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阿五,寻你有事儿...”
门外黝黑汉子略显焦急,不断拍打着房门。
陆吾顶一对熊猫眼打开房门,黝黑汉子立即涌上前,使劲晃荡他肩膀:
“阿五,俺且问你,前日可你教训了赖头李一顿?”
陆吾被晃得一阵眼晕,拍拍汉子臂膀:
“牛哥,莫急,有事儿慢慢说。”
李铁牛焦急得不行,根本停不下来。
“阿五,你是不是得罪山货张了?”
陆吾挣脱开,挠挠脑袋:
“应当没有正面冲突,况且我们还有合作...牛哥可问是发生了何事?”
李铁牛一跺脚,愁容满面,声音带上几分沙哑:
“今儿个天刚擦亮,山货张那伙人就踹门来寻俺咧!”
“张嘴就说俺家丫头到了盘头插簪的岁数,合该嫁人”
“非逼着小妹给玉京镇衙门的张大官人做第十三房小妾!”
“俺呸!咱家祖辈刨土吃饭的,八竿子打不着一个官亲,官老爷咋就突然瞧上俺家这黄毛丫头了?”
“绕村打听了好一圈,塞了半包烟叶给山货张家伙计才套出话...”
“嘿!闹半天,根子竟出在阿五你身上!”
李铁牛指着陆吾,眼神里又是焦急又是不解: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断了人家的财路,这才招来的报复”
陆吾低眉垂首,心思电转间,已将事情脉络理清了个七七八八。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李铁牛,问道:
“牛哥,莫慌,官老爷所定定亲之日几时?”
“一个月!一个月后!”
李铁牛摇头哀叹。
“一个月...时间应当够了。”
心里有了底,陆吾向铁牛承诺:
“牛哥,你且放心,这事儿因我而起,我绝不会让小妹跳进火坑。”
李铁牛目视陆吾那双坚定的眸子,心中慌乱莫名被抚平了些。
他叮嘱了几句似‘莫要逞强’之类的话,便忧心忡忡离去。
合上房门,陆吾躺于榻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事儿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晰了。
很明显是山货张在给他下马威,意在敲打他,让他乖乖当廉价劳动力,莫要产生其他歪心思。
但行事如此急切粗暴,不似山货张那笑面狐狸的风格,更似是赖头李那泼皮无赖的报复手段,被山货张顺势利用。
“赖头李...张大官人...”
陆吾眼中寒光一闪,思考着对策。
硬碰硬是找死。
去衙门理论?只怕诉状还没递上去,自己就先‘意外’淹死在某个山沟里了。
跑吗?自己有靠山吃山的本事,李铁牛一家可没有...
让他丢掉自家田,跟要他命似的。
“欲要解决此事,便只有习武一途...习武要提上日程了...”
一夜未睡,陆吾眼皮打架,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
...
玉京镇,沉玉窑堂内。
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药材混杂的沉闷气味。
“怎样?事儿办妥当没?”
赖头李瘫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旧圈椅上,脸上青紫交错,那几个被蜂蜇出的血泡尤为醒目,头顶的疙瘩让他看起来更显狰狞。
刚进门打手伙计嘿嘿一笑,凑近了些,邀功道:
“李哥,你跟张爷都交代的事儿,我能不给你们办得漂漂亮亮的吗?您就放一百个心!”
“那平日里总扛着锄头追着咱们撵、愣头愣脑的李铁牛,一听是张大官人的意思,当场就吓得脸色煞白,腿肚子直打哆嗦,话都说不利索,忒么好笑”
他模仿着李铁牛当时的样子,引得旁边几个闲汉低声嗤笑。
赖头李忍着痛,龇牙咧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急切问道:
“然后呢?那小兔崽子...陆吾!”
“他那边如何了?可有反应?”
伙计挠挠头:
“这个...俺就没亲眼瞧见了。”
“不过看铁牛那副死了爹娘的脸色,急匆匆就往陆吾家跑,那小兔崽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指定正躲在被窝里筛糠呢!”
赖头李眼中闪过狠毒之色:
“行,嘶~待那小崽子完成了小叔的任务,看俺不宰了他!”
一直沉默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的山货张终于抬起头。
他穿着体面绸布褂子,面色阴沉,没好气地起身,用烟杆敲了敲赖头李脑门上最显眼的大包:
“早跟你说了多少遍?”
“莫要无故去招惹那些穷疯了的赶山人,尤其是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愣头青!”
“你非不听!非要去贪那点便宜,碰那蜂巢!这下教训吃饱没?差点把命都丢了!”
他轻瞥赖头李一眼,语气缓了缓,带着警告: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且让他多活几日。”
“等他老老实实把东西交上来...哼,到时候是圆是扁,自然随你拿捏。”
“在此之前,你给我安分点!莫要节外生枝!”
“要是吓破了他的胆,不敢进山了,或者干脆鱼死网破,耽误了俺大哥要的货,你我都没好果子吃!明白不?”
赖头李虽不甘,但对这位小叔兼靠山还是畏惧的,只得悻悻地低脑袋,嘟囔着:
“知道了,小叔...俺...俺就先忍他几天...”
...
陆吾再睁眼已是午后时分。
稍稍倒腾一番,他便背着装着有大半斤赤灵芝和十斤蜂巢的背篓,朝玉京镇行去。
行数刻钟,行至小镇,午饭未食,陆吾便寻一还算干净实惠的食肆,捡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将背篓小心放在脚边。
“店家,来碗素面,再加两个炊饼,一碟咸菜。”他摸出几文钱放在桌上。
饭菜很快上桌,陆吾饿得狠了,也顾不得烫,埋头痛快朵颐起来
正值此时,食肆背对陆吾邻桌的一位方脸汉子鼻头耸动。
汉子约莫三十上下年纪,面色黝红,身材敦实,穿着虽普通,但坐姿挺拔,自有一股精干之气。
“咦?好浓的药香…还混着蜜甜气…”
他放下酒杯,循着那异常浓郁纯正的香气四处寻找,目光很快便锁定了身后邻桌那个放在地上的背篓。
篓口虽用粗布半掩着,但那诱人的香气却掩藏不住。
汉子也是赶山人出身,眼力毒辣,光是闻这味道,便知绝非寻常货色。
他心下好奇,忍不住稍稍侧过身子,探头仔细瞧去。
这一瞧,顿时让他眼睛一亮!
只见那背篓里,赫然躺着三大饼沉甸甸、色泽金黄剔透如琥珀的蜂巢!
蜂蜡质地纯厚,隐约甚至能看到个别蜂蛹在巢孔间微微颤动,散发出浓郁醉人的甜香。
而蜂巢之下,隐隐露出几块菌肉肥厚、菌盖赤红如霞、药香扑鼻的灵芝!
“好家伙!全是顶尖的大货!”
汉子心里暗赞一声,这品相的野生赤灵芝和如此完美的蜂巢,在镇上可是难得一见!
他按捺不住,见那年轻人正吃得投入,便起身走过去,粗糙大手带着习武之人的力道,兀地拍了拍陆吾的后背:
陆吾正吃得专心,冷不防被这么一拍,喉头一噎,差点呛住,回首看向方脸汉子,面露疑惑:
这方头方脑、气息精悍的汉子是谁?
搜刮遍脑海的记忆,也一无所获。
陆吾费力咽下食物,擦了擦嘴,疑惑问道:“你是?”
方脸汉子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声音洪亮:
“俺是岳忠武馆的,馆主岳老爷子的第七个徒弟,方逵!小兄弟你喊我方大哥就成!”
他顿了顿,目光热切地投向那背篓,搓了搓手道:
“不瞒兄弟,俺以前也是钻山沟的赶山人,就好这一口山野珍味!”
“瞧见兄弟你这背篓里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啊,手痒心也痒!”
“就冒昧问一句,这些山货,卖不卖?价钱好商量!”
“岳忠武馆?馆主的七徒弟?”
陆吾心中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正琢磨着如何接触武馆之人,却没曾想,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