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娱乐的专属S级排练室，位于公司大楼的顶层。
这里拥有最顶级的音响设备，最专业的全镜面墙壁，以及能俯瞰半个城市风景的巨大落地窗。
这里，曾是“舞台王者”陆菲凡的专属领地。
但现在，这里却像一个豪华的囚笼。
当许诺和周岚，在秦筝的带领下走进这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陆菲凡，这位正处于舆论风暴眼中心的顶流偶像，正戴着降噪耳机，盘腿坐在地板上，疯狂地戳着手机屏幕打游戏。
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游戏里的队友。
他的周围，几个助理和工作人员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暴躁、压抑和自暴自弃的气息。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或者说，他在用这种方式，逃避着现实。
看到秦筝进来，他才不耐烦地摘下耳机，抱怨道：“秦总，还要我等多久？外面那些媒体和粉丝，你们到底能不能搞定？我下个月的亚洲巡演，还能不能开了？”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还带着一丝傲慢。
仿佛这场滔天巨浪，只是一个小麻烦。
秦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她没说话，只是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的许诺。
“我给你找来的，全中国最好的外科医生。”她说。
陆菲凡抬起眼，这才注意到许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许诺，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
“你就是那个拍烂片的许诺？”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听说你很会洗？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能让网上那些蠢货闭嘴？”
许诺没有理他。
他甚至没有看陆菲凡一眼。
他的目光，像一个挑剔的屠夫，在陆菲凡的身上来回扫视。
从他的脖颈线条，到他的肩宽，再到他那双因为长期练舞而显得格外修长有力的大腿。
然后，他平静地，对身旁的周岚说了一句。
“体脂率不错，肌肉线条也符合要求。是个好材料。”
他的语气，就像在评价一块上好的猪肉。
陆菲凡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入行以来，众星捧月，何曾受过如此的无视和侮辱！
“你什么意思？”他猛地站起身，冲到许诺面前，“你把我当什么了？”
“一个商品。”许诺终于正眼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一个已经过期、腐烂、但还有一点回收利用价值的，商品。”
“你！”陆菲凡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是来跟你谈条件的。”许诺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一寸一寸地，割开陆菲凡所有的伪装和幻想。
“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不是受害者，你是个骗子。从你出道第一天起，你和你背后的公司，就在合谋进行一场长达五年的商业诈骗。你的粉丝，是受害者。那些真金白银买了你专辑和演唱会门票的人，是受害者。”
“其次，你不是天生王者，你只是个被精心操控的木偶。没有了声替，没有了百万调音师，没有了公司的包装，你，陆菲凡，在歌手这条路上，一文不值。”
“最后，”许诺向前走了一步，凑近了陆菲凡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我不是来救你的。你的歌手生涯，已经死了，埋了吧。我今天来，是受秦总所托，来给你的尸体，做防腐处理。让它，不至于在未来的几十年里，都散发着恶臭，让你和你的家族，都跟着一起陪葬。”
许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冰锥，狠狠地扎进了陆菲凡的心脏。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幻想、所有被团队和粉丝捧出来的虚假自信，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发白，身体摇摇欲坠。
他身后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全都白了脸。他们没想到，许诺的“治疗”，竟然如此直接，如此残忍。
这哪里是医生，这分明是阎王。
“现在，”许诺退后一步，从周岚手里，拿过那份《Dancer in the Silence》的剧本，和一份补充协议，扔在了陆菲凡的脚下。
“这是你的手术方案。”
“演，还是不演，你自己选。”
“一，按照这个剧本演。从此以后，世界上再没有歌手陆菲凡，只有一个从零开始的舞者。你将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光环，但你能保住陆菲凡这个名字，保住你作为艺人这个商品，最后的一点价值。”
“二，不演。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打你的游戏，骂你的队友，做你的天生王’梦。最多一个月，这个市场就会彻底把你遗忘。然后，天籁娱乐会申请破产，而你，将背负着数以亿计的违约金，和骗子这个标签，过完你的下半生。”
“给你五分钟，考虑。”
许诺说完，便好整以暇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仿佛刚刚只是在通知对方，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
秦筝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内心无比震撼。
她知道许诺的方案会很猛烈，但没想到，会猛烈到这个地步。
他不是在谈判，他是在进行一场心理上的外科手术。
不打麻药，直接开膛。
陆菲凡失魂落魄地，弯下腰，捡起了那份剧本。
他看着封面上“寂静中的舞者”几个字，感觉无比的讽刺。
他翻开了那份补充协议，当他看到“全程素颜出镜，不得使用任何形式的妆发和滤镜”这一条时，他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对于一个靠“颜值”和“舞台魅力”吃饭的偶像来说，这等于，要扒掉他最后一层皮。
“我不……我做不到……”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抗拒。
就在这时，许诺打了个响指。
排练室的另一扇门，被推开了。
林舟，穿着一身最简单的运动服，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走到排练室的中央，对着巨大的镜面墙，开始活动身体。
然后，许诺对着音响师点了点头。
一段音乐，响了起来。
那不是任何劲爆的舞曲，而是一首充满了悲伤和力量的大提琴独奏曲。
在悠扬的琴声中，林舟，跳了起来。
他的动作，没有陆菲凡那么花哨，那么具有爆发力。
甚至有些笨拙。
但他跳的，不是舞蹈。
是挣扎，是愤怒，是呐喊，是向命运不公的无声控诉。
是那个在天桥上，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爬起来的身影。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最原始的、最真实的、能刺痛人心的力量。
一曲舞毕。
林舟站在中央，汗流浃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整个排练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他这段即兴的、充满了情感的舞蹈，给震住了。
许诺站起身，走到呆立原地的陆菲凡面前。
他指了指林舟。
“看到没有？”
“他，跳得没你好。”
“但他，比你，更像一个人。”
“我的电影，不需要一个光鲜亮丽的跳舞机器。”
“我要的，是一个会在深夜里，感到疼痛的，人。”
说完，他不再看陆菲凡，转身向门外走去。
“秦总，五分钟后，给我一个答案。”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大门关上。
排练室里，只剩下瘫坐在地上的陆菲凡，和他那份，决定他生死的“手术方案”。
良久之后，他颤抖着手，拿起了手机。
不是为了打游戏。
而是，拨通了他经纪人的电话。
“帮我……帮我把所有工作，都推掉。”他对着电话，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砂纸磨过的破布。
“我要……学着，做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