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妞莫不是在窥频?哪学来的不良嗜好?”
陆遥懒得搭理,指尖在鼠标上一抹,直接关掉聊天窗口。可指尖还没离开桌面,那“滴滴”的提示音又响起来,像檐角漏下的雨点儿,一下下敲得人心头发闷。
“陆遥,我们读到高三有多不容易,你不是不知道。只有读了大学,踏入社会才好找工作,你千万不可半途而废。”
还找工作?他的路压根不在这上头。
陆遥嗤笑一声,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俩字,冷漠无情:“多事!”
“陆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慕轻颜的消息紧跟着蹦出来,字里行间都带着急劲儿。
“我知道你下午那样说,是怕我当面回绝你让你没面子。一开始我是有点气,但现在我已经不气了。你答应我好好读大学,别辜负叔叔阿姨的期望,好吗?
大学毕业前,我真的不想谈恋爱,我们就做朋友,可以吗?”
“小丫头片子,轮得到你教训我?”
陆遥懒得再理会,点开慕轻颜的资料卡,手起键落——删除好友。
世界总算清静了。
他关了电脑,摸出藏在床板下的打火机和烟盒。可瞥见腿上那片红得刺眼的印子,耳边仿佛响起父母抄起神兵的破空声,手一抖,烟盒差点滑落在地,终究还是悻悻地塞了回去。
诺基亚1600的屏幕突然亮了,短信提示音“叮”地一声,轻得像根羽毛,却把心戳得发慌。
点开一看,还是慕轻颜发来的:“陆遥,你真的太过分了。”
陆遥只扫了一眼,就把手机丢到床尾,低头揉着腿。
疼,是真的疼,像有几十只蚂蚁在皮肉里钻,又麻又胀,带着股火烧似的灼感。
县城人民北路,电大一街,一栋装修讲究的三层小别墅,便是慕轻颜家。
她父亲在县招商局当副局长,母亲在社保局任职,这职位搁在大城市那是上抢着的香饽饽,钱多事少。
可在这个工业空白、家底单薄的小县城里,革命事业的担子就显得艰难得多了,基本属于吃力不讨好。
毕竟,即便到了2025年,陆河这个背负着青梅之乡,装修之乡两大美称的客家小县城,在工业与商业等综合方面也仍旧没有太大作为。
就连高速路口,也是在十年后才堪堪落地在此,高铁站,却始终遥遥无期。
甚至于,唯一一家大牌商城,都要几经易主,却仍旧很难做得起来。
陆遥曾经特地就家乡发展这个问题,用心钻研过,试图为自己的家乡做些什么,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了了知。
发展的前提,便是商业工业系统的前景。
然而陆河这个小县城,根本不具备可持续发展的先天条件,无论是商业还是工业,都不会选择来到这种山卡拉里。
所以,商业工业配套不进步,一来吸引不了外来人口,继而留不住本地人才,发展自然也就停步不前。
因为这些原因,招商局基本沦为了摆设,难有作为。
抛开工作不谈,慕轻颜家作为县城本地人,家境本就优越。慕轻颜自生下来,就属于掌上明珠般的存在。
相对而言,夫妻两人平时的工作比较忙,家里的一切,都要保姆来帮忙打理。
慕轻颜此刻穿着一身粉色的短袖睡衣,姿态慵懒可爱,纤纤玉手白皙光洁,一双大长腿更是笔直纤细。
她坐在电脑前,手里攥着最新款的诺基亚N72,指节捏得泛白。眼泪顺着好看的杏眼角往下掉,砸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又迅速被她抬手抹掉。
一旁的黄心灵气得直跺脚:“这陆遥真是狗咬吕洞宾!轻颜你别再哭了,等下被叔叔阿姨看见,‘舍不得毕业’那套说辞就圆不住了。”
她说着递过纸巾,帮慕轻颜擦着脸,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急色。
慕轻颜咬着下唇,鼻子抽抽搭搭的,抬手抹了把眼角:“他那么坏……我才不为他哭呢……我好心劝他,他倒说我多事,还把我QQ删了……”
黄心灵这“御用军师”比当事人还急,嘴里愤愤不平地念叨:“早跟你说别搭理这种人,你偏不听,还对他这么上心。图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在意他呢!”
“谁在意他了!”
慕轻颜气鼓鼓地仰起脸,眼眶和鼻尖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清脆的嗓音里裹着委屈的颤音。
“要不是他以前替我挡过校外的混混,下雨时把伞塞给我自己淋着跑,知道我不敢走夜路送我回家……我才懒得管他呢!”
说着说着,眼角的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背上冰凉一片。
“颜颜,心灵,别闷在房里了,出来吃冰西瓜。”
房门外传来叶玉兰的声音,温和里带着点骨子里的清冷,像浸了井水的绸缎,轻轻拂过却带着距离。
旋即,咔嚓一声,房门被推开条缝。
慕轻颜站起身,慌得手忙脚乱:“啊,怎么办啊心灵?”
黄心灵一把将她推搡进洗手间:“快去洗脸!”
嘭的一声,洗手间门撞上的瞬间,黄心灵堆起笑迎上去:“叶阿姨,轻颜正洗脸呢。”
叶玉兰站在门口,身材高高瘦瘦的,镜片后的眼睛跟慕轻颜有七分像,只是多了层看透世事的淡漠。
体面工作家境养出的疏离感,让黄心灵站在她面前总觉得底气不足,哪怕平时再能耍性子,此刻也敛了气焰。
“洗好就快点出来,躲在房里一下午,晚饭也没吃几口,她爸回来后都问好几回了。”
叶玉兰只扫了眼洗手间的门,便转身走了,倒也没有多想,。
见她走远,黄心灵才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
几分钟后,慕轻颜洗好脸,调整好情绪后,跟着黄心灵走出房门。
装潢雅致的客厅里,除了叶玉兰,还坐着慕轻颜的父亲慕方同。
他身形笔挺,穿着还来不及更换的正装,国字脸上眉头微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捏着一叠工作报告来回翻看。
叶玉兰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满:“慕方同,这里不是你的招商局,下班了就别把工作带回家。”
“好好好!”
慕方同放下报告,抬眼瞧见女儿,皱着的眉头当即舒展开,露出温和的笑。
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紧,慕方同更是个实打实的女儿奴,平时工作再忙,也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回家陪陪女儿。
此刻见她眼眶微红,情绪低沉,心里不由一紧。
“颜颜,受什么委屈了?跟爸爸说,爸爸替你出头。”
看着父亲重新蹙起的眉头,慕轻颜心里的委屈又翻涌上来。但她还是强压下去,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拿起一块冰西瓜,轻轻咬了口,绽开一个甜美的笑。
“没有呀爸爸,就是最近考试压力大。”
叶玉兰在一旁接过话头,带着点埋怨:“你呀,心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女儿?”
慕方同赶紧辩解:“哎,瞧你这话说的,招商局那摊子事有多棘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可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关心?”
慕轻颜连忙打圆场:“好啦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我,我真没事。来,吃西瓜,心灵,你也吃。”
慕方同没再多问,他在官场待久了,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眼光毒得很。
虽说叶玉兰提过女儿情绪不对是因为考试压力,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自家女儿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遭遇最多的,也是家长最操心的,莫过于早恋这回事。
想到这儿,慕方同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没贸然开口,只是借着闲聊慢慢旁敲侧击,等气氛到了才自然而然的转了话头。
“对了,之前我们忙,总让一个男同学送你回家,他叫什么来着?陆……遥,对吧?治安大队副队长陆国庆的儿子,今天怎么没见人?
我看你们关系不错,该不会是……谈朋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