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仓库外的铁轨上，陈远山蹲伏在一堆废弃麻袋后，肩头的纱布已被汗水与血水浸透，隐隐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他咬紧牙关，右手几乎无法抬起，左手却仍紧握着那把冰冷的步枪。昨夜水塔一战后，他忍着毒伤追踪着铁轨上的十字标记，一路深入敌后，终于在黎明前找到了这处日军设在粮仓区的秘密据点。
他眯起眼，望向粮仓入口处的日军哨兵。两人端着三八大盖，来回踱步，脚步踩在满地面粉袋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的仓库内部，隐约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还有低沉的呻吟。
陈远山深吸一口气，肩头的疼痛如刀割般蔓延开来。他没有时间犹豫，必须在敌军增援到来前，完成任务。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麻布袋，轻轻抖动，面粉簌簌洒落，在晨风中扬起一片微尘。接着，他将麻袋抛向右侧，落地时发出“扑”的一声闷响。两名哨兵立刻警觉地转头，其中一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另一人端枪朝声音方向走去。
机会来了。
陈远山贴着地面，借助粮仓外堆积的木箱与麻袋，一步步靠近仓库侧门。他的右臂因毒素蔓延几乎失去知觉，但他仍用左手稳稳地握着匕首，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就在他即将摸到侧门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他猛地一缩脖子，子弹擦着他的耳后掠过，击中了身后的木箱，木屑四溅。他翻身滚入仓库阴影中，心脏剧烈跳动，汗水滑过眉骨，滴落在肩头的伤口上，火辣辣地疼。
“发现目标！封锁出口！”远处传来日语的呼喊声。
陈远山喘着粗气，靠在墙边，迅速扫视四周。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堆积如山的面粉袋间，隐约可见几道铁门，门后传来微弱的挣扎声。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从腰间取出一枚铁钩，钩住高处横梁，借力一跃，身体轻盈地荡入仓库深处，避开巡逻队的视线。
他落在一堆面粉袋上，尘埃四起，却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落地后迅速翻滚，躲进一处死角，屏住呼吸。
仓库深处，一道铁门后，传来微弱的俄语低语。
陈远山心头一震。他曾在奉天接触过苏联顾问，听得懂几句俄语。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求救。
他迅速靠近铁门，透过门缝望去，只见一名被铁链锁在墙角的男子，满脸胡须，双眼深陷，身上满是鞭痕。他正努力挣扎，却无力挣脱锁链。
陈远山拔出匕首，插入门缝，撬动锁扣。咔哒一声，铁链松动。男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苏联情报员？”陈远山低声问。
男子点头，嘴唇干裂，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冷藏车……大连港……731……”
陈远山心头一紧。731部队的名号，他早已耳闻，那是日军最可怕的生化部队。
门外脚步声逼近，巡逻队开始搜查。陈远山一把背起男子，动作轻盈地跃上通风口，推开铁网，钻入狭窄的通风管道。
身后，仓库内传来爆炸声，火光冲天。他引爆了面粉粉尘，制造了连锁爆炸，炸开了通往粮仓核心的通道。
他们从通风口跃下，跌入一间密闭的地下室。地下室中央，摆放着几张作战地图，墙上贴着一张运输单据，上面清晰写着“冷藏车编号：T-721，目的地：大连港”。
陈远山将男子放下，快速翻找桌上的文件。果然，一份日军装甲车队的运输计划赫然在列，但备注栏中却写着：“假目标，实为冷藏车运输。”
他心中一震。日军这是在声东击西，真正的生化武器，正通过冷藏货车秘密运往大连港。
就在这时，地下室门被踹开，几名日军士兵冲了进来，端枪瞄准。
陈远山迅速翻滚，躲入桌后，同时将一枚燃烧瓶掷出。瓶子砸在墙上，炸裂开来，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混乱中，他背起男子，冲向侧门。门外，日军正在布置封锁线，但他早已料到，提前在粮仓外围布置了诱饵，几袋面粉袋被点燃，火势蔓延，日军被迫分兵扑救。
趁着混乱，陈远山带着男子冲出粮仓，躲入一条废弃的排水沟。
他靠在墙边，喘着粗气，肩头的伤口已经蔓延至锁骨，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他从怀中取出碘酒，试图清洗伤口，可刚一倒上，皮肤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咬紧牙关，忍住剧痛，从男子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将伤口重新包扎。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声问。
男子虚弱地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伊万。”
陈远山点点头，将他扶起，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明德带着几名队员赶到了。
“情况怎么样？”赵明德问道。
陈远山将运输单据递给他：“装甲车是假目标，真正的生化武器在冷藏货车上，目的地是大连港。”
赵明德脸色一沉，迅速翻阅文件，随后点头：“我们得立刻回根据地，把这个情报送出去。”
陈远山站起身，右臂几乎无法抬起，但他仍紧握着步枪，目光坚定。
他们沿着排水沟一路撤离，身后，粮仓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在撤离途中，一名日军俘虏被绑在粮车上，满脸惊恐。陈远山走过去，用刀尖抵住他的喉咙。
“冷藏车的路线？”他低声问。
俘虏颤抖着开口：“从公主岭出发，经奉天，直达大连港……车上装的是细菌武器……731部队制造的……”
陈远山眼神一冷，随即割断绳索，将俘虏绑在粮车上，点燃火油，制造混乱。
他转身，带着伊万与赵明德，迅速撤离。
粮仓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在陈远山的怀中，藏着一块玻璃碎片，碎片倒映出“731”三个字，像一道幽影，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他没有回头。
身后，粮仓的火光映照着天际，如同一场无声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