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程器入了内城,关于漕帮的隐秘,也探听到了不少。
漕帮明面上,是靠着朝廷的漕运讨生活。
暗地里却是贵人们的“夜壶”。
贵人想偷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些东西走商运,一旦被查抄就是个死,便想着利用漕运免检的特权。
可贵人们又担心将来东窗事发,便将漕帮推到了台前。
外城的漕帮覆灭以后,码头暂由衙门接管,私运的买卖也就停了。
但这中间的利益盘根错节,牵扯甚广。
如今临江来了新的漕帮舵主,定是要重续这条线。
而踩着漕帮扬名的草莽门,自然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想报仇是人之常情,但也得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
若漕帮当真不开眼,非要寻草莽门的麻烦
程器倒是不介意,让这舵主之位再换个人来。
送走甄无双以后,还没来得及歇脚。
城主府的卫士便来了。
“程队正,城主大人有请,府中议事。”
卫士甲胄上特有的徽记,身份确凿无疑。
程器不敢怠慢,立刻跟随着来到了城主府。
府中除了赵文正外,还有两张生面孔。
主位旁那个身形黑瘦的男人,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
可官袍上的纹绣,却是与梅司马一模一样。
程器略微思索,便清楚了此人的身份。
城中的几位上官,辅掌军务的都尉和司马,都已见过。
那这个表情严肃的人,只能是辅掌政务的本城长史了。
程器恭敬行礼:“卑职见过城主大人,见过长史大人。”
剩下那位圆脸官员,虽猜不出身份,但同样行了礼。
油光满面的圆脸官员,笑容可掬地回礼。
“想必这位就是声名鹊起的程队正吧,果然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在下罗铭,本城法曹从事,幸会!”
掌管本城律法的官员,按理说应是威严之相。
没想到却一股自来熟的劲儿,倒像是个圆滑处事的商贾。
临江长史和赵文正交换眼神,冷硬地开口。
“程队正,卫营夜间巡守的差事,暂交由其他字队。
“即日起,你带着乙字队,听从罗大人的调遣。”
程器下意识地抬头,飞快地看了赵文正一眼,这才应了下来。
没了夜间巡守当掩护,去马家“借钱”的大计,看来得缓缓了。
他顿感肉疼,像是损失了无数金银。
出了城主府他便匆匆出城,点齐了麾下。
再次回到内城时。
罗铭已在一处偏僻的宅院前,等候多时。
程器环顾一圈。
这一片是从马家宅邸,延伸出来的住宅区。
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依附于马家的官员,亦或是马家门客。
罗铭迎上来,圆脸堆满了笑容。
“老哥我还有一事相求,近来内城多有失窃。
“不知程队正负责夜巡,可有发现什么行踪鬼祟之人吗?”
程器一听,煞有介事地唤来几名伙长,仔细询问了一遍。
随后又蹙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恕卑职无能,最近乙字队夜间巡守,一心扑在护卫贵人的安全上。
“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卑职还真是...疏忽了,请大人责罚!”
说着他垂下头,一副懊恼自责的模样。
罗铭的笑容丝毫未减,还上前拍了拍他肩膀。
“程队正,你这说的哪里话!我也只是例行公事。
“我看咱俩年纪相仿,私下里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受宠若惊的程器,也没有过多推辞。
与这位法曹从事结好,以后大有裨益。
罗铭似乎极为满意,指了指身后的宅子。
“这是马从...马彰的窝巢,劳烦乙字队的兄弟清查一遍。
“所有查抄出来的,无论大小贵贱,皆要清点造册。”
程器心头猛地一跳,竟接了个抄家的差事。
他对着士卒大手一挥,直接破门而入。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引得周边的住户,纷纷探头张望。
可当看清以后,又全部缩回了脑袋。
马彰头上顶的罪名,够连坐抄家了,谁都怕沾上一点关系。
程器背着手,也慢悠悠地进了宅子。
“凝丹武者的家里,总该藏有武学秘籍吧?”
程器暗自思忖,意图非常明显。
外城明面上的武学外功,他已经全部习得。
入了内城以后,也只获得一门刀法外功。
这段时间的武者等级,已经陷入了停滞状态。
这才三十具分身,安全感还远远不够。
功夫不负有心人。
果然在马彰的书房中,找到了二十多本武学卷册。
程器随手翻了翻,心凉了大半截。
这些卷册,大多都是巫咒秘术,甚至还有岐黄医术。
正经的外功招式,只有寥寥几本。
也不是什么上乘的外功,但聊胜于无。
他随手将这几本外功,掖进了怀里。
刚一转头。
便看见罗铭站在书房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程器心头一紧,正准备开口解释什么。
罗铭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几本无关紧要的破书罢了,程老弟既然喜欢,拿去便是。”
程器厚着脸皮干笑了两声。
恰在此时,拓跋镈走了进来,呈上一本册子。
“报告!经初步点算,共抄得黄金三千两,白银......”
程器直接抬手打断了拓跋镈,义愤填膺地痛斥。
“这个马彰,竟然搜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
他先一步上前抢过册子,脸上的表情痛心疾首。
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让罗铭有些不满。
说是称兄道弟,但你不能真就目无尊卑。
不等罗铭发作。
程器直接将册子,摔回了拓跋镈怀里。
“这宅子里外我转了好几圈,怎么没看见你说的黄金?
“是不是没点算清楚?还是你眼花了?”
他隐晦地使了个眼色。
拓跋镈瞬间领悟,大声道:“我这就带人重新查点!”
等到他走了后,程器这才转身,歉意地看向罗铭。
“手下做事毛手毛脚,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小弟家里偶得了些滋补品,不如送到大人府上,您品鉴品鉴?”
罗铭脸上的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手虚点了几下,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
“程老弟啊,你这...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便从袖袍里掏出两本卷册,随手递过。
“适才,在书房的犄角旮旯,捡到了这么个玩意儿。
“程老弟对武学有兴趣,不如拿去随便瞧瞧,权当解闷了。”
程器双手接过连声道谢,心中却是暗骂一声。
这罗铭绝对在他带人进来之前,便摸过一遍底了。
此番就是想试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