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关于“陆菲凡苦肉计”的讨论,愈演愈烈。
好几家与天籁娱乐有竞争关系的公司,在背后悄悄发力,雇佣了大量水军,试图将这场“假唱风波”,彻底钉死在“道德败坏、愚弄粉丝”的耻辱柱上。
周岚的公关团队,连续熬了几个通宵,删帖、控评,但效果甚微。
对方的攻势,有组织,有预谋,摆明了就是要趁你病,要你命。
“许导,”周岚拿着最新的舆情报告,找到了正在片场的许诺,她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们必须做出回应了。再不发声,大众的好奇心就会被这波负面舆论彻底带跑,到时候再想拉回来就难了。”
许诺正看着监视器里的回放。
画面上,陆菲凡正在泥水里,重复做一个高难度的后空翻动作。
他已经失败了七次,额头都磕破了,渗着血。但他没有停,爬起来,看一眼旁边像门神一样盯着他的季山,然后继续。
“发什么声明?”许诺头也没抬地问,“发一篇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小作文,说我们有多努力,多不容易?”
“现在这情况,也只能……”周岚叹了口气。
“没用。”许诺直接打断了她,“你说的话,他们一个字都不会信。他们只会觉得,你们的公关稿,写得真好。”
他说完,关掉了监视器,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下午三点。正好是大部分人上班摸鱼、学生党刷手机的高峰期。
“炮哥!”他冲着不远处的王大炮喊了一声。
王大炮扛着他的婚庆摄像机,一路小跑过来:“许导,啥事?”
“你,”许诺指了指他,“现在,立刻,用公司的官方账号,开一场直播。”
“直播?”王大炮一愣。
“对,直播。”许诺的语气不容置疑,“就以你‘一个普通摄影师’的视角,直播我们剧组最真实的工作日常。不用找角度,不用打光,你就随便走,随便拍。看到什么,就拍什么。”
“记住,手要抖,镜头要晃,要突出一个‘偷拍’的粗糙感。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手滑,不小心点错了。”
周岚瞬间就明白了许诺的意图,眼睛猛地一亮。
王大炮虽然没完全懂,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他立刻拿出手机,登录账号,点开了直播按钮。
一场没有任何预告的、画质感人的、镜头语言混乱的“突袭直播”,就这样,开始了。
……
起初,直播间里只有寥寥几百人,大多是净化者公司的粉丝。
但很快,这个“意外”的直播,就像病毒一样,被截图、转发,迅速扩散。
“卧槽!净化者公司手滑开直播了?”
“快去看!陆菲凡的片场!无美颜,无滤镜!”
数以万计的网友,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涌了进来。
他们看到的,不是一个井然有序的剧组。
而是一个,看起来条件极其恶劣的“工地”。
王大炮的镜头,真实得令人发指。
他先是拍了拍地上到处都是的电线和泥水,又拍了拍墙角堆成山的、廉价的盒饭。
然后,他把镜头,对准了片场中央。
网友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传说中的老戏骨季山,正穿着一件沾了泥点的老头衫,拿着一个大喇叭,像个暴躁的教官一样,对着一个人影大吼。
“腿!腿再抬高一点!没吃饭吗?用你的腰发力!”
然后,镜头拉近。
他们看清了那个被骂的人影。
陆菲凡。
没有精致的妆发,没有华丽的舞台服。
他就穿着一套最普通的黑色练功服,浑身脏兮兮的,汗水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往下淌。他额头上的伤口,清晰可见。
他在泥水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个后空翻动作。
摔倒,爬起来,再摔倒,再爬起来。
直播间里,瞬间爆炸了。
【我靠!这是在拍电影还是在军训?】
【这真的是陆菲凡?怎么感觉跟我家楼下工地搬砖的小哥一样。】
【额头都磕破了还在跳,有点狠啊……】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有人信这是作秀吧?哪个秀会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直播间的人数,一路飙升,很快就突破了五十万。
就在这时,许诺,走进了镜头。
他走到陆菲凡面前,示意他停一下。
然后,他对旁边的助理说:“去,拿一瓶卸妆水和一包毛巾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在直播的王大炮。
卸妆水?
他已经这么素了,还卸什么?
很快,助理拿来了东西。
许诺把卸妆水和毛巾,递到了陆菲凡面前。
他看着这个已经快要虚脱的年轻人,平静地说道:
“网上的人,说我们是在演戏,是在作秀,是在卖惨。”
“他们说,你脸上的汗是喷的,身上的泥是抹的,额头上的伤,是化妆画出来的。”
“我不想去解释。”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来证明。”
他指了指镜头。
“现在,有超过五十万,很快可能就是上百万人,在看着你。”
“擦,还是不擦,你自己选。”
说完,许诺就退到了一旁。
整个片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菲凡身上。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片刻,随即被海量的“卧槽”和“!!!!”所淹没。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刺激的场面。
当着百万人的面,直播卸妆自证?
陆菲凡看着许诺递过来的那瓶卸妆水,又看了看远处王大炮那晃来晃去的手机镜头。
他的手,在发抖。
他知道,自己一旦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那个作为“偶像”的、被保护得很好的、完美的“陆菲凡”,将永远地,死在今天这个镜头前。
他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是过去五年,他在舞台上,对口型唱出的每一句谎言。
闪过的,是这半个月来,他流过的每一滴汗,摔过的每一次跤。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片平静。
他接过卸妆水,倒在毛巾上,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地,擦向了自己的脸。
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下巴。
一遍,又一遍。
他擦掉了脸上那些为了遮盖疲惫而涂上的薄薄的粉底。
也擦掉了,他作为“偶像”,最后的一丝伪装。
镜头里,一张素得不能再素的、充满了瑕疵的脸,清晰地,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上面,有因为高强度训练而爆出的痘痘,有深深的黑眼圈,有一道因为磕碰而留下的、正在渗血的伤口,还有,那双通红的、写满了疲憊,但又真实得吓人的眼睛。
他放下毛巾,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默默地,对着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一刻,整个直播间,宕机了。
不是服务器。
是所有正在敲打键盘、准备嘲讽和谩骂的人们,他们的大脑,集体宕机了。
……
直播,在这次无声的鞠躬中,戛然而止。
但它引发的海啸,才刚刚开始。
#陆菲凡直播卸妆#
这个词条,在短短半小时内,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血洗了所有社交媒体的头条。
一切关于“作秀”和“苦肉计”的质疑,在这场简单粗暴的“自毁式”直播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可笑。
因为,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力量。
当晚,许诺的手机,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风行”品牌的张总。
电话那头,张总的声音,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种赌徒式的狂热。
“许导!我刚看完你们的直播!牛逼!真的牛逼!”
“我已经通知法务了,那份对赌协议,我觉得,现在,可以把‘暂停’两个字……彻底去掉了。”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