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恢复如初的酒缸,又看了看半空中那个懒洋洋的身影。
她的世界观,在今天,被梨花按在地上,反复碾压,已经碎成了渣渣。
“看到了吗?”
梨花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头顶传来。
“你的力量,是洪水。而我的力量,是河道。”
她晃了晃酒葫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什么时候,你能把洪水,驯服成小溪。”
“你的特训,才算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夏歌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地狱。
她的“特训”,就在这个巨大的酿酒厂里进行。
每天的任务只有一个。
用魔力,在各种各样的酒缸、酒瓶、甚至是酒杯上,雕刻那些复杂到变态的魔法符文。
梨花的要求,堪称丧心病狂。
深度,弧度,能量稳定度,全都要控制在微米级别。
稍微出一点差错。
砰。
不是酒缸炸了,就是瓶子碎了。
然后,夏歌就要在梨花那“和善”的注视下,面对一地狼藉。
虽然梨花每次都能用那种神仙手段,把一切复原。
但那种炸完东西,心惊肉跳地等待审判的感觉,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第一天。
夏歌炸了十三个酒缸,七十二个酒瓶。
整个酿酒厂,弥漫着一股昂贵到让人心碎的混合酒香。
她累得跟死狗一样,倒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
夏歌炸了五个酒缸,三十个酒瓶。
进步显著。
但她依旧被梨花骂得狗血淋头。
“你是没吃饭吗?魔力输出软绵绵的,跟棉花似的。”
梨花一边吨吨吨地灌着酒,一边毫不留情地打击着她。
“精神力!集中!你那点可怜的精神力,都用来想中午吃什么了吗?”
夏歌欲哭无泪。
她真的尽力了。
这种精细活,对她一个习惯了键盘鼠标的纯爷们来说,难度系数直接拉满了。
到了第五天。
夏歌终于能在梨花指定的酒杯上,磕磕绊绊地,刻完一个最简单的单线符文。
虽然那线条歪歪扭扭,跟蚯蚓爬过似的。
但好歹,杯子没碎。
“导师,你看!”
夏歌献宝似的,把那个玻璃杯递到梨花面前,脸上写满了“快夸我”。
梨花从一堆酒葫芦里抬起头,瞥了一眼。
她拿起那个杯子,对着光看了看。
然后。
咔嚓。
她两根手指轻轻一捏,那个凝聚了夏歌数天心血的杯子,就化作了一堆晶莹的粉末,从她指缝间滑落。
“垃圾。”
梨花吐出两个字,然后继续低头,摆弄她那些宝贝酒葫ula。
夏歌的心,也跟着那个杯子,碎了一地。
这日子,没法过了。
练习的间隙,夏歌瘫在地上,看着穹顶上那些发光的晶石,有气无力地问。
“导师,塑能学派是不是最难练精细控制的?”
“要不,我改练别的学派吧?比如幻术,或者死灵?”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这个天赋。
梨花头也没抬,懒洋洋地回答。
“幻术?”
“你以为是变戏法?构建一个能骗过魔女感知的真实幻境,需要同时操控至少三千个以上的微型精神节点,错一个,你的脑子就会被自己的幻术搅成一锅粥。”
“死灵?”
“你以为是招骷髅?真正的死灵学派,是操纵大量符文,那是构成万物生命的底层法则。你现在去玩那个,就像让一个婴儿去放传奇法术,你猜她会先自爆还是先成功?”
梨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
“别做梦了。”
“八大学派,没有一条路是好走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的地基打牢。”
“连走路都走不稳,就想学着跑?”
夏歌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发现,梨花虽然平时看起来懒得要死,但在教学这件事上,却严格得可怕。
她对每一个细节的要求,都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夏歌画的每一根线条,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偏差,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然后,就是一顿毫不留情的毒舌和加倍的训练任务。
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让夏歌每天都处在精神和魔力被榨干的边缘。
但也正是在这种极限压榨下,她对魔力的控制,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进步着。
又过了几天。
夏歌已经能在一分钟内,稳定地刻画出十几个基础符文,误差被控制在了毫米级。
虽然离梨花的要求还差得远,但这进步,连她自己都感到心惊。
这天。
夏歌正在挑战一个难度极高的复合符文。
这个符文,需要她同时分出三股魔力丝线,进行三种完全不同的雕刻。
这对精神力的多重操控,要求极高。
她尝试了十几次,全都以失败告终。
不是这条线断了,就是那条线刻歪了。
“烦死了!”
夏歌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看着眼前那个巨大的橡木酒缸,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她闭上眼,努力平复心情。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那个熟悉的念头。
俺寻思……
这魔力丝线,也太他妈蠢了。
一根筋,死板,让它往东,它绝不往西。
就不能自己长点脑子,自己动起来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嗡。
她脑海深处那个神秘的开关,再一次被打开了。
夏歌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空洞。
她无意识地,再次伸出了手指。
这一次,三股比之前纤细数倍,却无比凝实的魔力丝线,从她指尖延伸而出。
在梨花略带诧异的注视下。
这三股魔力丝线,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愣愣地冲向酒缸。
它们在半空中,如同三条拥有了生命的银色小蛇,灵动地舞动了一下。
然后。
咻。
它们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贴上了那个巨大的酒缸内壁。
接下来的一幕。
让正在喝酒的梨花,动作猛地一僵。
那三条魔力丝线,疯了。
它们不再遵循任何符文的轨迹。
而是在光滑的橡木内壁上,开始了疯狂的,眼花缭乱的编织。
穿梭,缠绕,打结,勾勒。
它们的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
无数个比夏歌之前练习的符文,要复杂千百倍的微缩图案,在它们的舞动下,被飞速地铭刻出来。
那些图案,彼此连接,互相嵌套,最终,形成了一副巨大而华丽的,充满了某种神秘韵律的……曼陀罗花图。
当最后一根丝线,完成最后一个节点的勾勒时。
整幅图案,猛地亮了一下。
一股精纯而玄奥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
夏歌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眨了眨眼。
而她对面的梨花。
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水汪汪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溜圆。
她手里的那个宝贝酒葫芦,从她无意识松开的手指间滑落。
啪嗒。
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梨花,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她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那个巨大的酒缸旁边。
她几乎是把整张脸都贴了上去,死死地盯着内壁上那副巧夺天工的曼陀罗花图。
她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抚过那些繁复而流畅的纹路。
“这……这……”
梨花的嘴唇,哆嗦着,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还坐在地上,一脸无辜的夏歌。
那眼神,已经不是震惊了。
那是一种,看到了神迹般的,混杂着狂热与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
“你……你这个天赋……”
梨花的声音都在发颤。
“它不只能作用于物质……”
“它还能直接干涉……纯粹的能量形态!”
梨花之前以为,夏歌的天赋,是某种顶级的“物质转化”。
但现在看来。
她错了。
这哪里是物质转化。
梨花猛地冲到夏歌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我错了!”
“我他妈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充满了亢奋和懊悔。
“我不该用那些条条框框去限制你!”
“我这是在扼杀一个天才!不!我是在试图给神穿上束缚衣!”
夏歌被她摇得头晕眼花。
“导……导师,你冷静点……”
“冷静?我冷静不了!”
梨花松开她,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传统的方法,对你来说就是毒药。”
她猛地停下脚步,一双桃花眼,亮得吓人。
她直勾勾地盯着夏歌,一字一句地宣布。
“从今天起,忘了我教给你的所有关于‘控制’的东西。”
夏歌:“啊?”
梨花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疯狂而灿烂的笑容。
“你的新任务,只有一个。”
“给老娘,尽情地‘寻思’!”
“把你的魔力,你的法术,你看到的一切,都给它寻思个遍!”
“我倒要看看。”
“当一个不受任何束缚的‘奇迹’,被彻底解放时。”
“到底能创造出个什么样的魔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