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官爷办案!束手就擒!”
霎那间,原本寂静的河岸两侧,猛地亮起数十只火折子,这片区域当即亮如白昼,清晰可见。
数十名披甲持刃的镇守府兵宛若从天而降,从密林,岩石后蜂拥而出,瞬间将那几位警惕发愣的黑影团团围住。
刀锋在火折子下散发寒光。
那几人何曾见过这般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铁镐,哐哐掉落一地。
就连那尚未完全打开的恶臭黑桶也歪倒在一边,浓稠恶臭的粘稠液体自缝隙渗出,将白雪染成墨色,发出呲呲的腐蚀声响,冒起屡屡青烟,
“官…官爷饶命!饶命啊!”
几人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带队的一名镇守府队正,用布巾紧紧捂着口鼻,厌恶地瞥了一眼那冒着青烟的黑桶,厉声喝道:
“人赃并获!拿下!”
兵丁们一拥而上,将这伙早已吓破胆的歹徒捆了个结结实实。
不远处的河对岸,密林的阴影之中,陆吾如同磐石般凝立了约莫三刻钟。
确认周遭没有望风的和逃跑的流云商会之人,适才从对岸的密林中窜出,悄然靠近溪流上游结冰的溪面,靠近刚刚黑桶所在的地方。
漆黑如墨,粘稠恶臭的腐蚀性液体还有残留,木桶则是被镇守府兵扛了回去。
陆吾紧蹙眉头,捂着鼻子上前瞧了瞧,周围的冰雪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黑色。
陆吾心中凛然,蹲下身,并未用手直接触碰,而是集中精神,沟通识海深处那幅沉寂的山君太岁神图录,欲要瞧上一番这为何物。
图录微微震颤,图录中模糊虚影产生一股排斥,一段信息拂上心头。
【秽土邪太岁之脓】
【由无数幼童脑髓粘连发酵而成,有堕落仪轨催化,污染地脉灵机之能。】
接受完图录反馈的信息,陆吾瞳孔紧缩,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这流云商会当真恶毒,若真让此物污染水源,不仅米香酒家要完。
就连整个下游靠溪的村落,镇民,乃至溪中生灵,皆会遭到灭顶之灾。
过不了多久,这座山头地脉都会被侵染,届时便会有邪神占领山头。
这特么是掘了他的根!
陆吾目露寒光,最后看了一眼那仍在腐蚀冰面的漆黑残留,将之处理掉,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离开了这片被污染的区域。
寒风卷动着他的衣袂,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与已然升腾而起的滔天怒意。
必须尽快彻底铲除流云商会和黑煞武馆这颗毒瘤,将其后势力揪出来,将这邪神抓获,否则整个山头都有灭顶之灾。
————
另一头,镇守府内。
傅镇守面沉如水,端坐堂上。
那刺鼻的恶臭即便隔着老远,依旧隐隐可闻,让堂内众人眉头紧锁。几名被擒的地痞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说!何人指使?桶中是何毒物?!”傅镇守声音不高,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是流...”
首的地痞涕泪横流,抢着回答,生怕慢了一步。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暴突,瞳孔涣散,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
“怎么回事?!”
“按住他!”
傅谦反应过来,堂上顿时一阵骚动,当即命令一旁两名兵丁上前按住他。
旁边两名兵丁急忙按住,然而另外几名被捆着的地痞,竟也在同一时间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青黑之气蔓延,浑身抽搐,口鼻中溢出暗红色的泡沫。
不过短短两三息功夫,这几人便彻底停止了挣扎,气息全无,直接暴毙当场。
“嘶——”
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所有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无比死亡骇住。
“这...这是发生了何事?”
有师爷上前探探鼻息,又查看了尸体,脸色凝重道:
“这...这并非咱们官府之人所用的断肠草。”
“这症状,应当是中了某种诅咒或是蛊毒。”
傅镇守脸色铁青又惊又惧,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
“好狠辣的手段!杀人灭口!”
线索,在人赃并获的瞬间,随着知情者的暴毙,骤然中断。
只余下那桶散发恶臭、仍在堂下角落不断侵蚀地面的漆黑液体,还在无声诉说流云商会的恶行。
然而,人证的死亡让他们摆脱了最直接的罪证。
虽然那桶秽物是铁证,但无法直接证明是齐鹏或是商会高层指使。
只要没有人证,齐鹏完全有无数个理由给商会开脱。
傅镇守虽怒,却也要按照官府的流程去走。
有凭有据,方能对流云施以重罚,甚至将之驱逐。
纵使没有直接证据,傅谦还是作出了一手准备,悄悄派人将流云商会所行恶事宣扬出去。
消息传开,玉京镇一片哗然。
流云商会手段之酷烈、行事之诡秘,让所有人心生寒意。
于此,流云商会生意与名声都一落千丈。
米香酒家后院,陆吾听着陈消安的详细汇报,面色平静,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咒毒?蛊毒?瞬间毙命...”
陆吾喃喃自语。:
“看来,对方比我们想象的更谨慎,也更危险。”
“背后是蛊神?还是雨神?”
陆吾将所得讯息整理一番,暗自猜测:
“蛊毒应当是黑水镇之人的手笔,那污秽邪太岁,应当是赤炎镇的手段。”
“也就是说,流云商会和黑煞武馆背后之人,起码整合了两个镇子的力量,势力庞大绝非我一人之敌。”
“这下麻烦了。”
“陆爷,那齐鹏现在缩在商会里,靠着这死无对证,硬是扛住了镇守府的大部分压力,只是赔了一大笔钱,商会还在运转。”
陈消安担忧道:
“而且,我手下兄弟发现,黑煞武馆那边,似乎加强了与流云商会的暗中联系,夜里往来更频繁了。”
陆吾点了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对方此举,虽然损失了些打手,也暴露了对方的野心,但还是保住了核心。
但商会扎根在镇上,就像一柄悬垂之剑,总让他不得劲。
对方一时间不会有什么动作,这倒是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但只有千日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想靠这种手段稳住阵脚?”
陆吾嘴角勾起弧度:
“可惜,他们选错了对手,也低估了我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