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自从昨日派出甘九之后,细细回想沈弥来访时的言谈举止,越想越觉蹊跷。
这一细想,不由得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忽然,只听得门外骤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甘宁猛地拉开房门,正看见甘九气喘吁吁的朝这边跑来。
他当即便是快步迎了上去。
“如何?!”
甘九一路狂奔回来,连气都不曾喘匀便是急切说道。
“渠帅!那…那沈弥家中,四…四外皆有暗哨。我等难以潜入,只得分别在前后门处蹲守。约莫寅时,由后门悄悄出来一人,我观其身形甚是眼熟,便让陆仁跟上,自己则是速速回来报与渠帅!”
“知道了,去歇息吧。”
甘宁面色不变,若说之前只是怀疑,但当听得甘九言语之后,心下便已是断定沈弥必然图谋不小!
不然住在城中,如何还需要偷偷在家里布下暗哨!
事关重大,甘宁当即便是转身回屋,欲要修书一封遣人急报刘璋。
然笔墨尚未齐备,沈弥的邀约竟是先一步来到了甘宁家中。
来仆恭敬无比:“我家主君言说,昨日不胜酒力,未能与甘司马尽兴。今日特意备好了几瓮陈年佳酿,邀请司马今晚到府上饮宴,还望司马务必赏光。”
甘宁闻言,朗声一笑,欣然应允道。
“沈兄既有美意,宁岂敢不从?请回去告知沈兄,就说宁今夜一定前去叨扰。”
那仆从听得甘宁答应,大喜过望,对着甘宁又是一礼。
“仆这便回去禀报,想我家主君闻听,定然是欢喜不已!”
待那家丁出门之后,甘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不见,最后化作一声沉重叹息。
“沈兄啊沈兄,我本还想看着往日情义,欲在使君面前保你一条性命,却不想你竟是如此行事。既然如此,那便莫要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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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府,刘璋得到甘宁传讯之后,面上浮现一抹冷笑。
本想着收复了甘宁,此事便能了结,可却总有蠢材按耐不住。
他思索片刻,当即便朝门外唤道:“来人!”
侍卫应声而入。
刘璋沉声道:“速唤黄权,庞羲二人前来!”
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黄权庞羲二人便到。
“二位且坐。”刘璋抬手示意,将甘宁的密报递了过去,“你们看看,沈弥家中遍布暗哨。昨日刚刚试探兴霸与孤之间是否有隙,今日又邀兴霸前去赴宴,其心可诛。”
黄权接过那封密报,迅速读完,眉头紧锁。
“沈弥掌握成都东门城防,寅时出门那人也定然是与其同谋的将校,如今祸心已显,请使君即刻调兵入城接管东门,以防生变!”
“公衡所言正合我意。”
刘璋点了点头,旋即转向庞羲。
“孤入蜀不久,可信者寥寥。庞公与孤有旧恩,又与先父有通家之好,是以欲教庞公执我手令前往东州军营调五千精兵入城,庞公意下如何?”
庞羲大喜,当即便是表态。
“得使君如此信任,羲不敢不效死力!但请使君放心,但有庞羲三寸气在,绝不容乱贼得逞!”
说罢接过刘璋手令,毫不耽搁,径直穿过后堂骑上刘璋早早着人备好的快马,直奔城外而去。
庞羲离去不久,甘宁第二封密报便到。
“果然如公衡所料。”刘璋将密报递过“另一人也是我蜀郡将校,名唤娄发,乃是先父旧部。”
黄权面色凝重:“娄发在城外亦是执掌一部兵马,沈娄二人一内一外,相加已有五千余众!还不知是否有其余同谋,断不可等闲视之!若教其里应外合,成都危矣!使君当速速下令擒拿沈弥!再遣大军前去剿灭娄发!”
“不急。”刘璋却是一笑。“公衡且先把这封密报看完。”
黄权往下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使君只管遣人去征讨娄发便是,宁这几日正是憋得心焦无处发泄,愿亲率麾下僮客前去,今夜定将沈弥首级奉上!’
“胡闹!”
黄权读过之后,眉头紧锁,当即便是忍不住斥责出声。
“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若是他甘宁战败,岂不是将使君置于险地!使君不可放任于他,还是速速调兵擒拿最为稳妥!”
刘璋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公衡勿忧,兴霸并非莽撞之人,其既是自荐,定有把握。况且…”
说着,刘璋缓慢踱步到窗前。
“那沈弥与娄发计划如此浅陋,居然能瞒天过海,不觉奇怪么?”
“使君是说,有人刻意纵容?是赵韪还是……三…”
“孤不知是谁,然如今东州兵皆在城外,这城内的将校孤现在委实是不敢轻信。既然兴霸欲要请战,不如便应允了他。即使教那沈弥走脱,州牧府尚有甲士,城外还有庞公领兵前来,料无大碍。”
黄权叹了口气,拱手说道。
“使君放心,纵使甘司马未能全功。权腰间这把剑,也杀得贼人,断不会教使君陷入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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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弥在家中却是毫无察觉,他正在厅中和那个假扮仆从的荆州说客商议。
“甘兴霸已是应了邀约,不知将军如何打算?”那说客喝了口茶,张口问道。
沈弥脸上似有一抹愧疚,张口说道:“先生不必再试探我,事已至此,断无回头可能。”
“甘宁此人悍勇,若是不能与我等同路,那便必须杀之,以防后患。”
“将军此言大明。”那说客听着沈弥如此说,开口笑道。“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何况甘宁不过曾是将军同僚而已。且那刘璋先父在世时,遣人袭杀汉中太守,放任米贼隔绝道路,出入形制亦是僭越,实乃反贼行径。”
“而我主刘景升同为汉室宗亲,却是处处恪守礼制,遵奉朝廷,乃是大汉忠臣。将军舍反贼而投忠良,乃是弃暗投明,甘宁既然甘做反贼爪牙,杀之何须介怀?”
听得此话,沈弥也似乎说服了自己,那一抹愧色消失的无影无踪,沉声道。
“先生放心,我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厅外有甲士五十,院里还有猛士三百,皆以摔杯为号。只要甘宁敢来,便是插翅难逃!他若顺从便罢,若是不从…”
言至于此,他以手做刀,狠狠向下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