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来自皮埃蒙特的意大利人，加蒂纳拉总是对阿莱克修斯夺取了意大利耿耿于怀。
在他的规划中，意大利是哈布斯堡统御基督教世界重要的一环。
富庶的意大利将提供大量税收和充足的农产品、手工业产品给哈布斯堡的普世大帝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历史上，在哈布斯堡攥紧了意大利之后，意大利北部的城市很快就衰落了。
这其中固然有新航路开辟导致的地中海衰落的原因，但是，这与西班牙的统治也分不开关系。
总之，他宁愿放着他一直敌视的新教同盟不管，也要优先对付托斯卡纳。
看到查理和梅尔基奥尔都没有说话，他继续开口解释道：
“陛下，北德意志的叛逆，现在还不成气候，最多无非是一位选帝侯参与，他们充其量也只能凑出两万军队。”
“然而，托斯卡纳可是无时无刻地在威胁着我们的东部领土。”
“就在昨天，托斯卡纳人又攻克了一座要塞，如果放任他们不管，我看，他们早晚要再打一次维也纳。”
梅尔基奥尔开口道：“我们不能跟他们和谈吗？”
加蒂纳拉摇了摇头：“他们一定想在我们的领地上再啃下来几口。”
“如果我们陷入了与奥斯曼或新教同盟的战争，他们一定会再次发兵进攻我们。”
“我不信托斯卡纳人会遵守停战协议。”
“对付他们，割地是没用的，就好像用肉块攻击一只饥饿的狼。”
如果他认识苏洵，也许会有一点共同语言也说不定。
“必须把他们打疼了，或者打死了，我们南部边境的问题才能解决。”
“哈！阿莱克修斯说不定还想恢复罗马帝国的版图呢！”
他用夸张的语调说出这句颇有讽刺意味的话。
罗马帝国的版图里，是有全伊比利亚和奥地利的。
查理点了点头，他觉得加蒂纳拉说的话也有一点道理。
不过，他还是想听听老外交官的看法。
“梅尔基奥尔，你有什么想法吗？”
“陛下，我觉得，目前奥斯曼人和新教同盟的威胁不可小觑。”
“阿莱克修斯目前来说，似乎对统治德意志人兴趣不大。”
“如果他吞并了巴尔干沿海的威尼斯领土，说不定能让托斯卡纳和奥斯曼对上。”
“这可会大大减少我们东部领土的威胁。”
“这样，您就可以专心确保法兰西和新教同盟的问题得到解决。”
查理抚摸着下巴：“所以，你的想法是，我们先和托斯卡纳和谈咯？”
梅尔基奥尔点了点头：“是的，陛下。”
加蒂纳拉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梅尔基奥尔，他用有些愤懑的语气道：“梅尔基奥尔，你作为一名资深的外交官。”
“怎么能犯如此低级，如此荒谬的错误！”
“我敢保证，阿莱克修斯对领土的贪欲，不是我们可以满足的。”
“你看他们第一次提出的和谈要求就可以知道了。”
“割让因塔尔！瞧瞧！”
“他们可真敢想！”
说完，他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年纪大了。
查理关切地看着他：“加蒂纳拉卿，请你不要激动，坐下慢慢说。”
“陛下！”
加蒂纳拉不仅没坐下，反而转过身，朝着查理深深地行了个礼。
“您必须将托斯卡纳的威胁重视起来，提到不亚于法兰西和奥斯曼的程度！”
“切不可听信老外交官的话啊！”
查理皱着眉，思考到底采用何种策略。
梅尔基奥尔忍不住辩解道：“首相，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可能……”
他嗫嚅着，悄悄看了一眼查理。
查理挥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现在可能，打不过托斯卡纳。”
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寂静。
虽然说这可能是个事实，却让查理很难接受。
加蒂纳拉挑了挑眉，半晌没有吐出一个单词。
梅尔基奥尔见无人开口，继续说道：“我数过目前我们对阿莱克修斯的战绩。”
“无一例外，全都以失败告终。”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把全部的精力拿来对付托斯卡纳！”
首相大人插嘴。
梅尔基奥尔少见地打断了对方的发言：“首相大人，请允许我把话说完。”
“如果一个托斯卡纳，就需要我们投入全部的兵力，那么，局势对我们而言显然已经相当困难了。”
“如果我们投入全部的兵力到托斯卡纳，勃艮第怎么办？低地怎么办？多瑙河怎么办？”
“难道我们要指望亨利能替我们守住低地吗？”
“还是说指望匈牙利人能一直把奥斯曼人挡住？”
“他们的贝尔格莱德可是已经割让给奥斯曼了。”
他转过身，郑重地看着查理：“陛下，阿尔瓦雷斯已经给您递交过完整的军事改革方案了。”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请您相信阿尔瓦雷斯，也相信我们在新大陆的殖民地，可以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利润。”
“我们需要时间，给军队武装起更强大的装备。”
“我从未怀疑过首相的能力，他在西印度群岛的财政委员会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更多可支配的收入。”
“我们现在，需要暂时忍让。”
“逞一时意气，是很简单的。”
“忍让，就很难了。”
“阿莱克修斯不会一直有猖狂的资本的。”
“在那之前，先让他疯狂一阵子吧！”
梅尔基奥尔的话可谓相当中肯。
查理回忆着与托斯卡纳作战的情况，不由得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他怔怔地盯着窗外的飞鸟，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好好地思考一下。”
首相和外交官行了个礼，离开了。
查理不由得想起自己19岁那年，在首相的帮助下，当选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那天。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难题可以难倒自己。
然而，到了今天，情况却急转直下。
一切都要从25年初的那场帕维亚战役，这个该死的阿莱克修斯参与作战开始。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愤怒的情绪。
在决策时，他不应被任何情绪左右。
直到一抹夕阳的光辉爬到他的桌子上，他才做出决定。
他叹了一口气，面容枯槁，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来人！”
“叫梅尔基奥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