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周岚的效率高得惊人。
她从随身的爱马仕包里，取出另一份文件，推到许诺面前。
“许导，这是我们团队连夜找了三个枪手，赶出来的剧本，暂定名《午夜香槟》。”
许诺瞥了一眼封面上烫金的三个大字，内心毫无波动。
他甚至能猜到里面的内容。
无非是霸道总裁、职场灰姑娘、误会、和好、皆大欢喜那一套。
这种剧本，平庸得像一杯白开水，想把它拍烂，还得费点功夫。
“太‘好’了。”许诺翻了两页，便将其丢在桌上，摇了摇头，“匠气太重，不够浑然天成。用这种剧本，顶多让观众骂骂咧咧，激不起民愤。”
“激不起民愤？”周岚愣住了。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标准来评判一个剧本。
“烂，也是一门艺术。”许诺一本正经地说道，仿佛一位探讨学术的宗师，“低级的烂，是逻辑不通，人物扁平。而高级的烂，是要在每个毛孔都透出‘我就是在侮辱你智商’的傲慢，是要让观众产生生理性的不适，看完之后会由衷地怀疑人生。”
“这剧本，不及格。”
许诺下了定论。
周岚和顾千雪面面相觑，她们找来的是一个烂片导演，但此刻坐在面前的，仿佛是一个来自异世界的行为艺术家。
许诺没理会她们错愕的眼神，他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系统。”他心中默念。
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瞬间在他眼前展开。
界面简洁得像上世纪的网页游戏。
【宿主：许诺】
【称号：烂片之王（初级）】
【绑定技能：无】
【系统背包：新手大礼包x1】
“打开礼包。”
【叮！新手大礼包开启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尴尬氛围营造者’（初级）！】
【技能描述：您所在片场，演员的尴尬癌发作机率提升30%，能有效激发他们最僵硬、最不自然的表演状态。】
【恭喜宿主获得主动技能：‘灾难级选角眼光’（初级）！】
【技能描述：开启后，您能轻易在人群中发现那些与角色气质南辕北辙、毫无CP感、但偏偏能产生毁灭性化学反应的演员组合。】
【恭喜宿主获得主动技能：‘剧情降智光环’（初级）！】
【技能描述：开启后，您的创作灵感将突破人类逻辑的桎梏，为剧情注入羚羊挂角般的清奇思路。】
许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完美！
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屠龙之术！
“笔。”他朝周岚伸出手。
周岚下意识地将一支万宝龙的钢笔递了过去。
许诺掂了掂分量，觉得不如两块钱的晨光中性笔顺手，但也没多计较。
他心中默念：“开启，剧情降智光环！”
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大脑，整个世界在他眼中仿佛都变得不合逻辑了起来。
他拿起笔，拧开笔帽，对着那份“不及格”的剧本，悍然出手！
“第一场，男主角的集团遭遇危机，他神情凝重地站在落地窗前？太老套了。”
许诺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一道道杠。
“改成他在公司楼下看见一只流浪猫翻垃圾桶，突然领悟到了商业的真谛，于是当场宣布卖掉公司，去追寻诗和远方。危机？不存在了。”
周岚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瞪大了一点。
“第二场，男女主角初遇，因为文件拿错产生误会？幼稚。”
笔尖飞舞。
“改成女主角（顾千雪饰）在咖啡馆，错把男主角当成自己的相亲对象。而男主角，其实是个有交流障碍的社恐患者，全程只会用‘嗯’、‘啊’、‘哦’和点头摇头来回应。但女主凭借强大的脑补能力，硬是和他聊了半小时，并认定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
顾千雪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
“还有这里，女主角被反派绑架，男主角英雄救美？”许诺嗤笑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
他大笔一挥，在旁边写下批注。
“改成男主角赶到现场，发现反派比自己有钱。于是他审时度势，当场决定加入反派，并热情地为反派递上绳子，还贴心地问女主绑得松紧合不合意。”
“至于女主怎么脱困的？她自己挣脱了。因为反派绑的是个蝴蝶结。”
“……”
包间内，落针可闻。
周岚的呼吸已经完全停滞，她看着许诺笔下那个正在被疯狂蹂躏的剧本，眼神从最初的错愕，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最后，化为了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
对！
就是这个！
这种感觉！
毫无逻辑！槽点密集！每一个转折都在观众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不，完全不在情理之中！
这已经不是剧本了！
这是一份精准的、高效的、能引发全民级别网络暴动的……战争檄文！
十分钟后。
许诺停下笔，将那本被修改得面目全非的剧本推了回去。
“差不多了，先这样。具体的细节，比如台词，我会在拍摄时现场发挥。”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周岚颤抖着手，拿起那份“杰作”。
她越看，手抖得越厉害。
越看，眼神越亮。
看到最后，她猛地一拍桌子，把顾千雪都吓了一跳。
“天才！”
“许导，你简直是公关界的天才！”周岚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就这个！必须是这个！有了这份剧本，我们赢定了！”
她甚至有些后怕，如果今天没有找到许诺，她们恐怕还在用那些传统、低效的手段，眼睁睁看着顾千雪被舆论的洪水淹死。
旁边的顾千雪，也默默地拿过剧本看了几眼。
她的表情很复杂。
作为一名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员，她本能地对这份剧本感到生理性的排斥。
但作为一名深陷绝境的溺水者，她又清楚地知道，这份“毒药”，或许是唯一能救她的解药。
“圈内最牛的公关大神，冯毅，昨天还公开断言，说我这次神仙难救，三天之内必然全面崩盘。”周岚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大仇将报的快意，“我真想看看，当我们的电影上映时，当所有舆论都被这部‘神作’吸走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冯毅。
许诺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听起来，像是自己未来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钱，”许诺伸出两根手指，在周岚面前晃了晃，“合同签了，剧本改了，定金是不是该……”
“应该的！当然应该的！”
周岚回过神来，立刻拿出手机，当场操作。
不到三十秒。
“叮咚。”
许诺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那声音，此刻听来悦耳如天籁。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15:32完成一笔转账交易，入账人民币5，000，000.00元，当前账户余额5，000，012.50元。
看着那一长串的零，许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金钱的芬芳。
同时，他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也再次响起。
【叮！展现出卓越的‘烂片’修改能力，获得委托方高度认可，成功签订契约。】
【新手期提前结束，宿主等级提升。】
【称号：烂片之王（中级）】
【结算奖励：‘艺术点数’x100（注：艺术点数可用于系统商城兑换更高阶技能或物品）】
许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皱巴巴的T恤，居高临下地看着依然坐在蒲团上的顾千雪。
月光透过窗格，洒在她苍白的脸上，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和认命。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顾小姐，准备好吧。”
“明天，我们开始选角。”
“我保证，会给你找一个能与你‘相得益彰’的男主角，让我们的这部作品，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