就像没人知道草原下埋着多少龙族的秘密。
只知道风掠过废墟时,总带着若有似无的龙吼。
同年,茨冈人的马车在西伯利亚的雪地里停下。
他们掀开破旧的篷布。
看见雪堆里蜷着条重伤的黑蛇。
鳞片上的血冻成了暗红色的冰壳,像件破碎的铠甲。】
竹筏随着浪头轻轻晃悠。
路明非抠着竹筏边缘的手指顿了顿。
老竹皮的粗糙纹路嵌进指腹,带着海水浸泡后的咸湿凉意。
他嘴角扯出抹自嘲的笑,心里先把吐槽拉满了弦:这叫什么事?合着人类历史上的“未解之谜”都是龙族的朋友圈动态呗?上次王恭厂那下还没消化,这又来个通古斯大烟花。
“莱茵?通古斯大爆炸居然是这玩意儿搞出来的?”他抬眼扫过天幕,脚尖不自觉往里收了收,又强撑着抬肩接话,“这世界的秘密就像海里的鱼,你以为抓着鳞片了,其实只是人家掉的头皮屑。”
陈雯雯指尖捻着朵蒲公英。
绒毛顺着海风飘向路明非,栀子花味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裹住他的胳膊。
她声音软得像泡在温水里的棉花:“明非说得对,说不清的事大抵都藏着龙族的影子。”
话音未落,她眼角余光瞥到柳淼淼攥着蓝丝带的手紧了紧,又添了句,“苏晓樯同学要是卷进来,你会不会担心呀?”
柳淼淼的脸“唰”地红了。
鼻尖的奶香味混着海风飘得远了点,她怯生生地戳了戳竹筏:“我、我就是好奇……苏晓樯要是混血种,那她钢琴弹得那么好,是不是言灵效果呀?”
说完赶紧低下头,蓝丝带在发间晃得像只慌慌张张的蝴蝶。
“切,格局小了。”赵孟华嗤笑一声。
刻意挺了挺定制西装的领口,金袖扣在天幕光线下闪了闪,“依我看,百慕大三角洲底下绝对是龙巢!不然怎么解释那么多船凭空消失?”
“拉倒吧富二代,别拿旅游手册当屠龙秘典。”
不远处的小船上,芬格尔抠了抠泡面头。
络腮胡动了动,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百慕大那地方学院早查烂了,纯纯旅游局的智商税。”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烂话:“当年我差点申请去出差,还好副校长一脚给我踹回来了,不然现在得跟你们吹我见过美人鱼。”
徐岩岩倒吸一口凉气。
啤酒肚顶得竹筏晃了晃,溅起的海水打湿了裤脚:“我的妈呀!火柱烧穿云层?比《哥斯拉》特效还猛!这言灵能把人轰成灰吧?”
“少见多怪。”徐淼淼踢了他一脚。
眼神却像被天幕粘住似的挪不开:“没听校长说吗?龙王挥挥手就能烧了庄园,这爆炸算开胃菜。”
文学社的女生们小声议论起来。
有人绞着裙摆,声音发飘:“茨冈人捡的黑蛇……会不会是受伤的龙啊?鳞片冻成冰壳,看着好可怜。”
零抱着膝盖的手臂猛地收紧。
浅金发丝下的冰蓝眼眸骤然亮得惊人。
指尖死死绞着裙摆,布料被拧出皱痕,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1908年……”
“通古斯爆炸后……”
“黑天鹅港……”
她咬着唇,眼底翻涌着碎冰似的情绪,“那个男孩,就是这之后被抓进去的……”
蛇岐八家的船只上,橘政宗端坐着。
银发在风中纹丝不动,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
玉质的袖扣被磨得发烫。
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黑天鹅港……那个男孩……当年明明确认死了!天幕这是要翻旧账?万一曝光了当年的事……不对,他已经死了,死了!
可一丝隐秘的激动又冒了出来——藏了这么多年,竟也想有人知道这一切。
他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鸷与慌乱,像暗礁藏在平静的海面下。
海风卷着浪声过来,世界树半枯的枝桠在远处晃悠。
路明非望着天幕里的雪堆,忽然冒了句:“原来厉害的角色,落魄的时候也跟被雪埋的猫似的。”
没人接话,只有竹筏下的海水轻轻拍着,像谁在哼一首没结尾的歌。
【1909年,拉斯普京的皮靴踩碎了西伯利亚的积雪。
雪粒溅在他的麂皮裤上,瞬间凝成冰碴。
他蹲在黑蛇面前,指尖划过蛇鳞。
冰冷的触感像抚过陈年青铜,带着诡异的温柔。
而后一系列冰冷的生物实验开始。
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幽蓝,像淬了毒的星子。
仪器的滴答声盖过了黑蛇的喘息。
最终,黑蛇死了。
死亡不是终点,有时候它只是把秘密换了个地方藏着。
比如拉斯普京笔记本里那些潦草的字迹,像被雪埋住的叹息。】
黑海的浪轻轻拍着竹筏,带着咸涩的潮气漫上来。
风里先飘来栀子花味,混着曼陀罗的冷香。
陈雯雯指间的蒲公英绒毛落了大半,有几缕粘在柳淼淼的蓝丝带上。
她垂着眼盯着天幕里拉斯普京的皮靴,声音比海风更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针管里的蓝光……它是不是很疼啊?”
她攥着蒲公英梗的手指泛白。
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天幕里早已凉透的蛇身。
柳淼淼的鼻尖蹭了蹭袖口,奶香混着海风飘到路明非旁边。
她伸手碰了碰陈雯雯发顶的蓝蝴蝶结,小声附和:“死了还被记在本子里……跟被人偷了秘密似的。”
她攥着蓝丝带的手松了又紧。
“以前见了蛇我都要躲,可现在看着它……好可怜啊。”
发间的蓝丝带蔫蔫地垂着,像被浪打湿的蝶翼。
路明非抠着竹筏的老编纹,指腹蹭过粗糙的篾片。
他抬眼扫过天幕里裂开的骨质瓶,扯了扯嘴角吐槽:“这蛇比我考试挂科还惨,先是被炸伤,又被抓去做实验,死了都没法安生。”
内心跟着补了句:合着龙族的剧本都是悲情剧?比偶像剧里的男二还冤。
他声音没那么怯懦了,眼神里闪过点清明,倒不像以前只敢在心里嘀咕,“有时候你觉得自己是路人甲,其实可能是藏在演员表最后一行的大boss,就是剧本太虐。”
不远处零的小船晃了晃。
她冰蓝的眼眸死死锁着“拉斯普京”几个字。
指尖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他的实验……和黑天鹅港的手法如出一辙。”
蛇岐八家的船上,橘政宗摩挲袖扣的动作猛地停住。
银发下的眼底阴鸷更重:“诺顿……青铜与火之王竟早醒了这么久。”
芬格尔也收了嬉皮笑脸,挠着泡面头嘟囔:“这下玩大了,那可是能烧穿地壳的主儿,比食堂阿姨的铁勺还狠。”
卡塞尔学院的船只上,施耐德的呼吸面罩发出沉重的气流声。
银灰发下的锐利眼神扫过同伴:“必须把诺顿苏醒的消息传回学院。”
这关乎整个混血种的安危。
他黑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苛。
“施耐德,你以为我们不想吗?”
曼斯坦因推了推细圆框眼镜,光头在天幕下泛着光。
“精神系高血统学生本就稀缺,我们现在被禁锢在这,连纸笔都没有。”
他说起“稀缺”二字时,眉头皱得更紧,活像在算一笔亏本的账。
古德里安突然拍了下手。
蓬松的白发晃了晃,像顶着一团雪:“我想到了!明非!”
“他记住这个特殊空间的一切,说不定能记住细节,回去转述给我们!”
他笑得像个找到答案的老顽童,完全没注意曼斯坦因的脸色。
“胡闹!”
曼斯坦因立刻反驳,语气里满是刻板的严厉。
“他还没入学,连言灵都没有。”
“但普通人的话谁会信?”
他叉着腰,活像个训斥学生的教导主任。
昂热却端起不知从哪摸出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光。
银发在风中挺得笔直,张扬得像未折的剑:“曼斯坦因,非凡的消息要用非凡的方式传递。”
然而他话锋一转,眼神落在路明非身上:“明非不是普通人,他的眼睛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值得相信。”
眼底藏着的复仇冷光,比黑海的浪更寒。
路明非在竹筏上听得真切,当即扯着嗓子喊:“等会儿!我有意见!”
他站起身,身形虽消瘦,却没了以前的畏缩,脚尖下意识内收了下又挺直。
“你们这帮教授和我又不熟,又不像雯雯和淼淼那么相信我的一切鬼话,我回去说‘我在黑海看天幕知道诺顿醒了’,不被当成编瞎话诈骗才怪!”
他顿了顿,声音更理直气壮:“真要到时候我说看见龙,你们不还说我科幻片看多了?合着我是移动U盘啊?还不保修的那种!”
这烂话说得掷地有声,倒把竹筏上的人都逗愣了。
陈雯雯忍不住弯了弯眼,蒲公英绒毛又落了几根;柳淼淼捂着嘴笑,奶香飘得更远了。
卡塞尔学院的船瞬间安静了。
施耐德抿紧嘴,呼吸面罩的气流声都滞了半拍。
曼斯坦因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船舷。
古德里安挠着头傻笑,眼镜滑到了鼻尖。
昂热也放下了酒杯——确实,没人会信这种听起来天方夜谭的话。
另一艘独立的小船上,老唐正抠着黑短发发呆。
指甲缝里还嵌着修电脑时沾的灰。
听到“诺顿”两个字时,他突然浑身一僵。
像被浪头猛地拍中后背。
他眨了眨眼,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诺顿……这名字咋这么耳熟?”
跟我小时候听的什么外号似的,像刻在骨头里的回声。
他越想越不对劲,突然吓了一跳,猛地拍了下大腿:“想啥呢!我就是个修电脑的,跟龙王能有啥关系?”
他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可心里那点异样却挥之不去,像海草缠上了船锚。
黑海的浪还在拍打着船身,天幕的光映得海面泛着碎银。
路明非望着远处半枯半荣的世界树,突然小声嘀咕:“有时候秘密就像海底的珍珠,藏得越深越亮,可捞它的人说不定会被鲨鱼吃了。”
风把这话吹向远方,混着海浪的声音,像谁在轻轻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