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
即便是北方的农村,日头也相当毒辣了。
人在烈日下稍微运动,身上就忍不住地冒油汗。
但为了伺候精贵的庄稼,农民却必须顶着毒辣的日头干活。在世代耕耘的黄土地上辛勤的扦插、施肥、喷百草枯。
所以说,为什么食物是咸的?因为每一颗米粒,都掺杂着农民的血汗和百草枯。
“啊——呀!”
突然,正在地头上推车的赵老汉鬼叫一声。
然后他如触电般瘫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右脚满地打滚。
“孩儿他爹!你赱嘛嘞?”
听着这凄惨的嚎啕,赵老汉他媳妇再顾不得打骂田埂上偷吃了尿泥的小孙儿。
老伴急匆匆跑到当家人身边,给赵老汉脱了鞋袜,查看伤情。
不好。
媳妇只见赵老汉的右脚肿胀的和个紫茄子一样,肿胀处隐约间还浮现出一张人脸的形状。
“这是被啥毒虫儿咬了?”
赵老汉他媳妇赶紧向他刚才站立的黄土地上看了又看。
但土地又平整又干净,莫说毒虫,连只大黑蚂蚁都没有。
与此同时,赵老汉脚上人脸一样的肿胀还在扩大,惨叫还在继续。四周农忙的乡亲也循着他的惨叫声陆续围拢过来帮忙。
没多久后,有个好心人还把村里卫生队的医生吆喝了过来。
可即便是村里最专业的那位医生,也看不出这赵老汉脚上的脓包是怎么来的,被什么咬的。
村医看不出症结,就不知道如何用药。不知道如何用药,就只能眼瞅着赵老汉疼到满脸紫青,甚至把牙齿咬碎,一个劲儿的往出啐血。
在后来,那汉子竟跪在地上,恳请那医生:“太他妈疼了。你安乐死我吧!”
听了这嚎啕,医生再也不忍心看赵老汉受这罪过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对赵老汉说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拿颗杜冷仃。”
杜冷仃,是国家严格管控的特效阵痛药。因为贼好使,所以管控贼严格。
在这个二百多户人的农村里,上级单位只配了两支。
也因为只有两支,每一支的使用都流程繁琐,不光要开“红处方”,还需要批示报备。
如果不是眼瞅着赵老汉已经疼到直啐血,村医是绝不敢拿来用的。
“我去去就回。你们看着,千万别让他咬了舌头。”
说话间,村医背着药匣子跑回卫生队。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气喘吁吁,拿着镇痛药回到了地头上。眼瞅着就能给赵老汉用药时,心中却突地一沉。
因为此时,他竟然听不见赵老汉的惨叫了。
望着那依旧围而不散的人群。村医内心的担忧瞬间放大。
赵老汉该不会真疼休克,或者咬了舌头吧?
带着最大的担忧,村医扒拉开人群,向被围在中央的赵老汉看去。
然后,他迷茫了。
赵老汉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地上喝水。他脸上早没了剧痛的苦楚,脚上的浮肿已经下去了十之七八,病患俨然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善。
“咋好的这么快?这是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了?”村医困惑道。
他不明白,连杜冷仃都只能暂时压制的伤,咋能在半个小时里,就去痛消肿呢?
对问,赵老汉捂着牙床子,憨憨的伸手,指着他身边的一位年轻人的外乡人道:“是这路过的大学生,用草药救了俺。”
“你?”
随着赵老汉的话,村医打量着那个皮肤微黑,有些腼腆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朴素,带着书包,看样子确实像个大学生。
村医因为好奇这年轻人用了啥手段,瞬间治好了赵老汉的病,所以便问他道:“你叫啥嘞?哪个校的?用的啥药?”
这时,有个上年岁的老农民抢着告诉村医:“他叫张十三。他姥爷就是赵百德。赵百德你总知道吧?过去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那个土郎中!靠着偏方土药,驱邪治病,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嘞。”
“土郎中?现在还有那玩意?!”
听了“土郎中”三个字,村医脸上充满了鄙视和不信任。
村医虽然只是个村里卫生队的医生,但也是“学院派”出身,是在县城里上过全日制卫校的。
所以在他的理解中,那些个只靠偏方和经验治病的“土郎中”天生就矮他们这些高知一头。
也无怪呼农村老一辈人把他们和阴宾、守村人、收尸人、盗墓贼、三姑六婆之类装神弄鬼的行当,一起划为“下八行”。
因为看不起土郎中,也因为对病人负责。村医警告这个叫张十三的年轻人:“你有行医资格证吗?没有的话以后不要瞎看病,要不然治死了人你可负责不起。”
“咦——你这是啥话嘞。”听了村医的话,刚被治好的赵老汉为张十三愤愤不平的出头,“合着有行医资格证,治死人就能负责?”
村医坚定的回答:“最起码能死得正规。”
面对着村医的非议,张十三懒得搭理。只是如实告诉患者:“这不是病,是被蛇咬了,我是用‘爬爬藤’帮你消肿止疼的,那药材没毒,坏不了人。”
“蛇?”
听了这诊断,村医感觉这个张十三不光招摇撞骗,而且还蠢。
因为赵老汉的伤口他也是仔细看过的。肿胀处光溜溜的,没有蛇咬的齿痕。而且赵老汉她媳妇也说了,他摔倒的地方也没有发现蛇虫鼠蚁。
“这皮儿上连个牙印都没有,你咋说是蛇咬的呢?不懂别瞎说。”村医严厉的驳斥张十三。
“我没瞎说,真是蛇伤。只不过不是一般的蛇。是‘煞儿蛇’。”张十三告诉村医。
听了这话,村医越发不信。
他在这个村里行医也有三四年了。对于本地民间的一些俗语指代都清楚。
就比如刚才燕十三所说的那种“爬爬藤”,他就知道那玩意学名“地锦草”。确实是一种治疗蛇毒的好药材,而且田埂上就有,嚼碎了外敷很管用。
可“煞儿蛇”,他没听过。
北方可不比南方,蛇类本来就少,能把人咬残的毒蛇,更是凤毛麟角。
因为从没听说过“煞儿蛇”的大名。所以村医越发不信张十三的话。
不光他,就连被张十三救的赵老汉也好奇的问张十三啥是煞儿蛇,为啥他种地几十年,也没听人说过。
对此,张十三回答赵老汉:“煞儿蛇是种‘邪祟’……”
而本地的土郎中相信,人的许多怪病,都是因为邪祟而起的。
“邪祟”的样子千奇百怪,不能具体说清楚。要非想知道,就找个锄头,挖挖赵老汉刚才被蛰倒的那块土地,就明白了。
随着张十三的话,好奇的村民和村医都行动起来。
然后有人拿来锄头,向着赵老汉刚才站立的地方挖了一下。
也只一下,一条绿绿的,粗粗的“蛇”立刻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只是,那不是真的蛇。
等赵家人用铁锹,小心翼翼把那玩意从泥土中拿到太阳下时,众人才看清,那是一柄不知道在土地中埋藏了多少年的青铜古剑。
古剑虽然被铜锈包裹,且锈蚀的歪歪扭扭,但尖端的地方却反常的锋利发黑。
仿佛一条毒蛇的头,看的人心底发毛。
宝剑上还有一些镶金的古老铭文,张十三不能辨认,但勉强能猜出一个“仙”字。
“你刚才就是踩在这剑尖上了。上边的剑毒渗进皮肉去了。”
张十三耐心的告诉赵老汉说,这种青铜古兵器,古时候是杀过人的,煞气重。后来大概又陪葬给了一个煞气更重的武将或者王侯。
煞上加怨,久而久之,就会产生一种叫“毒煞”的毒。
煞毒和蛇毒类似,但更恶之,所以土郎中才叫煞儿蛇。只要碰触到人的皮肤,就会导致红肿剧痛。只有用蛇药才能消肿。
“所以,我才在田间取了点爬爬藤,嚼碎了给他敷上。”
村医听了张十三的话,惭愧的低下了头。一旁的农民则望着那柄破碎的青铜剑,惊愕的互相议论。
“哎呀。地里咋有这玩意?”
“咱村北边的冉王坟!这肯定是冉王爷爷的陪葬……”
“冉王坟不是重点保护文物?而且棺材里的陪葬品咋跑坟地外头来了?”
“难不成冉王爷夜里喜欢出来溜达……”
“放屁!那坟前年不是被人盗过吗……八成是盗墓贼临时埋在这儿,结果不知道出了啥事儿,忘了回来取……”
……
在农民七嘴八舌的议论时,张十三对着宝剑蹲下。然后问一旁的主家赵老汉,自己能不能从这古剑上刮取一些铜锈带走。
“啊。要那玩意干嘛?”赵老汉倍感困惑。
对问,张十三回答:“那些铜锈叫‘古铜绿’是堪比蛇毒的毒药,但在土郎中眼里,也是一味难得的药材,可以以毒攻毒,可以治疗其他种类的中邪……”
张十三姥爷赵百德经常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配药治病。既然老人喜欢收药,张十三见到了就顺道就给他拿回去点,让他高兴。
“哦哦哦。”
恍然后,赵老汉因为感激,非要将整柄宝剑都送给张十三。
但张十三也嫌这东西不吉利,就死活没要,只是取了很多铜锈,装在书包的矿泉水瓶里。
弄好这些东西后,张十三又拒绝了赵老汉留他在家里吃饭的邀请,急匆匆向姥爷家的方向走去。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那个卫校出身的村医又凑了过来。
这次他极为谦虚的问道:“大兄弟。你怎么看出这地下埋着古剑的?你……有阴阳眼?”
“是我姥爷告诉我的小窍门,想学我教你。”张十三指着田间的玉米苗,不吝赐教道,“如果地里埋葬着煞气重的古物,那么周围的植物叶子会有发红的‘血斑’。”
血斑的植物叶片越多,表示地下埋藏的物件煞气越重越危险。
所以下次谁遇见五六月份就长出红叶子的植物,切记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