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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竹叶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陈远山蹲在竹林深处,手指在湿滑的竹筒上轻轻摩挲。那里面装着他们最后的希望——三枚竹筒炸弹,埋在日军装甲车队必经的岔路口。

王德发靠在一棵老竹旁,喘着粗气,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他低头看了眼绑在腰间的炸药包,眼神沉稳得像一潭死水。

“雨太大了。”他低声说,“引线撑不了多久。”

陈远山没说话,只是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雨点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他知道王德发说得对。原计划是等日军车队进入伏击圈,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炸他们个措手不及。可现在,火折子早被雨水浸透,连火柴都成了废物。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泥土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了。”王德发轻声说。

陈远山迅速扫了一眼地形。日军车队共有五辆装甲车,车头探照灯在雨幕中划出几道苍白的光柱。第一辆车已经拐进岔路,第二辆紧随其后。

“必须炸掉前头三辆。”陈远山低声分析,“后两辆会慌,我们才有机会。”

王德发没说话,只是默默解开炸药包的绳索。

“你干什么?”陈远山皱眉。

“我带炸药冲过去。”王德发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掩护我。”

“你疯了?”陈远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装甲车正面打不穿!”

“我知道。”王德发笑了笑,那笑容在雨中显得格外苦涩,“但我不冲,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陈远山的手收紧,指节泛白。他知道王德发说得对。现在引线受潮,根本点不着,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原始的方式——人肉炸弹。

“等他们再近点。”王德发低声道,“你找机会开火,吸引他们注意。”

陈远山没有再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雨越下越大,泥地变得泥泞不堪。第三辆装甲车已经驶入伏击圈,第四辆也即将进入。陈远山摸出最后一枚手雷,拉掉保险。

“走!”他低吼一声。

手雷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第一辆装甲车的车顶。轰然一声,火光冲天,车顶被炸出一个大洞,日军士兵惊叫着跳车。

王德发趁机冲出竹林,踩着泥泞的地面,像一头扑向猎物的野兽。他弯着腰,贴着地面前进,避开探照灯的扫视。

“打!”陈远山举枪扫射,子弹在雨中划出一道道火线,打在装甲车侧面叮当作响。

王德发已经靠近第二辆装甲车,他猛地跃起,将炸药包贴在车门上。引信点燃,火光在雨中一闪而灭。

“跑!”他大吼一声,转身就往回冲。

可他已经没有机会。

第二辆装甲车的车门被炸开,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车身。紧接着,第一辆和第三辆装甲车也被引爆,连环爆炸将整个岔路口变成火海。

王德发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泥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左腿被炸断,血流如注。

陈远山冲出竹林,朝他奔去。可他还没跑出几步,就看见王德发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封染血的信,朝他扔了过来。

“替我……带她去看关内的雪。”王德发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陈远山接住信,眼眶发红。

“你撑住,我带你走!”他大喊。

王德发笑了笑,那笑容带着血,带着泪,带着他最后的执念。

下一秒,第四辆装甲车的子弹扫过,王德发的身体被击中,血洒竹林。

陈远山跪倒在地,手中紧握着那封染血的家书。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竹林深处,火光映照着满地残骸,也映照着他眼中燃烧的怒火。

战斗结束得很快。

陈远山带着剩下的队员迅速清理战场,确认日军无增援后,他回到王德发的遗体旁。他的手指还紧紧攥着半块干硬的饼,那是他出发前从炊事班要的,说要“带点家乡味上路”。

陈远山颤抖着打开那封家书,纸张已经被血浸透,字迹模糊,但仍能看清:

“妻,若见此信,我已不在人世。望你带儿远走,勿再回关外。”

信的背面,写着一个地名:“奉天西柳屯”。

陈远山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他将家书小心收起,站起身,看向远处的雨幕。

“我们走。”他低声说。

身后,竹林在雨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为王德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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