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引擎”的崩毁,并非寻常意义上的爆炸。那是规则层面的坍塌,是“存在”被强行拖向“虚无”时发出的最后悲鸣。没有炽热的火焰,只有无尽的、冰冷的暗紫色与暗金色能量乱流如同宇宙风暴般席卷、对冲、湮灭。
环形壁垒的残骸在能量风暴中如同沙堡般瓦解、飞散。林凡、司徒雪、比比东三人死死抵住一块巨大的金属断壁,将残存的魂力与规则之力催发到极致,构筑起摇摇欲坠的防御。
五色光华、冰蓝壁垒、紫黑邪光在三人体外交织闪烁,与那毁灭性的能量乱流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林凡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终结”道韵摧毁“归墟引擎”,几乎抽空了他的心神与魂力,此刻完全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在支撑。
司徒雪嘴角溢血,冰寂规则在这片混乱的规则废墟中难以稳定,防御主要依靠纯粹的魂力。
唯有比比东,她周身的罗刹邪光在能量风暴中反而显得更加活跃,那双紫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风暴中心那不断湮灭的蚀刻能量,充满了贪婪与渴望,甚至不自觉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仿佛想要冲进去吞噬那些逸散的精纯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那毁灭性的能量风暴才渐渐平息。
环形壁垒区域已然消失,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呈现不规则结晶化的巨大天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失去活性的蚀刻能量尘埃,以及一种万物归墟后的死寂。天空中的灰翳似乎淡去了些许,但阳光依旧难以穿透这片死亡之地。
“结……结束了?”司徒雪松开抵住断壁的手,身体微微晃动,气息虚弱到了极点。她环顾四周,那令人窒息的吞噬之力已然消失,虽然环境依旧恶劣,但那股不断抽取大陆生机的根源,确实被摧毁了。
林凡缓缓站直身体,强忍着灵魂深处传来的虚弱与刺痛,规则之心艰难地运转,感知着这片区域的变化。“归墟引擎”确实不复存在,与之连接的庞大蚀刻矩阵也失去了核心,正在逐渐崩溃。日月大陆那被强行抽取生机的进程,被强行中断了。
然而,他的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他抬头望向那天坑的中心,在那能量湮灭的最核心处,他感知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坚韧无比的空间波动,以及一缕……属于那无面长老的、带着无尽怨毒与冰冷的意念残留。
“他还没死透。”林凡声音沙哑地说道,“或者说,他的核心意志,在最后关头通过某种方式逃逸了。”
蚀刻者长老,尤其是那位触摸到规则本源的無面者,果然没那么容易彻底消灭。
就在这时——
“嗬……嗬……”
一阵压抑而诡异的低笑声,从旁边传来。
林凡和司徒雪同时转头,只见比比东正站在天坑边缘,微微仰着头,闭着双眼,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那些逸散的、精纯的蚀刻能量尘埃!她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潮红,周身罗刹邪光如同呼吸般明灭,气息竟然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甚至……隐隐有所提升!
“老师!”林凡心中一沉,厉声喝道。
比比东缓缓睁开眼,那双紫黑色的眼眸此刻几乎完全被邪异的光芒占据,她看向林凡,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多么……纯净而庞大的死亡能量……真是……美妙的补品……”
她竟然在主动吸收、吞噬这些蚀刻能量!罗刹神的神力与蚀刻之力,在“死亡”与“终结”的属性上,竟产生了某种危险的共鸣与融合!
“停下!这些能量充满腐蚀与虚无,会彻底污染你的神魂!”林凡上前一步,试图阻止。
然而,比比东周身邪光一闪,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林凡震开数步。她眼神冰冷地看了林凡一眼,那目光中再无半分曾经的师徒情谊,只剩下纯粹的贪婪与冷漠:“我的路,我自己走。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她不再理会林凡,继续沉浸在那危险的吞噬之中。
林凡脸色难看,却无可奈何。比比东的状态已经失控,强行阻止,很可能立刻引发冲突。在这刚刚经历大战、强敌可能未远的环境下,内讧是致命的。
“先离开这里。”司徒雪来到林凡身边,低声道。她同样对比比东的状态感到不安,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状态,应对可能出现的后续危机。
林凡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天坑,以及那缕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将这份警惕深埋心底。他知道,与蚀刻者的战争,还远未结束。那位逃脱的无面长老,以及其背后真正的“终焉之影”,绝不会善罢甘休。
三人稍作调息,便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朝着断脊山脉的方向返回。沿途所见,蚀刻矩阵的光芒果然黯淡了大半,许多地方的纹路已经崩断,失去了能量流转。虽然大地依旧满目疮痍,但那种令人绝望的抽取之力已然消失,残存的生灵,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喘息之机。
当他们回到断脊山脉的反抗军营地时,得到的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掺杂着悲痛与狂喜的复杂目光。
岩烬首领挣扎着来到林凡面前,老泪纵横,就要跪下,被林凡死死扶住。
“林阁下……大陆……大陆得救了!是您……是您给了我们日月大陆……新的黎明!”他声音哽咽,激动得难以自持。
营地内,所有幸存的反抗军战士,无论伤势多重,都挣扎着向林凡三人投来了最崇高的敬意。他们知道,是这三个来自异大陆的强者,挽救了这片土地最后的希望。
林凡看着这些伤痕累累却眼神倔强的人们,心中并无多少成功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他简单说明了“归墟引擎”已被摧毁,但蚀刻者首领可能逃脱的情况,叮嘱他们不可放松警惕,要尽快联络大陆各处的幸存者,着手重建家园,并防范蚀刻者可能的反扑。
他没有在营地久留,与司徒雪找了一处僻静之地,立刻开始闭关疗伤。比比东则独自占据了一处山洞,洞口弥漫着浓郁的紫黑色邪气,无人敢靠近。
林凡盘膝坐下,取出“海神之泪”,温润的潮汐本源道韵缓缓流入体内,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规则之心。与乌拉诺斯意志交锋、强行逆转五行干扰规则、最后催动“终结”道韵,这一连串的行动对他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尤其是“终结”道韵,虽然成功摧毁了引擎,但其反噬也让他对这股力量的掌控变得更加艰难,那缕暗金色的细丝似乎变得更加“饥饿”和难以驾驭。
他一边疗伤,一边反思着此次战斗的得失。蚀刻者的力量诡异而强大,尤其是对规则的运用,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未来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
而最让他忧心的,依旧是比比东。罗刹神力的失控,加上她对蚀刻能量的吞噬,正在将她推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深渊。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就在林凡沉浸于疗伤与思考中时,他并未察觉到,在他精神世界的深处,那枚一直安静悬浮的、得自永恒之塔崩溃后的“蚀刻结晶”,在经历了“归墟引擎”崩毁时那极致的“终结”意境冲刷后,其内部那复杂的规则刻痕,似乎发生了某种极其细微的、指向远方的……共鸣与悸动。
远在斗罗大陆之外,无尽虚空的某处,一片绝对黑暗、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领域中,一双漠然、古老、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凝聚而成的眼眸,缓缓睁开。
“归墟……被强行终结……”
“变数……已确认……”
“坐标……锁定……”
“净化……程序……修正……”
冰冷的意念,如同宇宙的法则,在这片虚无中回荡。
风暴,并未停息,只是转向了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