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治十年清明,紫金山的新绿漫过了明孝陵的红墙。朱标踩着青苔石阶往上走,朱允烙紧随其后,手里捧着的白菊沾着晨露,花瓣上的水珠滚落到朱雄英的墓碑前,洇湿了“皇长子雄英”五个字。碑石上的字已被风雨磨得浅淡,朱标伸手抚过“雄”字的最后一笔,指腹触到石缝里的草屑——那是去年江婉荣亲手拔过的,说不能让杂草遮了殿下的名讳。
“父皇,”朱允烙将白菊摆在碑前,素色蟒袍的下摆扫过坟头的蒲公英,“大哥若是还在,该有三十岁了。”朱标没回头,声音裹在山风里发飘:“他八岁那年,在文华殿背《论语》,把‘孝悌’念成‘孝弟’,被你皇祖父罚抄了二十遍。”朱允烙蹲下身,用帕子擦去碑上的尘:“儿臣在扬州时,见百姓给早夭的孩子立碑,总刻着‘某氏子’,可大哥是您的嫡长子,是朱家的根。”
朱标转身时,看见儿子鬓角的发丝被风吹得乱了,像极了朱雄英小时候被风吹乱的额发。“你想说什么?”朱允烙叩首时,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嫡长有序,大哥虽早夭,却该有个名分。儿臣恳请父皇追封大哥为太子,赐谥号,让后世知道,朱家从未忘了这位嫡长。”山风卷着纸钱飞过碑顶,朱标望着儿子伏在地上的背影,忽然想起洪武十五年,朱雄英出痘时,自己也是这样跪在佛前,求菩萨把儿子留下。
三日后的朝会上,朱标握着朱允烙的奏折,指尖在“追封太子”四个字上反复摩挲。谢晋出列时,官袍的摆角扫过金砖:“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礼记》有云‘君子务本’,嫡长之序便是国本。”朱标抬眼时,看见朱允烙站在丹墀下,腰间玉带还是朱允熥的旧物,玉扣上的龙纹被摩挲得发亮。“准奏。”他的声音刚落,朱允烙便叩首:“谢父皇成全!”殿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像撒了层雪。
朱雄英的谥号定了“思”字那日,江婉荣亲手绣了块锦缎,铺在新制的太子牌位前。金线绣的“大明悼思太子”六个字,在烛火下泛着暖光。朱允烙看着牌位,忽然想起朱雄英的五彩绳——当年朱允熥坠崖时,口袋里就揣着那半截绳子。“大哥有了名分,九泉下该安心了。”江婉荣往香炉里添了把沉香,烟气漫过朱允烙的指尖,“殿下这般做,是为了朱家,也是为了常家。”朱允烙攥紧了牌位的木沿,指节泛白:“更是为了规矩。规矩在,江山才稳。”
文治十三年秋,北平的军报像雪片般飞进南京。残元的骑兵越过长城,在开平卫烧了三座粮仓,朱棣的奏折里,“请战”两个字写得力透纸背。朱标在文华殿翻着舆图,手指落在开平卫的位置,那里离朱棣当年跟着朱标北征的战场不远。“让你王叔去。”朱标话音刚落,朱允烙便出列:“儿臣请随王叔同往。”
朱标盯着儿子的脸,看见他虎口的茧子——那是在扬州练骑射磨的。“你去做什么?”朱允烙抚上腰间的佩剑,剑鞘是常遇春当年用过的:“儿臣是太子,不能只守着南京的案牍。大哥早夭,二哥去了,儿臣该替朱家守住北疆,让百姓知道,朱家的子孙敢上战场。”谢晋在旁躬身:“太子殿下有此心,实乃大明之幸。”朱标望着殿外的梧桐叶,忽然想起洪武二十三年,自己也是这样请命跟着朱元璋北征,那时朱雄英还在城楼上挥着小手喊“爹爹早点回来”。
出征那日,朱棣的铁骑在聚宝门外列成方阵,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朱高炽牵着朱允烙的马,少年的脸上带着稚气,手里却攥着父亲给的狼牙佩。“太子殿下,塞北的风烈,得把领口系紧。”朱棣帮朱允烙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对方甲胄下的软甲——那是江婉荣连夜缝的,里衬绣着朵小小的兰草。朱允烙拍了拍王叔的手背:“有王叔在,儿臣不怕。”
大军行至居庸关时,遇上了第一场雪。朱允烙在帐中看舆图,朱棣掀帘进来,手里捧着碗姜汤,姜味混着雪气飘得满帐都是。“残元的主力在克鲁伦河,他们想诱我们深入。”朱棣用马鞭指着地图上的河流,鞭梢的红缨扫过“应昌”二字,“当年你父皇在这里缴获过元军的粮册。”朱允烙抬头时,看见王叔鬓角的白发上沾着雪,像落了层霜:“我想带一支轻骑,绕到他们后方。”朱棣的马鞭顿了顿:“太险。”朱允烙攥紧了佩剑:“不险,怎么立军功?”
文治十四年的元宵,朱允烙的轻骑在克鲁伦河上游烧了元军的粮草。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他提着敌将的首级回营时,甲胄上的血冻成了冰。朱棣在营门口等他,玄色披风上落满了雪,看见他回来,突然把姜汤往他手里一塞:“下次再这样冒险,我就禀明陛下,把你送回南京!”朱允烙笑时,嘴角的伤口裂开了,血珠滴在姜汤里,漾开小小的红圈:“王叔当年跟着父皇打仗,不也这样?”
文治十六年春,残元的最后一个王庭在捕鱼儿海被捣毁。朱允烙亲手缴获了元朝的传国玉玺,玉印上的“受命于天”四个蒙古文字沾着血,是他与敌王搏斗时,用剑挑开对方衣襟才抢来的。朱棣策马赶到时,见他坐在尸堆里,怀里抱着玉玺,甲胄上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草原的蓝花楹上。“太子殿下!”朱棣翻身下马,看见太子的左臂插着支箭,箭杆上刻着蒙古文,“快拔箭!”朱允烙把玉玺往他怀里一塞:“先护着这个,这是父皇最想要的。”
大军班师回朝时,朱允烙的箭伤还没好利索。江婉荣在南京城门口等他,手里捧着个食盒,里面是刚出炉的桂花糕。“谢首辅说,史书会记下殿下缴获玉玺的功绩。”她帮他解下披风,看见甲胄内侧的兰草绣被血浸成了深紫。朱允烙捏了块桂花糕塞进嘴里,甜香漫过舌尖:“这功绩该记在父皇头上,是他教我们守土有责。”
朝会上,朱允烙捧着玉玺跪在丹墀下,声音透过殿柱回荡:“此乃父皇天威所及,儿臣不敢居功。”朱标坐在龙椅上,看着儿子左臂的绷带渗出暗红的血,忽然想起洪武二十五年,朱允熥也是这样,把猎到的白鹿献给自己,说“这是父皇的福气”。“朕的儿子,能文能武,”朱标接过玉玺时,指尖触到上面的血痕,“这功,该是你的。”
接下来的三个月,朱标三次下旨,要赏朱允烙良田千亩、黄金万两,都被太子退回了。最后一次,朱允烙跪在文华殿,捧着圣旨叩首:“儿臣出征,是为朱家,为百姓,不是为赏赐。若父皇真想赏,就把这些钱拨给北疆的军户,他们的房子还等着修呢。”朱标望着儿子伏在地上的背影,忽然想起朱雄英八岁时,把自己的压岁钱分给了宫里的小太监,说“他们比我更需要”。
史官在《文治实录》里写下:“十六年夏,太子献元玺于朝,三辞封赏,帝曰‘吾儿知国本’。父子相视而笑,情深见于色。”朱允烙看见这段记载时,正和江婉荣给朱雄英的牌位上香。江婉荣指着“情深见于色”几个字,指尖的银簪闪了闪:“史书记下了殿下的心意。”朱允烙望着牌位上的“思”字,忽然想起紫金山的风,想起朱雄英的五彩绳,想起常娴兰临终的嘱托——护好常氏血脉,原来守住嫡长的名分,守住朱家的规矩,就是最好的守护。
秋风吹过东宫的玉兰树,朱允烙握着朱标的手,站在文华殿的窗前。远处的紫金山在暮色里成了黛色的剪影,朱标指着那片山影:“你大哥在那里,你二哥也在那里,他们都看着呢。”朱允烙点头时,看见父亲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些,像落满了北平的雪。“儿臣会守住这里,”他的声音裹在风里,飘向远处的宫墙,“守住他们留下的根。”之后,朱允烙的迎来了最重要的工作“迁都!”
文治十七年春,朱标在文华殿的御案上摊开了七张舆图。最上面那张南京城防图的西北角,被朱砂笔圈了个醒目的圈——那里是新修的粮仓,粮船从长江溯流而来,却要在城外等三日才能卸完,码头的淤积已漫过跳板第三级。
“南京的粮道,撑不过十年了。”朱标用朱笔敲着图上的秦淮河,墨汁顺着河道晕开,“洪武年间修的十三座粮仓,如今有九座在渗水。去年冬雪压塌了西华门的箭楼,修缮时才发现,城砖里的糯米浆早就被潮气蚀空了。”
谢晋捧着《两京杂记》进来时,正听见工部尚书在回话:“陛下,长江下游的沙洲每年淤出三里地,再过二十年,恐怕要淹到聚宝门。”老臣的朝服后摆沾着泥,是今早去江边查勘时蹭的。朱标抬头时,见太子朱允烙捧着本《水经注》站在殿角,书页上标满了黄河改道的年份。
“烙儿觉得,哪处能当新都?”朱标突然发问,御案上的烛火晃了晃,映得舆图上的山脉像起伏的浪。朱允烙走到案前,指尖点在黄河与长江的分水岭:“父皇,南京偏安东南,如今北疆已定,若想控驭燕云、震慑残元,都城需往北移。”他翻开袖中抄的账册,“去年北平府的税银比南京少三成,但军粮储备是南京的两倍,漕运损耗仅四分之一。”
江婉荣捧着的紫檀木匣被打开时,里面是各地的城砖样本。她拿起块北平的青砖,砖角刻着“洪武七年”:“这是燕王殿下送来的,说北平城墙用的‘灌浆法’,是徐达当年守边时创的,糯米浆混着生铁水,炮石都砸不开。”朱标接过砖,掂量着比南京的城砖沉半两,砖面的纹路里还嵌着点沙砾——那是塞北的风留下的痕迹。
文治十七年的清明刚过,朱标在文华殿的沙盘前推了把南京城的模型,紫檀木做的城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南京偏安东南,控不住塞北的风。”他指尖划过黄河的水流痕,沙盘里的细沙簌簌往下掉,“当年父皇定都应天,是因江南富庶能济军需,如今北疆未定,总不能让边军的家书走三个月。”
朱允烙捧着刚修订的《漕运志》进来时,正听见谢晋在说西安的优势:“关中沃野千里,有崤函之固,周秦汉唐皆定都于此,龙脉最盛。”江婉荣跟在后面,手里的舆图摊开在案上,北平、西安、洛阳、商丘四个红圈格外醒目,都是朱标圈定的备选地。
“儿臣愿往各地巡察。”朱允烙将《漕运志》放在沙盘旁,书页里夹着的运河图上,标注着南北物资转运的损耗,“迁都不是移宫室,是要让政令像漕船一样快,让粮草像河水流得顺。”朱标望着儿子腰间的玉带——那是朱允熥的旧物,如今被磨得更亮了,忽然想起洪武二十五年,常娴兰总说这孩子看账册时比看箭谱认真。
五月的风带着麦香时,朱允烙的巡察队伍出了南京城。第一站是商丘,站在归德府的城楼上,他看着汴水故道里的残荷,江婉荣正翻着《宋史》:“北宋时这里叫应天府,是陪都,漕运能通江淮。”但丈量土地的校尉回报,黄河水患后留下的盐碱地占了三成,“若建宫室,地基得垫三尺土,耗费比运粮还大。”
洛阳的考察在七月,暑气蒸得人发昏。朱允烙蹲在邙山的采石场,看工匠们凿取青石,石屑溅在他的素色袍角。“这里居中,到南北都近。”江婉荣用银簪在地上画路线,“但无险可守,若遇战事,城外一马平川。”夜里查粮仓时,他们发现洛阳的官仓存粮仅够支应半年,“漕粮从江南过来,得经淮河、黄河两道险,损耗率比北平还高。”
深秋抵达西安时,秦王尚焜带着文武官员在灞桥迎接。站在未央宫的残垣上,朱允烙摸着断壁上的箭簇痕,那是洪武年间征西军留下的。“西安城墙周长十三里,比南京还厚三尺。”尚焜指着新修的箭楼,“去年刚补了城砖,能架佛郎机炮。”但查访市井时,粮铺掌柜说关中米价比江南贵两成,“从汉中运粮过来,栈道险得很,遇雪就断。”
文治十八年的第一场雪落时,朱允烙抵达北平。朱棣刚从开平卫回来,玄色披风上还沾着塞北的沙,见着太子的仪仗,翻身下马就跪地:“臣参见殿下。”朱高炽跟在后面,捧着北平的户籍册,册页里夹着张手绘的街巷图,“这三年臣代理府事,把旧城的排水沟都清了,能走马车。”
朱允烙踩着积雪登上德胜门,北风卷着他的袍角,像面展开的旗。“从这里到开平卫,快马五日能到。”朱棣指着关外的方向,“臣在长城加了十二座烽燧,鞑靼人一动,南京当日就能收到信。”江婉荣却注意到城墙的砖缝:“北平的土是沙质,建宫室得用山东的青石,运输比西安方便?”朱高炽连忙点头:“运河能通通州,再转陆路,比漕运到西安省二十日。”
巡察用了整整五年,文治二十二年的冬至,朱允烙将四份厚厚的卷宗呈给朱标。商丘的盐碱地改良方案、郑州的粮仓扩建图、西安的栈道修缮记、北平的烽燧布防图,每份都贴着百姓的证词,有的是粮商的账本,有的是工匠的墨斗。
“郑州、商丘可作为陪都,设转运仓。”朱允烙指着沙盘上的两个红点,“真正能镇住北疆的,还是西安和北平。”谢晋捧着星象图上前:“紫微星在北,北平属坎位,主水,水能润北疆;西安属乾位,主金,金能固西陲。”朱标却敲了敲北平的位置:“朱棣在那里经营了二十年,高炽又懂民政,父子俩能守住。”
文治二十三年的朝会上,朱允烙将北平与西安的利弊逐条列出:北平有运河通江南,漕粮三月可达;西安需翻秦岭,损耗率高两成;北平离蒙古草原近,能以战止战;西安距西域近,可通丝路贸易。“但北疆未定,先安北境才能通西域。”朱棣的奏折从北平快马送到,墨迹里还沾着点沙尘,“臣愿以燕王府为宫基,自筹三成工费。”
朱标看着奏折上的“自筹”二字,忽然笑了。当年这弟弟为修北平城墙,把自己的俸禄都贴进去了,如今还是这股执拗劲。“让烙儿去北平。”他往朱允烙面前推了把鎏金斧,“代朕监工,凡宫室规格、街巷布局,你说了算。”那斧子是朱元璋当年赐的,斧柄上刻着“定鼎”二字。
文治二十五年的上元节,北平的新宫城打下第一块基石。朱允烙亲自扶着夯土的石碾,江婉荣在旁用银簪刻下日期,石屑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朱棣带着朱高炽送来块青石,是从开平卫战场上捡的,上面还留着箭簇印:“就用这块做地基,让鞑靼人知道,朱家的根扎在这里了。”
三月的诏书传遍天下:“迁都北平,更名北京,设南京为留都。”朱允烙站在刚封顶的奉天殿前,望着工匠们悬挂“承天门”的匾额,江婉荣递过从南京带来的桂花籽:“种在这里,明年就能发芽。”风从关外吹来,带着长城的土腥味,却吹得檐角的铜铃格外清亮,像在数着新的年轮。
文治二十五年秋,北平新宫城的基石到位后,户部的拨款文书已在送往北平的路上。朱允烙正带着工匠丈量奉天殿的柱础,江婉荣捧着账册核校木料清单,檐角的铜铃被秋风吹得叮当响,满街都是“迁都”的热语。
忽有驿卒从泉州快马奔来,滚落在文华殿丹墀下,怀里揣着块青铜牌——是市舶司特制的“异客”令牌。“陛下,泉州港来了个怪人!”驿卒喘着气,袖口还沾着海沙,“蓝眼高鼻,说从‘德意志’来,徒步走了三年,遇海就划小艇,漂过了七八个大洋!”
朱标正在批阅迁都章程,狼毫笔停在“宫墙用砖量”处。他捏着那青铜牌,牌面的海浪纹被磨得发亮:“带他来。”
三日后,那德意志人站在奉天殿时,满朝文武皆屏息。他穿的粗布袍沾满油渍,靴底磨穿了洞,露出的脚趾结着厚茧,怀里却紧抱个牛皮卷。见了朱标,他竟学着汉人拱手,口音生涩如嚼石子:“吾名约翰,自欧罗巴来,见东方之盛。”
牛皮卷展开时,露出幅歪扭的世界图——大明被画在东方一角,旁边是连绵的“欧罗巴”“阿非利加”,海疆像条蓝色的绸带绕着陆地。“陛下,世界如车轮,大明是轮辐之一,非独轮。”约翰指着图上的航线,“吾划小艇渡海,见浪涛连四海,可知万国并存。”
朱标指尖划过“欧罗巴”三个字,墨迹是约翰用松烟墨新填的。他忽然想起洪武年间,父皇曾说“海外有奇国”,当时只当是戏言。“你说的‘欧罗巴’,也有君王?”“有,如神圣罗马帝国,亦有城邦如威尼斯,以贸易为生。”约翰从怀里摸出枚银币,上面的人像戴着王冠,“此为他们的货币,可换丝绸、瓷器。”
朱允烙站在侧首,见江婉荣悄悄将银币与洪武通宝比了比,银质竟差了三分。谢晋却盯着世界图:“陛下,若万国并存,便需通往来、知虚实。”
朱标将迁都章程推到案边,狼毫笔转向另一张纸:“传旨,北平宫城暂缓动工。令市舶司在泉州设‘译馆’,招通外语者;令翰林院编《万国考》,先译约翰带来的书。”他望着约翰,“你若愿留,便教吾等识欧罗巴文字。”
约翰叩首时,袍角扫过地上的迁都图。朱允烙捡起图,见父皇在“北平”二字旁画了个圈,又添了行小字:“先通四海,再定中枢。”秋风吹进殿,卷起约翰的牛皮卷边角,露出图外更广阔的空白,像在等着谁去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