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的喧嚣渐渐平息,空气中还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几个戴了“银镯子”的混混被警察利落地塞进面包车后座,车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咒骂。
旁边,一个拿着小本本的民警正蹲在地上,借着最后的天光,仔细查看打斗留下的痕迹,笔尖在本子上沙沙作响。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阿东带着陆阳、汪海军、老盖,喘着粗气跑过来了!
其实他们早在江海潮被打倒时就到了。当时热血上头就要冲进去拼命,硬是被经验老道的老盖死死拽住胳膊,正好目睹了便衣如同神兵天降般扑出来抓人。
此刻见场面彻底控制住,才一窝蜂涌进来,七手八脚地把瘫在地上的江海潮扶了起来。
“海潮!咋样?伤哪儿了?”阿东的声音带着颤,眼睛急得发红。
“操!这帮孙子下手真他妈黑!往死里整啊!”陆阳看着江海潮的惨状,拳头捏得咯咯响。
汪海军和老盖也是一脸后怕和愤怒,架着江海潮胳膊的手都格外用力。
看着兄弟们脸上那份毫不作伪的焦急和关切,江海潮心头掠过一丝感动。
原来,阿东在寝室里看到他转身离开后一转眼不见了身影,这才急忙跟陆阳、汪海军、老盖他们说起张旭国找人堵他的事,以及自己跑去报信的经过。
这帮兄弟,压根就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安排,纯粹是听到兄弟有难,抄起家伙就义无反顾地跟了出来!这个时候的友情,还是如此纯粹,有事儿兄弟们是真上!
他暂时还不想让这群赤子之心的学生,太早看见那些藏在阳光背后的现实与黑暗。
趁着现场混乱,没人注意自己这边,江海潮迅速将裤兜里那卷链子锁和一叠钱塞进阿东口袋,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回去锁好我的车!钱先放你那!跟谁都别说!保密!”
此时的江海潮狼狈不堪。
校服上衣被撕扯成几缕破布条,勉强挂在身上,露出里面同样沾满泥灰的背心;
裤子上蹭满了灰扑扑的泥印和擦痕,膝盖处磨破了一个大洞;
额头上之前缠着的纱布散开了,殷红的血迹渗出来,糊了小半边脸。活脱脱一个刚从战壕爬出来的伤兵。
他被兄弟们架着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挪。
刚蹭出巷口,就看见汤玉露和她那几个小姐妹还杵在不远处看热闹。
那几个女的对着他指指点点,捂着嘴偷笑,眼神里满是看热闹的轻佻。
唯独汤玉露,眼神复杂地瞟过来,那目光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和慌乱,像受惊的兔子。
江海潮那淬了冰似的眼神,“唰”地一下,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子,精准无比地钉在汤玉露脸上!
那股子毫不掩饰的戾气和洞悉一切的冰冷,让汤玉露浑身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就往后踉跄了半步,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那清晰的口型,明明白白是两个字:“贱人!”
没多会儿,刚才拉人的面包车又开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两辆带斗的偏三轮(侉子)。
张俊伟也押着砍哥从巷子里出来了——砍哥没戴铐子,但满脸开花,一手捂着眼,走路一瘸一拐,看着比江海潮还惨点。
张俊伟抬眼看见被兄弟们架着、狼狈不堪的江海潮,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语气带着关切:“老弟,没事儿吧?伤得重不?要不先让人送你去医院瞅瞅?”
他目光扫过江海潮额头的血迹和破烂的衣服。
江海潮忍着浑身疼,立马顺杆爬,声音故意带点虚:“表哥,没事儿!先跟你回去把手续走完,完事儿再去医院也赶趟。”
那声“表哥”,喊得格外响亮,清晰地传进了旁边砍哥的耳朵里。
张俊伟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要的就是这效果!既给江海潮撑足了场面,也顺带亮亮他‘张指导员’的招牌。
他点点头,语气沉稳:“行!那你坐我车。我回所里就给‘老姑’(段飞老姨)挂个电话,让她在市医院给你安排个地儿,走完过场直接送你过去。”
说完,手上加了把劲,几乎是拖着面如死灰的砍哥就往面包车那边走。
砍哥耳朵贼灵,俩人对话听了个真真儿的,再偷瞄到江海潮那冰碴子里带着嘲讽的眼神,心头先是一咯噔,随即对张旭国那王八蛋的恨意就蹿上了天灵盖——操他妈的!
姓张的坑死老子了!这哪是铁板?这是踢到合金钢板上了!
江海潮赶紧对围着的兄弟交代,目光尤其钉在阿东脸上:“都回去!甭管谁问,今天这事儿,屁都别放!尤其报信那茬儿,给我烂肚里!防着姓汤那娘们儿!”
他眼底寒光一闪,这回,非得把这块甩不掉的臭膏药连根薅了,彻底清干净!
他没让兄弟们跟着,自个儿拉开张俊伟那辆212吉普副驾的车门,钻了进去。
帆布座椅硬邦邦的,硌着生疼的屁股,内饰粗糙得能磨手,手摇车窗的把手摇起来嘎吱作响,一股子九十年代特有的粗粝工业味儿扑面而来。
张俊伟熟练地踩离合、挂挡、松手刹、给油,动作一气呵成,车子稳稳当当驶出。
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向后掠去。
江海潮盯着那根在张俊伟手里灵活摆动的档杆,手心莫名有些发痒。
“张哥,”他试探着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现在弄个驾照好弄不?我能整一个不?”
张俊伟单手扶着方向盘,侧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咋的,想摸方向盘了?不过你这岁数…还差点火候吧?”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
“哦,也是,”江海潮语气里适时地带上了点遗憾,“得明年九月才满十八。”
“急个啥?”张俊伟语气轻松,吉普车灵巧地拐过一个弯,“等明年你跟小飞都够岁数了,哥帮你们想法子弄。再找辆车给你们练练手。现在有本儿你们也没车开,瞎琢磨啥?”他话里带着点过来人的调侃。
江海潮嘿嘿一笑,没敢接茬说自己是“驾龄”都二十多年的老司机。
他靠在硬邦邦的座椅上,吉普车的颠簸似乎让浑身的酸痛轻了些。
但攥紧的手心却在发烫——
经此一役,张旭国和汤玉露那点龌龊,最后清算到底该如何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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