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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基奥尔希望查理传召首相的理由很简单。

作为一名资深的外交官,他见过太多因为外交态度而被污蔑的臣子了。

他的建议是与托斯卡纳媾和,他不希望由自己一开始就提出这个建议。

那会显得他对托斯卡纳软弱,甚至是有被猜忌的嫌疑。

虽然现在查理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

难保以后他的态度不会突变。

自己必须给今后的职业生涯加上一重保险。

您看,我先请求您征求首相的意见,是为了让您从理性的角度出发,综合考虑所有抉择。

即使首相是反对我的,我仍然要请求您传召他。

因为我向您提供的建议,是出于现实因素的考量,而非私人立场。

他笃定首相一定是反对托斯卡纳的,因为对方是皮埃蒙特人。

如果一个意大利出生,在西班牙供职的首相,对托斯卡纳的态度居然是媾和或者交好,无疑就会给其他人留下可以攻讦的空间。

即使这个人深得皇帝陛下信任,即使这个人是查理的密友,即使这个人忠心耿耿。

总归是会留下一些可以利用的嫌隙。

就这样,梅尔基奥尔把自己从可能的危险中摘得一干二净。

不过,加蒂纳拉首相的动机和梅尔基奥尔猜测的完全不一致。

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嫌隙或猜忌的问题。

他仅仅是从他自己一向的理念出发,来向查理提出建议。

正如前面所说,他是哈布斯堡普世君主制的坚定支持者,也是伊拉斯谟的拥趸,他希望基督教世界消除民族、国家和文化的隔阂,建立起一个真正普世的大帝国。

哈布斯堡正是他认为最有机会做到这一切的家族。

他认为,现今世界的冲突和矛盾,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缺乏爱与理解,就像诺厄(诺亚)方舟之前的时代。

罪恶大行其道,不管是宗教改革,亦或是英法、奥法、西法冲突,亦或是奥斯曼与基督教世界的战争,都是因为爱德的匮乏,以及紧随其后的罪恶遍地。

因此,在他的心目中,一刻也没有为自己的故乡额外考虑。

如果阿莱克修斯知道他的想法,多半会笑一笑,然后,不予理会。

无论如何,联盟-托斯卡纳战争的和谈在各方势力的各怀鬼胎下,被提上了日程。

……

巴伐利亚。

以及与瑞典和萨克森达成了同盟关系的黑森外交官卡尔意气风发,他挺直了胸膛,大声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们黑森,支持与托斯卡纳和谈。”

“原因很简单,奥斯曼的威胁近在眼前,帝国最好不要再与其他强大的势力纠缠。”

外交官到来之前,受到了严格的话术训练。

绝不能夸赞哪怕一句托斯卡纳的好。

我们新教同盟在这边搞圣经翻译和教义教规制定,约定共同反公教会,搞得好好的。

你黑森跑去巴伐利亚对一个天主教国家大肆夸赞?

这对刚形成的新教同盟非常不利。

奥地利的外交官沃尔夫冈不屑地敲着木质座椅扶手。

他是斐迪南的幕僚,因为这次和谈实在太重要,因此他来亲自担任奥地利的外交官。

他知道卡尔纯粹在扯淡。

说句不好听的,防御奥斯曼这种事,你一个北德意志的伯国,有什么操心的?

更别说这个黑森一直是皇帝的反对者。

现在倒是装起好人来了。

无奈上面有命令,让他们保持和谈的态势,最起码不能现在就跟神罗的诸侯们打起来,至少要等到和谈以后。

他也就忍了下来,没有出言讽刺。

但是,在他的心中,不满的情绪逐渐累积。

他的右手微微用力,捏住了扶手,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

“对,对,为了抵抗奥斯曼!”

大厅内的外交官们此起彼伏地附和着。

妥协也是一门艺术活,作为代表哈布斯堡的外交官,如果在一开始就表现出强烈的支持,后面托斯卡纳出价的时候,他们还怎么砍价?

奥地利和西班牙的外交官都没有出声应和。

马基雅维利靠在软垫木椅上,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在场的外交官们的表情。

如果哈布斯堡下定决心和谈,那么,自己和同僚们把局势搅得越浑越好。

这也是阿莱克修斯交代的内容。

离间敌人内部。

其实也不需要做太多工作,本身神罗内部就是矛盾重重,能组建起这样一支同盟,还是因为托斯卡纳声势够大,以及查理的外交做得十分优秀。

所以,他延续了第一次和谈时候的条件,狮子大开口。

“因塔尔金矿必须割让给我们托斯卡纳,如果这个条件不满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非常坚定,让人觉得这好像是托斯卡纳的核心诉求。

卡尔肯定乐得奥地利被削弱。

作为一度承担了奥地利收入三分之一的金矿,如果这里被托斯卡纳人拿走了,那么奥地利镇压神罗内部新教联盟的力量就更弱了。

如果奥地利人能和托斯卡纳人以后能在这里打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就更好了。

于是他高声支持:“我支持托斯卡纳的观点,这次战争本就是联盟发起的不义之战,现在赔给受害者一些钱财和土地,倒也没什么。”

倒也没什么?

沃尔夫冈在心里把这个人的亲属问候了一遍,这不是你家的财产,确实没什么。

别说大公斐迪南了,就是他自己,在因塔尔还有点生意呢。

这要是让托斯卡纳人拿走了因塔尔,他们那点资产可不全得被没收了?

他还指望这些产业帮他的后半生过一个奢侈的生活呢!

他皱着眉站起来,指着卡尔,冷冽地道:“这是我们奥地利的领土,你们无权代替我们做决定!”

卡尔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没有回应。

这种态度让沃尔夫冈心中的不满越发地增长了。

直到代表暂时休会的钟声响起,和谈也没有任何进展。

代表们准备离席,一众天主教国家的外交官准备去祷告。

在他们路过门口的圣母像时,习惯性地微微低头,以示尊崇。

这个时候,卡尔阴阳怪气地开口讽刺:“真是虚伪的礼仪,跟偶像崇拜没什么区别。”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卡尔意识到自己好像闯祸了。

最近他沉浸在黑森的新教改宗风潮中,习惯于讽刺天主教的礼仪。

然而,他现在可是在巴伐利亚。

一道道不善的目光投向卡尔。

不知谁起了个头,一只皮鞋飞向了卡尔的头。

“妈的,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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