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完蛋了,秘密被曝光了 第145章 我的理事

作者:再梦一夏 分类: 更新时间:2025-11-04 06:5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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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晶大酒店的大厅里,星期一的阳光比清晨沉了些,像被揉碎的金箔,斜斜切过水晶灯的棱面。

千万片细碎的光斑落在米白色大理石地板上,晃得人眼晕,混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蓝山咖啡香——那是吧台刚煮好的,还飘着热气。

陈雯雯起身时,白裙裙摆蹭过丝绒沙发的墨绿边缘。

扬起的细尘在光里打了个旋,才慢悠悠落回扶手上,像她藏了半宿没说的话,终于敢露出点边角。

指尖捏着的蒲公英早被汗浸得发潮,叶脉里凝着的潮气,凉得像昨夜没焐热的梦。

叶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墨绿色西装的衣摆轻轻晃了晃。

胸口半朽的世界树徽章,暗金光泽掠过她的裙摆,像给白裙绣了道转瞬即逝的痕。

“陈雯雯。”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种不容错辨的穿透力,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大厅里的低语。

陈雯雯应声的声音很软,却刻意压着稳——她怕一松劲,心里的话就会顺着声音跑出来。

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她悄悄回头望了眼。

柳淼淼正坐在沙发上捻着珍珠挂件,圆润的珍珠在指尖转了圈,反射的光刚好落在她眼底。

见陈雯雯看来,柳淼淼的嘴角弯了弯,那笑意软得像刚蒸好的棉花,可陈雯雯总觉得,那棉花里藏着根细针,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请坐。”

酒德亚纪的声音比叶胜更轻,像落在雪上的羽毛。

她的钢笔斜放在米白色稿纸上,笔尖还沾着点墨,白短发垂在肩前,发梢蹭过墨绿色西服套裙的领口,像落了层薄雪没化。

陈雯雯坐下时,先把膝头的《雪国》摆得平平整整。

浅灰色封皮被她按了按,边角的褶皱都被捋顺,夹在第37页的蒲公英,刚好对着“叶子落在驹子肩头”那段话——就是昨天傍晚,在学校的银杏树下捡叶子时,有人偷偷塞给她的,还说“这叶子跟你裙子很配,像从书里跑出来的”。

她抬眼时,叶胜的问题已经落下来,和刚才问柳淼淼时一模一样:“你相信外星人吗?”

她没立刻回答。

指尖先蹭过蒲公英的边缘,叶片上的潮气沾在指腹,凉得像没说出口的心事。

声音轻得像落在纸上的铅笔痕,带着点念诗般的认真:“我相信。”

“就像泡面袋上画的大块牛肉,你总说它是商家的谎言,可说不定在泡面专属的星球里,牛肉正泡在滚烫的开水里发呆。”

“我总觉得,要是外星人来地球,肯定先找藏在抽屉最里面的草莓味泡面——毕竟好吃的东西,连遥远星球的存在都懂,不懂的都是傻子。”

她顿了顿,语速慢下来,却更清晰,像在拆解一道温柔的题:“天文学里说,宇宙有上千亿个星系,就像学校门口的便利店。”

“你不能因为没见过第三排货架的饼干,就说饼干不存在;也不能因为没见过外星人,就说他们是假的。”

“有人还说过,外星人可能长着泡面卷的头发,因为‘天天吃泡面,头发总得沾点味道’——听起来傻,可你看窗外的星星。”

她抬手指了指窗,阳光顺着她的指尖落在玻璃上:“它们总在眨眼睛,说不定就是外星人在跟我们打招呼,只是我们听不懂而已。”

这话像颗裹了糖的小石子,落在安静的会议室里。

酒德亚纪的钢笔动了,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陈雯雯说话的调子叠在一起,竟有点像春日里的雨,软得人心尖发颤。

叶胜没打断,只是目光里多了点浅淡的笑意,像风拂过湖面,漾开细碎的纹。

陈雯雯一讲就是十分钟。

从“德雷克公式”讲到有人某次把塑料外星人手办藏在书包里,被班主任没收时,还梗着脖子说“它只是想家了,我要帮它等飞船”。

直到叶胜轻轻咳了声,她才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红了——像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藏的话,不小心倒了大半。

第二个问题紧跟着来,叶胜的语气依旧温和:“你相信超能力吗?”

“相信。”

陈雯雯的眼神亮了点,指尖绕着裙摆的褶皱,那褶皱被她捻得发皱,又慢慢捋平,像在整理藏在心底的回忆。

“超能力哪需要什么飞天遁地?有人能把掉在地上的橡皮屑拼成星星,对我来说就是超能力。”

“毕竟有人连自己的笔都找不到,却能把别人不在意的细碎,攒成发光的东西。”

“上次我丢了书签,是用樱花做的那种,很薄,风一吹就跑了。”

“有人在操场草丛里找了半节课,裤脚沾了草汁,还被虫子咬了个包,最后递过来的书签上沾着草籽,还笑着说‘这是书签的新朋友,以后它就不孤单了’。”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在说秘密,只有酒德亚纪的钢笔能接住:“还有啊,有人能记住我不爱吃葱,每次分盒饭都帮我挑出来,却总忘了自己的作业放在哪——你说这算不算超能力?”

“就像蜡烛,明明自己快烧完了,还想着给别人照亮一小块地方。”

酒德亚纪的嘴角弯了弯,钢笔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星号,墨色的星,像陈雯雯眼里的光。

叶胜点点头,第三个问题如期而至,带着点哲学的重量:“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

陈雯雯这次想了更久。

指尖在《雪国》的封面上轻轻划着,从“雪国”两个字摸到驹子的名字,像在摸一本书的心跳。

“我觉得是掺在一起的,像奶茶里的珍珠和茶,少了哪个都不对味。”

“唯物是面包能填饱肚子,是冬天的毛衣能挡风;可唯心是递面包时说‘趁热吃’的语气,是织毛衣时漏的针脚——你说哪个更重要?”

“上次看见有人感冒,发着烧还硬撑着帮同学搬书,对方连句谢谢都没说,他回来却笑着说‘没事,出点汗就好了,反正我也想活动活动’。”

“他的肉体在难受,嗓子哑得像破锣,可他的精神却想着帮别人——你看,物质是骨架,精神才是裹着骨架的肉,少了哪个,都不算真正活着。”

她说完时,会议室里静了会儿。

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进来,掀得窗帘轻轻晃,像有人在外面偷偷听着,不敢打扰。

陈雯雯松了口气,指尖的蒲公英终于敢放松些,可心里却像悬着颗糖,等着最后那声“叮”——她知道,接下来该问那个人了,从她在门外偷听时,就知道。

果然,酒德亚纪的钢笔停在纸上,抬眼时目光软得像温水,刚好落在陈雯雯攥着蒲公英的手上:“你觉得路明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雯雯的嘴角先弯了起来,那笑意比刚才更真,像花开了半朵,终于敢露出花蕊:“他是个很可爱的家伙。”

“明明自己过的不怎么样,考试考砸了会躲在天台偷偷叹气,却总想着逗大家笑——上次我因为家里的事难过,他对着我做鬼脸,说‘没事,下次我争取考个比你低十分的成绩,让你开心开心’。”

“他遭受不公时,总想着自己让步,好像这样就能达成别人想要的和谐。”

“赵孟华抢了他的漫画书,那是他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他却笑着说‘反正我看完了,你想看就拿去吧’;有人借了他的笔不还,他说‘没事,我还有一支’。”

“其实我看见过,那天晚上路过他租的小屋,窗帘没拉严,我看见他坐在书桌前,指尖轻轻蹭着那本没要回来的漫画书封面,像在摸件丢了的宝贝——很傻很天真,可就是这样的傻,才让人觉得珍贵。”

她的声音轻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着,像在向全世界宣告所有权:“别人只看见他的‘衰’,看见他总被运气欺负,可只有我知道,他的衰里藏着多少软。”

“就像被雨打湿的纸船,别人只看见它要沉了,急着躲开,我却看见它还在试着载起一颗小石子——哪怕自己快散架了,也不想让石子掉进水里。”

酒德亚纪认真地在纸上记录,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比刚才更轻,像在怕惊扰了这份温柔。

叶胜看着陈雯雯,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探究,像在拆一道藏了伏笔的题:“你好像对我们询问路明非一点都不奇怪,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陈雯雯的身子顿了顿。

指尖的蒲公英瞬间又被攥紧,叶片边缘硌得指尖发疼,像在提醒她刚才的偷听。

她抬眼时,脸颊已经红了,从耳根红到下颌,像做错事的孩子被抓了现行:“对不起,我刚才在门外偷听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总问他的事,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叶胜倒没意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墨绿色西装的衣摆轻轻晃,世界树徽章的光又闪了闪:“没关系。”

“任何努力寻找有利于自己的条件,都值得鼓励——就像路明非为了帮人找东西,愿意在草丛里蹲半小时,哪怕被虫子咬,也不想让别人失望,这份认真,本就该被看见。”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陈雯雯怀里的《雪国》上:“所以,你对我们怎么看?对卡塞尔学院。”

陈雯雯立刻坐直了些,语速快了点,像在背早就准备好的答案——那是她昨天晚上在官网查了半宿的内容:“卡塞尔学院是经美国教育部正规注册的高等学府,官网说学院的王牌专业是……”

“官网信息只是学院的一张名片。”

叶胜轻轻打断她,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像在纠正一道题的错误解法:“人总会对外展露自己好的一面,把不好的藏起来;学院也是如此,官网只会写想让你们看见的东西。”

“我想知道的是,这次面试,你对学院的真实看法。”

陈雯雯愣了愣,指尖又蹭了蹭蒲公英,才轻声说:“很奇怪的学院。”

“不问GPA,不问竞赛成绩,反而问外星人、超能力,还有……路明非。”

酒德亚纪的钢笔又动了,这次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问号,墨色的问号,像在呼应陈雯雯的疑惑。

陈雯雯看着叶胜,眼神里带着点笃定,像猜中了一道题的隐藏答案:“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路明非的,但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他。”

“从你们问柳淼淼的问题,到刚才问我的,每一个关于他的问题,都藏着你们的目的。”

叶胜挑了挑眉,语气里多了点赞赏,像老师看见学生解出了难题:“你很敏锐。”

陈雯雯没接话,只是攥着《雪国》的手更紧了些,指节泛白——那是她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把心里的防线摆得这么明显。

“只要你们不做出有害于路明非的事,我就觉得你们是好人。”

她的声音很软,却带着种不容动摇的固执,像在地上划了道线,谁也不能越过去:“他很傻,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别人说什么他都信,我不想他被骗,不想他被你们利用。”

酒德亚纪的钢笔停了停,抬眼时,目光里多了点温柔的理解,像在说“我懂你的担心”。

叶胜看着陈雯雯,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像冬日里的暖阳:“放心吧。”

“路明非的父母,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当年对学院有过不小的捐款,算是学院的老朋友了。”

“卡塞尔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我们对路明非,并无恶意。”

陈雯雯的眼睛亮了亮,像蒙尘的星星被擦干净了,连攥着蒲公英的手,都松了些。

叶胜站起身,墨绿色西装的衣摆扫过门槛,没带起半点灰,动作优雅得像位绅士:“今天的面试到此结束,我们会在三天内给出回复,你回去等通知吧。”

“谢谢。”

陈雯雯起身时,先把《雪国》抱在怀里,像抱着件稀有的宝贝,夹在书里的蒲公英,终于不用再被攥得发潮。

她走出会议室时,风从走廊吹过来,掀动了《雪国》的书页,像有人在耳边轻轻翻着回忆,每一页都写着路明非的名字。

刚好遇见柳淼淼站在门口。

柳淼淼手里捏着颗草莓味的糖,糖纸在光里闪着粉,见陈雯雯出来,笑着递了递:“刚在自动售货机买的,路明非以前说这个口味最甜,你要吗?”

陈雯雯的嘴角弯了弯,却没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软得像棉花:“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

她走过后,柳淼淼看着她的背影,把糖塞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散开,甜得有点发腻,眼底却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刚才在门外,她可听得清清楚楚,陈雯雯说路明非“很傻很天真”呢。

大厅里的人还在小声议论。

有人说“卡塞尔到底要招什么样的人,问的问题都奇奇怪怪”,有人说“原来路明非有校友父母,难怪学院总问他”,还有人说“刚才那个白裙子女生,说起路明非时眼睛都在亮”。

陈雯雯抱着《雪国》走到旋转门。

阳光落在她的白裙上,像镀了层浅金,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门外的街道上。

她摸了摸书里的蒲公英,叶片上的潮气早就干了,却还留着那个人的温度。

心里想着:三天,足够让路明非知道,谁才是最懂他的人。

毕竟,星星再亮,也只能挂在天上,看得见摸不着;而她,能把他的温柔,好好藏在怀里,不让风偷走,不让雨打湿。

人总说“喜欢是藏不住的”,可陈雯雯觉得,喜欢不用藏,只要慢慢等,等路明非转过身,就能看见她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他喜欢的蒲公英,怀里抱着他送的书,像在等一场不会迟到的春天。

星期一的仕兰中学,阳光薄得像被少年揉皱又偷偷展平的奶糖纸。

斜斜贴在教室窗玻璃上,把香樟树的影子拓在路明非的练习册上,斑斑驳驳的,像谁随手撒了把碎银。

旧教室的空气里飘着粉笔灰和夏末的樟叶味,混在一起,是属于“没什么大事发生”的寻常味道——可这寻常里,又空得发慌。

教室里一半的座位都空着。

椅脚沾着匆忙的划痕,有的桌角还压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像它们的主人刚提着书包奔去了什么能改写人生的地方。

路明非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缝里的橡皮屑,那点橡皮屑被他捻得快成粉末了。

他摸了摸书包侧兜。

卡塞尔学院寄来的N96还安安静静待在那儿,金属壳子凉得硌手,像揣了块刚从冰箱里捞出来的硬币。

屏幕亮着一角,昨晚陈墨瞳的消息还没删:“真不去?错过可没下次。”

他当然知道没下次。

可比起去丽晶酒店跟一群人聊那些像科幻小说里才有的外星人、超能力,他更想找到苏晓樯。

就像你兜里揣着张印满卡通图案的游乐园门票,却总惦记着巷口那家找不着的糖炒栗子店——游乐园再热闹,少了那口烫嘴的甜,进去了也像嚼没放调料的白米饭。

年少时总觉得要找的人就在风里,只要跑快点就能抓住,要是现在放弃,以后想起苏晓樯,怕不是要像吞了没剥壳的瓜子,硌得心里疼。

说不定苏晓樯现在就在哪个角落等着呢?

路明非的指甲陷进了桌缝。

去了卡塞尔,或许能跟一群“神经病”处成朋友,或许能在那些以前瞧不上他的人面前扬眉吐气。

可那又怎么样?

就像泡面里的调料包再齐全,没了面饼,冲开水也只是一碗飘着油花的破汤。

人这辈子总有些东西比星光还远,可你还是想伸伸手——苏晓樯就是他想伸伸手抓住的东西,哪怕抓不住,也不想连伸手的机会都没给自己。

“路明非!”

班主任的声音像块小石子,猛地砸进他的走神里。

路明非“噌”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了道刺耳的响,像指甲刮过黑板,引得没走的同学都转头看他。

他赶紧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鞋还是去年生日妈妈给买的,鞋边都磨白了,鞋头还沾着块洗不掉的墨渍,跟他这人似的,怎么看都透着股“不精神”。

“你看看!”

班主任手里的教案往讲台上一拍,粉笔灰都跳起来,落在他的衬衫领上。

“全班一半人被外国大学邀请去面试,你呢?连面试资格都没混上!上周测试刚有点进步,你就飘得找不着北了?”

路明非的喉咙里滚了滚,一堆烂话顺着舌尖冒出来,软得像没煮透的面条:“对不起老师,我这脑子可能跟那外国大学的题八字不合。”

“就跟我吃泡面总泡不开调料包似的,热水冲下去,调料包还裹着硬疙瘩。”

“我还是先把基础打牢,免得去了给咱仕兰丢份,回头人说‘仕兰怎么送了个连泡面都泡不好的学生来’。”

教室里有人低低笑了声,那笑声像根细针,轻轻扎了路明非一下。

他的耳朵尖瞬间热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

班主任瞪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挥挥手:“站墙角听着!好好反省!”

路明非挪到墙角,后背贴着冰凉的墙。

墙皮有点掉渣,沾了点在他的校服背上。

他心里吐槽:这墙角跟我还挺配,都是没人待见的主儿——墙角的灰都比我受欢迎,至少它不用听班主任的训话,不用被人笑“连面试资格都没有”。

他盯着墙上的课程表,数着分钟熬。

秒针走得像蜗牛,每走一步,都像在他心上踩一下。

终于,下课铃响了。

路明非拎起书包就往图书馆跑,跟身后有狗追似的,连椅子都忘了归位。

校图书馆在教学楼的最西边,木质书架泛着旧木头的味道,还混着点油墨和灰尘的气息,像打开了一本放了十年的旧书。

阳光从高大的彩色玻璃窗漏进来,暖得发懒,像猫蜷在摊开的书页上睡觉。

路明非记得苏晓樯家以前给学校捐过钱,捐的是一批进口的天文望远镜,这事还进了校史——说不定,校史里能藏着点找她的线索。

他踮着脚在最里面的书架找校史。

指尖划过一本本封面泛黄的书,有的书脊都裂了,灰尘在光里飘啊飘,像一群没头苍蝇。

终于,他摸到了那本校史。

封面是暗红色的,烫金的“仕兰中学校史”几个字都快磨平了,书脊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纸页脆得像去年冬天没吃完的糖霜饼干,碰一下都怕碎。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翻开,眼睛死死盯着捐赠记录那一页。

可看了半天,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都开始发颤。

记录里确实有笔大额捐款,捐的也是天文望远镜,可捐钱的不是苏晓樯家。

是“寰亚集团”。

后面还括着个括号,写着“黑太子集团”。

他没听过这名字。

只记得上周课间听同学说,黑太子集团是本市最大的纳税大户,老板神秘得很,连新闻上都没露过脸,跟苏晓樯家那种开画廊、待人温温柔柔的公司完全不一样。

路明非的指尖掐着纸页,指节都泛白了。

心里骂了句脏话。

这校史改得跟我妈把我小时候的照片P成别人家孩子似的,连名字都换了个干净。

人都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可这打扮也太狠了,直接换了张脸——难道苏晓樯家是被橡皮擦给擦没了?

他又翻了前后几页,连捐赠仪式的照片都换了,照片里站在校长身边的男人,西装革履,脸生得很。

确认没看错后,路明非才把校史放回书架。

看来接下来,得查查这个“黑太子集团”了。

中午的太阳热了点,晒得操场的塑胶跑道都有点软,踩上去黏糊糊的。

路明非摸了摸肚子,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才想起这周的文学社活动室还没整理。

这几周的事跟滚雪球似的,从卡塞尔的邀请到找苏晓樯,把文学社这点事埋得快找不着了。

就像他藏在抽屉最底下的漫画书,明明没丢,却总忘了翻——要不是肚子饿,他可能今天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是文学社的理事。

文学社的活动室在旧礼堂。

红丝绒幕布掉了不少绒,风一吹就飘下来,跟头皮屑似的,落在积灰的舞台上。

路明非推开门,刚要按墙上的灯开关,就看见一抹白影。

有人坐在靠窗的藤椅上,穿白色的小礼裙,领口别着颗珍珠,阳光照在珍珠上,亮得晃眼,差点刺了他的眼睛。

他愣了愣。

这不是陈雯雯社长吗?

她不是去参加卡塞尔的面试了?

陈雯雯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她的指尖轻轻把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那动作软得像春风拂过柳枝,可路明非总觉得,那珍珠的光像个小摄像头,牢牢盯着他,没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

她身上飘着栀子花的香,淡淡的,像把夏天的白月光腌进了衣角,跟礼堂里的旧木头味混在一起,有点奇怪,又有点让人慌。

“路明非?”

她的声音轻轻的,跟落在纸上的羽毛似的,飘进路明非耳朵里。

“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整理活动室,这周该我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手指碰到了额前的碎发,有点痒。

心里吐槽:社长这礼服穿得跟要去参加婚礼似的,怎么跑这满是灰的旧礼堂来了?难道面试完没回家换衣服?

“您不是去面试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结束了就回来啦。”

陈雯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她手里还拿着块浅灰色的抹布,抹布叠得整整齐齐,跟她的人一样,透着股精致。

“想起这周的活动,就先来收拾收拾,总不能把什么事都交给我的理事来做吧?”

她把“我的”两个字说得轻轻的,却像颗小石子,扔进了路明非心里的小水潭,漾开一圈又一圈奇怪的涟漪。

路明非赶紧接过抹布,胡乱擦了擦窗台:“社长您太上心了,这点事我来就行,您刚面试完,该歇会儿。”

“上心点不好吗?”

陈雯雯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可那笑意没到眼底,像蒙了层薄纱。

“文学社就像我养的蒲公英,得天天看着才放心——风一吹就散的东西,不盯紧点,说不定哪天就找不着了。”

“你看这窗台积的灰,跟你上次忘交的活动记录似的,不擦干净,看着多难受。”

路明非手里的抹布顿了顿。

心里嘀咕:社长这比喻听得我后背有点凉,合着我忘交记录,跟窗台积灰一个性质?合着文学社是蒲公英,我是那灰?

他干笑两声:“是是是,我这就擦干净,保证跟您的珍珠一样亮。”

陈雯雯没接话,转身走到书架前。

她的白裙扫过书架底层的书,带起一点灰。

她抽出一本放歪的《雪国》,指尖在书脊上轻轻摸了摸——那本书的封皮跟她上次在丽晶酒店抱的一模一样,连书角的折痕都像。

路明非看着,突然想起陈雯雯上次说“叶子跟你裙子很配”的话,心里更不自在了,像吞了颗没熟的青梅,酸得慌。

“路明非,”

陈雯雯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轻得像耳语。

“你怎么没去参加卡塞尔的面试啊?我还以为能在那儿看见你呢。”

路明非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他赶紧攥紧,抹布的纤维硌得手心有点疼。

又开始说烂话:“我这水平哪敢去啊?跟人家比,我就是泡面里的脱水蔬菜,人家是大块牛肉——脱水蔬菜泡再久,也变不成牛肉,去了也是凑数。”

“不如在学校待着,找找……找我丢的东西。”

“丢的东西?”

陈雯雯转过身,珍珠的光又晃了晃他的眼,让他有点睁不开。

“很重要吗?比卡塞尔还重要?”

“那可不。”

路明非梗了梗脖子,心里突然有点酸,像喝了口冰镇的酸梅汤,酸到了喉咙眼。

“就像你丢了最喜欢的书签,哪怕有本新的、封面再好看的书,也还是想把书签找回来——没那书签,书翻着都没滋味。”

“卡塞尔再好,也不是我现在要找的‘书签’。”

陈雯雯看着他,嘴角又弯了弯。

这次的笑意里多了点什么,像糖里藏了颗小芝麻,不仔细品尝不出来。

“也是。”

“那你慢慢找,要是找不着,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毕竟,我们是一个文学社的。”

“我的理事,我总不能看着你瞎转悠。”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像有块小石子掉进了井里,半天没听见底。

手里的抹布擦得更用力了,窗台的灰被他擦得飞起来,呛得他想咳嗽。

他总觉得陈雯雯这话里有话,跟裹了糖的话梅似的,甜丝丝的,却带着点酸劲儿,还得小心那藏在里面的核——一不小心就会硌到牙。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陈雯雯盯着他的手,眼神里的东西像摊温水,温温的,却让他有点想往后退,像怕被这温水烫着。

“那……那谢谢社长了。”

路明非干笑着,把抹布往水桶里一扔,溅起的水花落在他的校服裤脚上,湿了一小块。

“我先擦桌子,您坐着歇会儿。”

陈雯雯没动,就站在书架前,看着他忙忙碌碌。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过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刚好落在路明非的脚边。

那影子像条温柔的绳子,轻轻绕着他的脚踝,没勒紧,却也挣不开。

路明非擦着桌子,心里吐槽:这感觉跟我小时候被我妈盯着写作业似的,可我妈不会盯着我的影子看,跟看件稀有的宝贝似的——难道我的影子比我本人好看?

他突然想起早上在教室想的话——人说关心是暖炉,可这暖炉要是离太近,也会烤得慌,跟冬天裹太厚棉袄似的,想动都动不了。

路明非偷偷抬眼。

看见陈雯雯正摸着那本《雪国》的封皮,指尖轻轻划着“雪国”两个字,动作慢得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东西。

她的指尖上沾了点蒲公英的绒毛——不知道是从哪儿带过来的,白乎乎的,粘在她的指甲盖上,跟她的白裙很配。

他赶紧低下头,加快了擦桌子的速度。

旧礼堂里很静。

只有抹布擦桌子的“沙沙”声,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还有陈雯雯轻轻的呼吸声。

路明非心里乱糟糟的,像被风吹散的纸团——他想找苏晓樯,想查黑太子集团,可现在,陈雯雯的目光像层薄纱,轻轻盖在他身上,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年少时的心事总像一团乱麻,你想理清这根,那根又缠了上来,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哪根是要找的,哪根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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