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朕 第23章 重回夏门学宫

作者:世间一点咸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04 08: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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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云絮游移,微风拂面。

赵政站稳在两匹马牵引的马车上,随着御者驾车摇曳缰绳,感受到了木轮在夯土地面行驶的颠簸,耳畔传来呼呼风声。

说起来惭愧,还是他第一次乘祭酒的马车,驶向夏门学宫。

学宫门前的空地,祭酒荀瑶、田延、木嵩,以及教导学僮的诸多夫子,还有一些别国游学来的各家学派门徒,都站着交头接耳,议论不已。

自从秦王孙拿出自己作述的法家竹简,包括近期又提笔撰写了一篇《用人》,派人送来学宫美其名曰,请诸夫子斧正。

身为祭酒的荀瑶怎可能不知道,赵政以法家出名后,一直和鲁国逃难来的儒者势如水火,彼此相互抨击。

鲁儒听闻赵政借项槖生七岁而为孔子师的例子,来证明自己法家才干,早已心怀不满。

想着鲁国没了,什么人都来踩鲁国儒者一脚。

没想到打开竹简一看,秦王孙竟然套用荀子的言论,拐弯抹角说某派儒家弟子苟且偷懒怕事,没廉耻之心热衷于吃喝,张口必说君子不用耕田,实则是偷奸耍滑。

奉行有利则来,无利则去,喜欢在好处中要取大,在坏处中要取小,头戴儒冠却是儒者中的祸害。

诸多鲁儒一看,立马气得眉毛倒竖,面庞涨成紫红色。

好哇,荀况也只敢把矛头指向子游之儒,骂其为贱儒。

没想到赵政学于荀学与黄老,竟敢抨击鲁地儒者,嘲讽他们见鲁国被楚国所灭,不敢反抗楚王,反逃到别国为座上宾客。

鲁儒们对号入座,立刻选择反击。

而赵政从容不迫以一敌十数人,采用名家的辩论之术,以道、儒、法、墨、农五家中对假儒的批判论点加以发挥,使劲锤打在邯郸的鲁儒。

气得鲁儒额头青筋暴起,见人都是怒目圆睁,感觉不像在反驳一人,而是莫名被诸子五家围着按揍。

还有该死的其余儒家学派,混在里面按着他们的手脚,如果不是墨翟、荀况等人总针对诸儒,天下怎会有这么多抨击儒者的观点?

现在都让秦质子用起来了,用作矛头朝他们冲杀而来。

荀瑶见状头疼不已,秦王孙不仅屡次写法家篇章对鲁儒进行攻击,说鲁儒迂腐不堪,鲁儒也是屡败屡战在学宫抨击对手。

惠文王创建的夏门学宫,此刻变成了双方角力的疆场。

眼见愈演愈烈,战火要蔓延到黄老与荀学身上,荀瑶只好前去求见平原君赵胜,由平原君亲自书信给诸鲁儒和秦王孙,才把恩怨按了下来。

“今日邀请秦王孙来学宫讲学,鲁儒尽数借口远游,看来是不想与王孙碰面啊。”

田延忍不住笑道。

作为赵政的黄老之师,这些天可没少被言论波及到,能瞧见鲁儒吃瘪,他自然高兴的很。

“嵩,为何不欲多言,是今日不爱说话吗?”

田延故作惊奇问道。

他身旁站立着一位身材矮小,胡须也是稀稀疏疏的荀学夫子赵嵩,乃是赵国宗室远亲。

今日却一直垂着眼默不出声,令他感到诧异。

要知道秦王孙也是对方弟子,还曾得到过夸赞。

荀祭酒请昔日弟子回来讲学,身为夫子不也扬眉瞬目,与有荣焉吗?

“好处都是你这鄙夫拿了,自然莞尔而笑……”赵嵩在心里暗骂道。

秦王孙好学荀儒,你田延非要与学僮讨论魏国变法之事,耳濡目染下让王孙变成法家门徒。

老夫费尽心力教儒家之学,以为儒家会出一子,没想到偏成法家,这换谁受得了。

关键他还身体不适在家休养月余,不想回来弟子就出师了。

“好了,好了,诸子百家本就有许多相通之处,初学黄老、荀学成于法家,并非什么稀奇事。”

“两位皆是学宫夫子,不要再因此事而争论,让别国笑话了学宫。”

荀瑶赶紧站出来劝场道。

祭酒之职愈发难做,他不想看到学宫夫子再起争执了。

就在此时,马蹄与辘辘车轮声自远而近,在车上整理好仪表的少年从停稳的马车下来,忽略了匍匐的奴仆。

“政见过诸位夫子,愿夫子们天地同寿,长乐未央!”赵政笑着揖礼招呼众人。

“见过王孙!”

“见过赵子!”

众夫子纷纷回礼,有的喜眉笑眼,有的勉强挤出笑意。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秦王孙是学僮,他们是夫子自然可以端着身份。

现在祭酒邀请其来讲学,说明身份已经与他们相当,在法家学说上还要超出众人,虽说不怎么待见法家门徒,颜面还是要给的。

“王孙,请!”

荀瑶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摆手请道。

“祭酒,请!”

赵政施礼回请说道。

一群人语笑喧阗进到堂内,里边人头涌动,人声杂沓,有络绎不绝的学僮赶来凑热闹。

有人想要看秦王孙究竟讲出什么灿然一新的学说,有人想凑热闹,有的人却面色复杂地望着赵政。

包括赵葱、鲁句践等熟悉赵政的学僮,无不用羡慕眼光望去。

对方在田夫子讲学中一鸣惊人,连公孙龙子都要捋须夸赞法家又要出一子了,在百家诸子中年龄最小。

瞬间就和学僮有了天壤之隔,让不少学僮不觉惊呼同样生而为人,怎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结果发现不止他们在感叹,就连教他们的夫子亦在抚腿喟然长叹,乃至自嘲开解。

像赵子如此年少就能跻身诸子之一,两百多年来也就只此一例。

与这样的人比较,岂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有夫子还拿出了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反复诵读,苦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秦王孙虽贵为王孙,自幼在邯郸为质子,受尽欺凌,乃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发愤所作,以法遏权贵。”

连赵政也没有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有人帮他想好著书的理由。

全是被邯郸贵族霸凌逼迫,使他有了法家之心,能说出刑不避贵权,赏善不遗匹夫的话。

从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到孟子的爱人者,人恒爱之,再到荀子的礼者,人道之极也,都没有办法约束天下贵族。

礼崩乐坏的时代,在仁、爱、礼等道德被击穿后,只能用“法”守住底线,提出法不阿贵,绳不挠曲。

赵政能被称为赵子,就因为他在篇章中把人性极恶一面锁在律法里,帮诸子百家兜住了底,法是约束恶的最后手段。

“王孙并非发扬诸子学说,君是司阍守门人啊。”有老夫子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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