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春风带着料峭寒意，吹进东宫的偏院。刘辩望着院中练武的赵虎等人，眉头微蹙——这些少年郎虽已颇具战力，却终究是男子，出入后宫多有不便，更难在宫闱密处安插眼线。
“男子行事，锋芒太露。”他对身旁的杨彪道，“宫墙之内，有时女子的身影，反而更能藏住锋芒。”
杨彪一愣，随即会意：“殿下是想……在宫中培养女眷？”
“不是女眷，是侍女。”刘辩纠正道，“寻常侍女的身份，最不引人注意。让她们习些防身术、暗杀技，平日里洒扫侍奉，关键时刻，便是利刃。”
他想起后世史书中那些隐于深闺的奇女子，虽身处内院，却能影响朝局。宫墙之内，女子的存在本就顺理成章，若能将她们训练成可靠的力量，远比男子更易隐藏。
“只是……女子习武，怕是不易。”杨彪顾虑道，“且寻些可靠的女子，也非易事。”
“不难。”刘辩早有打算，“让剑影阁去寻——那些家破人亡、被黄巾所害的孤女，或是遭权贵欺压、心怀怨愤的良家女子。她们有恨，有勇，只要给她们一个依靠，必能忠心效命。”
杨彪点头称是：“此事交由影阁，定能办妥。只是武功传授……”
“王越师傅那里，或许有办法。”
当日午后，刘辩便去了剑庐。王越正在擦拭长剑，听闻刘辩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抚须笑道：“倒是个妙想。女子身形灵活，若练些小巧腾挪的功夫，未必比男子差。我早年游历江南时，曾遇见过一位‘浣剑娘’，她的‘缠丝剑’专走阴柔一路，最适合女子修习。可惜她已过世，只留下一本剑谱。”
说罢，王越从屋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绢册，递给刘辩：“此剑法不需蛮力，讲究以柔克刚，藏巧于拙，正好适合侍女身份掩饰。”
刘辩接过剑谱，只见封面上“缠丝剑谱”四字娟秀却暗藏锋芒，心中大喜：“多谢师傅！”
“至于人选，”王越补充道，“我剑影阁中正好有两位退役的女杀手，曾是浣剑娘的弟子，因伤隐退，若殿下信得过，可请她们来教导。”
“求之不得！”
半月后，影阁果然送来十九名少女。她们年纪都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个个身形单薄，眼神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韧。其中大半是黄巾战乱中的孤女，另外几个，则是被贪官污吏迫害的忠良之后。
刘辩将她们安置在东宫最偏僻的“听竹院”，对外只说是新选的洒扫侍女。院外有赵虎等人看守，对外宣称是防止闲杂人等惊扰，实则是为她们的训练保密。
两位女师傅也悄然入了宫，一个姓秦，沉默寡言，一手飞针出神入化；一个姓苏，性情爽朗，擅使短刃与缠丝剑。
训练异常严苛。白日里，这些少女和普通侍女一样，洒扫庭院、侍奉茶汤，言行举止与寻常宫女无异。可到了深夜，听竹院便成了她们的战场——扎马、练气、习剑、练针，秦苏二位师傅要求极严，稍有差池便会受罚。
有少女吃不住苦，偷偷抹泪，却从未有人想过退缩。她们知道，这是她们唯一能抓住的机会——不再任人欺凌，能为亲人报仇，能有一个真正的依靠。
刘辩偶尔会深夜去听竹院查看。他从不打扰训练，只在暗处看着那些瘦弱的身影在月光下挥剑、腾跃，看着她们手上磨出的厚茧、身上添的新伤，心中既有不忍，也有坚定。
“殿下，她们进步很快。”秦师傅低声禀报，“尤其是那个叫阿蛮的，身子骨最壮，学剑最勤，已有几分缠丝剑的韵味。”
刘辩望去，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正在练剑，招式虽还生涩，却虎虎生风，眼神锐利如鹰。他记得阿蛮的身世——全家被黄巾乱兵所杀，她藏在尸堆里才活下来，攥着一块染血的石头，一路乞讨到洛阳。
“好好教。”刘辩只说了三个字，转身离去。
这些少女，不仅是他的利刃，更是他要守护的人。他给她们活下去的机会，她们便以忠诚相报，这是乱世中最纯粹的羁绊。
三个月后，听竹院的侍女们已能融入东宫的日常。她们端茶送水时脚步轻盈无声，整理书房时眼神能扫过每一处细节，甚至在与其他宫人的争执中，也总能看似无意地避开对方的推搡，反让对方自己趔趄。
无人察觉她们的异常，连最警惕的十常侍眼线，也只当她们是群乖巧的小丫头。
这日，小禄子匆匆来报：“殿下，张让的人在暗中查探听竹院，好像怀疑那里藏了什么。”
刘辩并不意外。张让等人虽失势，却仍在宫中布有眼线，听竹院的守卫稍严，难免引起怀疑。
“让阿蛮她们‘露个破绽’。”刘辩淡淡道，“故意让张让的人看到她们在院子里学绣花，手艺笨得扎破手，哭哭啼啼的。”
小禄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着去了。
果然，几日后，张让那边便没了动静。一个眼线回报：“不过是群笨手笨脚的小丫头，学个绣花都能扎出血，成不了气候。”
刘辩听闻，嘴角微扬。最锋利的剑，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鞘中。这些红妆少女，便是他藏在宫墙深处的暗影，平日里温顺如羔羊，一旦需要，便会亮出淬毒的锋芒。
深夜的听竹院，月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阿蛮练完最后一遍缠丝剑，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秦师傅递过一块帕子：“殿下说，再过些时日，或许就有你们用武之地了。”
阿蛮接过帕子，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与对未来的憧憬。
十九个少女的身影，在月光下站成一片，像十九株不起眼的劲草，在宫墙的阴影里，悄然积蓄着破土而出的力量。刘辩知道，她们将是他应对宫闱诡谲的另一张牌，一张藏在红妆之下、无人能预料的牌。
而这张牌，终将在最关键的时刻，打出属于她们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