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之上,风声呜咽。
路明非弯腰拾起另一把太刀,拖着伤腿,一步步向前走去,身后留下一串血脚印。
“站住!”
那首长终于狠下心,猛地举起配枪,枪口直指路明非的后心。
路明非脚步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脸,冷冷瞥了他一眼。
又有几架直升机低空盘旋,绳索抛下,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列队,枪口齐刷刷对准路明非,将他团团围住。
首长深吸一口气,咬牙宣读道:“路明非!”
“你涉嫌非法持械、擅闯军事禁区、故意杀人、破坏公共设施、危害国家安全、未经审判处决重要人物……”
他的声音越提越高,但路明非只是轻轻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首长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扣住扳机,厉喝一声:“预备——!”
枪械上膛声同时响起,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一阵螺旋桨声由远及近。
一架漆黑的直升机低空掠过,舱门未开,一道银光先至!
锵——
首长的配枪被一柄折刀精准击飞,旋转着插进焦土!
昂热迈出机舱,西装笔挺,银发在螺旋桨带起的风中拂动,诺诺与楚子航跟在身后,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目光沉稳,不怒自威。
首长和士兵们看清那中年男子的脸,瞬间脸色大变,齐刷刷收枪立正!
“首长好!”
中年男子却连眼神都没给他们,径直走到高老的尸体前,低头审视片刻后,冷声开口道:“查清楚高家参与者名单,今晚全部抓捕归案。”
那举枪的首长脸色骤变,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还想开口争辩。
中年男人一个眼神扫了过去:“需要我重复?”
全场顿时噤若寒蝉。
昂热慢悠悠的走到路明非身旁,递过一块手帕,微笑着开口:“私人恩怨解决了?”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一点。
中年男子目光扫过那些持枪的士兵,最终落在路明非身上,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前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
诺诺快步上前,一把拽住路明非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架,没好气地骂道:“逞什么英雄?腿都快断了还装!”
楚子航默默走到另一侧,扶住路明非的胳膊,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朝直升机走去。
中年男人这才转过身,看向那位脸色惨白的首长,淡淡丢下一句:“你,脱军装,交调查。”
四人走向直升机时,男人忽然开口:“路明非。”
路明非驻足,没有回头。
“辛苦了。”
一周之后,芝加哥。
芝加哥火车站穹顶洒下午后的阳光,鸽群掠过哥特式的拱窗,路明非站在人流中,手上提着两只巨大的行李箱,身后背包鼓鼓囊囊。
当天把他送进特护病房里之后,就拍着他的肩膀说“校董会那群老东西需要教育”,紧接着便坐着私人飞机又飞了回去。
而诺诺跟楚子航在照看他几天之后,见他恢复得差不多,也都回去准备一个叫做“自由一日”的东西了,按诺诺的说法,就是真人CS。
路明非捏着手里的车票跟《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眯眼看向电子屏上跳动的车次表——没有CC1000次列车。
他去问了不同的值班人员,都表示不知道有这列车。
正当路明非看着那块牌子发呆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略显沧桑的男声:“One dollar,just one dollar……”(一美元,只要一美元……)
在美国这是句典型的讨饭话,要一个美元。
路明非转过身去,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头发乱得像鸟窝,胡子拉碴,衣服破得像是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脸上沾着可疑的污渍,手里还端着个豁了口的塑料杯,活脱脱一个街头流浪汉。
路明非挑了挑眉,没说话,转身走向旁边的面包店。
“吃。”
壮汉盯着突然递到眼前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六个牛角包、三条法棍和三明治,矿泉水瓶上还凝着冰凉的水珠。
那壮汉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古怪,“You……really?”
路明非抱臂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壮汉犹豫两秒,突然撕开包装袋狼吞虎咽,面包渣像雪花般落在他的破洞鞋面上。
路明非抱着手臂,冷眼旁观,他现在并不缺钱,这些年在特调部拿的奖金够他滋润生活下半辈子了,但他在国内、东京见惯了这种套路,以乞讨名义行骗。
尤其是这个壮汉,身高甚至比他还高上一分,这个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乞丐。
十分钟后,壮汉吃完,抹了抹嘴,端着杯子若无其事地溜达到另一根柱子前,继续他的“onedollar”事业。
“……”
路明非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无语的转身又去买了一袋面包。
壮汉再次接过来,风卷残云般消灭掉。
同样的场景重复第五次时,壮汉抓着第三十个牛角包的手开始颤抖。
他偷偷抬眼,发现路明非居然又拎着新纸袋走来,眼神像个观察实验数据的科学家。
那壮汉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拽住路明非的袖子,用字正腔圆的中文哀嚎:“大哥!别买了!真吃不下了!”
说着,他从背后脏兮兮的登山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课本,封面上烫金的卡塞尔校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芬格尔·冯·弗林斯,卡塞尔学院八年级!我是大学生!我不是乞丐啊!”
“哦。”
路明非晃了晃纸袋:“所以……还要面包吗?”
芬格尔哀嚎一声捂住胃部,“不不不……够了够了……”
路明非的目光在课本和他稻草般的头发间游移片刻,他开始怀疑卡塞尔学院是不是什么奇怪的丐帮组织了。
“卡塞尔的?”
路明非从兜里摸出学生证,在他面前晃了晃。
芬格尔盯着学生证上的“S”级评级,眼睛瞪得像铜铃,半晌,憋出一句——
“学弟……面包能再来点吗?我还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