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堪称“灵魂解剖”的即兴表演之后，张曼和李清薇之间，那种冰冷的、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奇怪的，沉默。
她们依然不说话。
但她们看对方的眼神里，少了一些恨意，多了一些，只有顶尖的、孤独的同行，才能看懂的，复杂。
许诺知道，时机到了。
《我的AI仇人》的拍摄，正式开始。
进程，快得惊人。
因为，两位女主角，都已经不再需要“表演”了。
她们，已经成为了，角色本身。
张曼，穿着那身充满了未来感的、冰冷的银色制服，她不需要任何台词，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整个片场，安静下来。
李清薇，则穿着一身火红色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战斗服，她奔跑，她攻击，她每一个动作，都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们的对手戏，不再有NG。
每一次碰撞，都是一次真实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对决。
季山和林舟，在片场，已经完全插不上话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两个，误入了神仙打架现场的，凡人。
……
一个月后，电影杀青。
当许诺，将最终的剪辑版，在公司的放映厅里，进行第一次内部试映时。
新的问题，出现了。
电影的结局。
许诺，剪了两个版本。
结局A：两个AI，在经历了无数次的互相吞噬和攻击后，最终，为了对抗那个玩弄她们的“造物主”（一家邪恶的科技公司），选择了联手。她们将自己的底层代码融合，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更强大的、无法被定义的生命体，向人类世界，发起了复仇。
这个结局，很燃，很商业，很符合大众的期待。
结局B：两个AI，在最后的决战中，都发现了对方的致命“bug”——张曼，是绝对的“逻辑”，所以她无法理解“爱”；李清薇，是绝对的“感性”，所以她无法摆脱“恨”。她们最终意识到，只要对方存在，自己，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完美”的生命。于是，在最后一刻，她们选择了，互相，删除了对方的核心代码。同归于尽，世界清净。
这个结局，很黑暗，很深刻，很……艺术。
放映结束后，放映厅里，分成了两派。
周岚，和投资方的代表，坚定地，站在了结局A这边。
“必须是A！”周岚说，“观众想看的是爽片！是逆袭！是两个女王联手搞事业！结局B太压抑了，票房会崩的！”
而季山，则和两位女主角，站在了结局B这边。
“放屁！”季山吹胡子瞪眼，“艺术，懂吗？！这才是真正高级的悲剧！这才是角色最终的宿命！”
张曼和李清薇，这一次，也难得地，统一了战线。她们都觉得，同归于尽，才是她们这对“仇人”最好的，结局。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所有人都看向许诺，等待他这个“最高法官”，做出最终的裁决。
许诺，听完所有人的意见，笑了笑。
他站起身，走到屏幕前。
“各位，不要吵。”
“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许诺，全都要。”
……
一周后。
电影《我的AI仇人》，在一片巨大的争议和期待声中，全球同步上映。
然后，所有第一批走进电影院的观众，都经历了一次，他们毕生难忘的，观影体验。
电影，正常地，放映着。
所有人都被那精彩的特效和两位女王那充满了张力的对手戏，深深地吸引。
直到，电影进行到最后十分钟。
两个AI，站在了最终的决战之地。
屏幕，突然，黑了。
然后，一行巨大的白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现在，轮到你，来决定她们的命运。】
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选项，和一个巨大的二维码。
【A：联手复仇，改写规则。】
【B：同归于尽，归于尘土。】
【请所有观众，拿出你的手机，扫描二维码，进入投票通道，为你支持的结局，投上宝贵的一票。】
【投票时间：三分钟。】
【本场电影的结局，将由你们，此时此刻，此地，共同决定！】
整个电影院，瞬间，炸了！
“我靠！还能这么玩？！”
“快快快！扫码！我选A！我要看女王搞事业！”
“选B啊！B才有逼格！同归于尽才是美学！”
一时间，所有的电影院，都变成了大型的，互动游戏现场。
观众们，不再是安安静静地看电影。
他们开始，互相拉票，互相争辩，情绪激动地，参与到了电影的创作中。
每一家影院，每一场放映，因为观众的不同，最终，都可能，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这个前所未有的“交互式观影”模式，瞬间，引爆了全球的社交媒体。
#今天你看的AI仇人是HE还是BE#这个话题，登上了全球超过五十个国家的热搜榜首。
网友们，疯狂地，讨论着不同结局的剧情，分析着每个结局的隐喻。
甚至，还有人，为了能看到另一个结局，而特意，跑去另一家电影院，进行二刷，三刷。
张曼和李清薇的粉丝们，也找到了新的战场。
她们不再互撕，而是，开始为自己偶像所代表的那个“结局”，而疯狂地，拉票，控评。
张曼的粉丝，高举“悲剧美学”的大旗。
李清薇的粉丝，则捍卫着“爽文女主”的尊严。
一场关于电影的讨论，变成了一场，关于“价值观”的，全球大辩论。
……
电影上映一周后。
票房，口碑，话题度，全部，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峰。
而张曼和李清薇那点“互殴”的丑闻，早已，被淹没在这场全民参与的“结局大战”的狂欢中，再也无人提起。
她们二人，因为这部电影，在国际影坛上，声名大噪。
据说，奥斯卡的评委们，正在为，是该给她们俩，同时提名最佳女主角，还是，单独设立一个“最佳AI表演奖”，而吵得不可开交。
庆功宴的后台。
巨大的落地窗前。
张曼和李清薇，穿着同款不同色的晚礼服，端着香槟，第一次，像朋友一样，并肩站着，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
“你说，”李清薇晃了晃杯里的酒，“许诺他……到底想拍哪个结局？”
张曼，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和李清薇的身影，笑了笑。
“也许，他想拍的，从来都不是结局。”
“他只是想看，我们，和所有人，做出‘选择’时的样子。”
而此时。
这场盛大庆功宴的主角，许诺，早已提前离场。
公司的地下车库里。
周岚，找到了那个，正靠在车门上，安静地，刷着手机的男人。
“老板，”她递过来一份新的文件，“庆功宴，真的不参加了？你可是今天绝对的主角。”
“不去了。”许诺关掉手机，接过了文件，“下一个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好。”周岚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热搜刚爆的。一个叫方野的，小鲜肉。因为在机场，被代拍的镜头，撞了一下，当场情绪失控，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还动手推了人。视频，现在传得到处都是。”
“#方野机场打人#，#偶像失格#，他现在，快被骂死了。”
许诺打开了手机。
屏幕上，是周岚刚刚发过来的，那段充满了混乱和叫骂声的视频。
视频里，那个叫方野的年轻人，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
虽然在骂人，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委屈和无助。
许诺看着那段视频，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对周岚，说了一句，让她有些意外的话。
“周总，你觉不觉得……”
“这个方野，骂人的样子……”
“有点像，年轻时候的，季山老师？”
周岚愣了一下。
随即，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通知他的团队，”许诺上了车，关上车门，“告诉他，这个病，我们接了。”
“手术方案，也很简单。”
“就让季山老师，亲自，去会会这个……”
“‘小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