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祭坛,并非位于宏伟的神殿之内,而是在潮汐主岛最东端,一处伸入海洋的嶙峋岬角之上。
这里仿佛是群岛结界的能量汇聚点与宣泄口,汹涌的海浪永不停歇地拍打着黑色的礁石,溅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彩虹。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潮汐之力,呼吸间都仿佛能感受到大海的脉搏。
岬角顶端,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直径约十丈的圆形平台。平台表面光滑如镜,并非人工打磨,而是被千万年的潮汐冲刷而成。
平台边缘矗立着十二根残缺不全的古老石柱,石柱上雕刻着模糊的、与海浪和星辰相关的图腾。
平台中央,则是一个微微凹陷的池子,池中并非海水,而是缓缓旋转的、如同液态蓝宝石般的纯净能量液——高度浓缩的潮汐本源之力。
这里,便是潮汐祭坛。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大海力量,以及那份亘古不变的威严。
大祭司沧澜、沧溟等数位核心长老,以及汐云、汐雅等族人,皆肃立于祭坛外围,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平台中央。林凡和司徒雪并肩站立于能量池前,暴龙兽则被要求留在外围,这种针对心志与灵魂的试炼,它无法参与。
“踏入‘潮汐之心’。”大祭司沧澜的声音在风浪中依旧清晰,“放开你们的心神,接纳潮汐的意志。是友是敌,是真是伪,潮汐自会分辨。切记,不可有丝毫抗拒,亦不可迷失其中。坚守本心,方得始终。”
林凡与司徒雪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他们不再犹豫,同时迈出一步,踏入了那缓缓旋转的液态能量池中。
刹那间,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风浪的声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浩瀚磅礴的“声音”——那是洋流奔涌的低吼,是亿万生灵在海中呼吸的韵律,是星辰引力牵引潮汐的规则之音!无尽的蔚蓝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们包裹、渗透。
林凡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剥离了躯体,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意志海洋。无数纷杂的意念、情感、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有海歌族先民驾驭风浪、与海魂兽共舞的欢愉;
有面对深海巨兽时最原始的恐惧与战栗;
有守护家园、建立结界时的坚定与牺牲;
也有对未知远方的好奇与向往;
更有在“终焉”阴影降临时的绝望与挣扎……
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疯狂地试图同化他的意识,让他沉沦在这片集体的、属于大海的意志之中。同时,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代表着大海本身规则的力量,开始审视他的灵魂深处,探查他的每一个念头,追溯他的过往,衡量他的信念。
若他心怀叵测,或意志不坚,瞬间便会被这浩瀚的意志冲垮、同化,成为这潮汐之心的一部分,失去自我。
林凡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冰寂规则的“恒定”真意在灵魂深处绽放出微弱却顽强的光芒,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他不去抗拒那些涌来的意念,而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感受、去理解,同时牢牢铭记着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目标,以及一路走来的信念——对抗终焉,守护希望。
他“看到”了寒铁堡在风雪中屹立,看到司徒寒决然启动最终协议的身影;他“看到”了遗忘平原古碑下的魔影,感受到那份纯粹的湮灭渴望;他“看到”了哭泣沼泽中,古老守护者最后的悲鸣与嘱托……
这些属于他的记忆与情感,同样反馈给了这片潮汐意志。
渐渐地,那狂暴的意念冲击开始变得缓和,那审视的力量中,多了一丝……认可与叹息。
另一边的司徒雪,经历着类似的洗礼。她的冰凰血脉在这纯粹的潮汐之力刺激下,不仅没有排斥,反而如同找到了某种古老的共鸣。极致的冰寒与浩瀚的包容,两种看似对立的力量,在她的灵魂层面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她坚守着对父亲的承诺,对族人的责任,以及对林凡那份并肩作战的信赖,如同冰原上永不熄灭的火焰,经受住了潮汐的冲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包裹着他们的蔚蓝光芒缓缓退去,那浩瀚的意志潮汐也如同退潮般消散。两人依旧站在能量池中,但感觉却截然不同。他们与这片大海,与这座群岛,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联系。魂力虽然消耗不大,但精神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洗涤,变得更加凝练、通透。
林凡能感觉到,左臂的【冰脉守护】与这潮汐之力的亲和度大大提升,内部流转的星辉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海洋的蔚蓝。司徒雪眉心的冰寂印记也更加深邃,冰凰气息中多了一份大海的浩瀚。
祭坛外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只见平台中央的能量池缓缓停止了旋转,池中的液态能量如同拥有生命般,向上汇聚,在林凡和司徒雪面前,凝聚成了两枚小巧玲珑、由纯粹潮汐之力构成的蔚蓝色符文。符文形态玄奥,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的波动,缓缓融入两人的眉心。
与此同时,整个潮汐祭坛,包括那十二根古老石柱,都微微震动起来,发出低沉悦耳的嗡鸣,仿佛在欢庆,在认可!
“潮汐认可……符文加身!”一位长老忍不住失声惊呼。
大祭司沧澜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真正欣慰的笑容。沧溟长老那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孔上,也首次出现了动容,他看向林凡二人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
潮汐祭坛的认可,做不得假。这证明林凡和司徒雪,确实是心怀坦荡,意志坚定,且其信念与海歌一族守护大海、对抗黑暗的宗旨同出一源!
林凡和司徒雪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沉凝。
“恭喜你们,通过了潮汐的试炼。”大祭司沧澜走上前,语气温和而郑重,“从现在起,你们便是海歌一族真正的朋友与盟友。关于‘潮汐之钥’……随我来神殿吧。”
她转身,向着神殿走去。
林凡和司徒雪走出能量池,感受着眉心那枚潮汐符文带来的、与这片海域更深层次的连接,心中明白,他们终于获得了接触核心秘密的资格。
然而,就在他们跟随大祭司,即将离开祭坛平台时,林凡数据化视野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外围人群中的沧溟长老。他清晰地捕捉到,在沧溟那看似恢复平静的眼眸深处,在潮汐符文融入他们眉心的那一刹那,闪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绝非欣慰或认可的……冰冷杀意!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林凡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海歌一族的水,果然比想象中更深。通过了潮汐试炼,或许并不意味着危机的解除,反而可能触及了某些人更深的秘密。
他面色不变,暗中对司徒雪传音道:“小心沧溟。”
司徒雪眼神微动,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两人跟上大祭司的步伐,走向那座蕴含着最终答案的潮汐神殿。而隐藏在平静下的暗流,似乎也随着他们的靠近,开始加速涌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