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费曼的加入，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暂时切断了贾天越伸向净化者公司的数字触手。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一个断了网的暴君，只会用更原始、更物理的方式，来发泄他的怒火。
许诺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他当天就召集了一场最高级别的、跨越三大洲的线上加密会议。
参会的，只有五个人。
身在巴黎的他和安娜·戈达尔。
身在上海的周岚和林舟。
以及，身在俄勒冈州某个农场里，只显示为一个黑色头像的，艾萨克·费曼。
“ gentlemen， and ladies，”许诺看着屏幕上几张神情各异的脸，开门见山，“单纯的防御，只能等死。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
“舆论战和技术骚扰，都只是前菜。接下来，我要的，是一场总攻。”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抛出了他那个石破天惊的计划。
“我要拍一部电影。”
“一部，关于贾天越和他的META帝国的……商业惊悚片。”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连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周岚，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许导，我没听错吧？”她揉了揉太阳穴，“我们现在被人家用资本和技术全面锁定，你不想着怎么跑路，反而要……拍一部关于他的电影？”
“对。”许诺点了点头，“他用看不见的‘数据’当武器，那我们就用看得见的‘影像’当炮弹。他想把所有人拉进他的‘剧本’里，那我们就把他自己，变成我们剧本里的‘反派’。”
“法律风险呢？”安娜·戈达尔从一个制片人的角度，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他会告到我们破产。”
“所以，它不能是一部纪录片。”许诺解释道，“它是一部商业片。我们会声明‘故事纯属虚构’。”
“但是，”他看向那个黑色的头像，“艾萨克先生，我需要你，为我们这部‘虚构’的电影，提供一些，真实到让贾天越无法否认的‘弹药’。”
“比如，一段他早期在内部讲话时，亲口承认‘用户数据就是新石油’的录音。又或者，他那个‘上帝计划’项目组，几张非核心的、但能证明其存在的设计草图。”
“我需要一些，能让所有看过电影的观众、记者、甚至是FBI的探员，都能心照不宣地喊出‘哦，原来是他’的，银色子弹。”
电话那头，艾萨克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他那不带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回了两个字。
“可以。”
“故事的剧本，我来写。”许诺继续说道，“故事的原型，就是艾萨克先生的经历。一个良知未泯的程序员，发现自己一手建立的科技帝国，正在变成一个监控所有人的数字监狱，他决定反抗的故事。”
他看向林舟。
“林舟，这个角色，是你的。”
林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感觉，这才是他一直想演的角色。
“安娜小姐，”许诺最后，看向安娜，“我知道，这件事情，与你和戈达尔先生无关。”
“但贾天越和META所代表的资本力量，正在侵蚀全球的电影市场，包括欧洲。他们投资电影，不是为了艺术，只是为了给他们肮脏的数据，披上一层好看的皮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你，利用你在欧洲的人脉，以最快的速度，帮我在海外，拉起一个能和好莱坞对抗的、小而精的‘复仇者’剧组。”
“制作成本，净化者公司和天籁娱乐，共同承担。所有收益，我们共享。”
一场你来我往的谈判，变成了一次跨国“组队”的邀请。
安娜·戈达尔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商人发现巨大商机时的，兴奋的光芒。
她很清楚，许诺正在策划的，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胆、最疯狂、也最可能引爆全球市场的一次“电影事件”。
如果成了，回报将是无法想象的。
“我需要看最终剧本，并拥有对欧洲发行版本的最终剪辑权。”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成交。”
“好。”安娜干脆利落地答应了，“需要的人员名单和设备清单，明天发给我。”
一场看起来不可能的联盟，就在这场线上会议里，迅速达成了。
……
会议结束后，周岚单独留了下来。
“老板，你这是在用整个公司，去赌一场几乎不可能赢的战争。”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META的市值，是我们的一万倍。他们只需要动一动小指头……”
“周总，”许诺看着她，笑了，“你看过斗兽棋吗？”
“什么？”
“有时候，能杀死大象的，不是狮子，也不是老虎。”
“而是一只，能钻进它耳朵里的，小小的老鼠。”
他说完，关掉了电脑。
然后，他用自己的私人手机，给艾萨克发去了一条信息：
【把贾天越最近的所有行程，和安保的薄弱点，发给我。】
艾萨克很快回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物理攻击是最低级的手段。】
许诺笑了，回复道：
【不，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下一个‘病人’，平时，喜欢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看电影而已。】
……
一周后，瑞士，苏黎世。
贾天越在他的私人飞机上，召开了一场针对“浑水”做空报告的，全球投资者电话会议。
他用完美的财报数据和极具煽动性的未来展望，暂时稳住了华尔街投资者的信心。
META的股价，止住了下跌的趋势。
他感觉，自己又一次，掌控了局面。那个东方导演的小把戏，不过是蚍蜉撼树。
会议结束，他心情不错，决定去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
他包下了苏黎世最豪华的一家私人影院。
影院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
灯光暗下。
电影开始。
一切正常。
但就在电影放到一半时，画面突然中断了。
整个银幕，变成了一片漆黑。
贾天越皱起了眉，正要发火。
黑暗中，一束聚光灯，突然打在了影院的舞台中央。
一个人，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站在了那里。
是许诺。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光里，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着黑暗中的贾天越。
他手里，拿着一个话筒。
“贾总，”他的声音，通过影院顶级的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别来无恙。”
“很抱歉，打断了你的电影。”
“因为，我这里，也有一部新电影，想请你，以及全世界，一起看。”
“电影的名字，叫《上帝代码》。”
“主演……”
他笑了。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