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方同话音落下,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成了冰。
慕轻颜握着西瓜的手猛地收紧,冰凉的汁水顺着指缝淌到手腕,她却浑然不觉。脸颊像被泼了层胭脂,唰地红透耳根。
虽然她和陆遥明明什么事都没有,但在这一刻,仍旧有种做贼心虚之感,连眼神都慌得没了落点。
黄心灵在一旁也跟着提心吊胆,手心里暗暗捏着汗,生怕她一个失神就露了马脚。
“这可不行啊颜颜。”
叶玉兰也看向女儿,眼里浮起一丝担忧:“你还小,要谈也得等大学毕业再说。”
夫妻二人都见过这个男生,同班同学,家离得近,帮忙送慕轻颜回家的次数几乎数不清。
慕轻颜身边走得近的异性本就少,自然是印象深刻。
慕轻颜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地低下头啃西瓜,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爸,妈,你们乱说什么呢……大家就是普通同学,最近忙着考试,就没一起走了。”
说罢,她轻轻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黄心灵,眼神里带着求助。
“啊,对对对……”黄心灵反应过来,忙笑着帮腔:“叔叔阿姨,颜颜和陆遥就是普通朋友。颜颜早说了,大学毕业前都不会考虑谈恋爱的。”
“那就好!”叶玉兰这才松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叮嘱道:“现在你们首要任务是学业,等毕业了有的是时间谈恋爱,急不得,知道吗?”
“知道啦妈妈!”慕轻颜扬起甜甜一笑,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可这份刻意维持的轻松没撑多久,陆遥删掉她QQ时的决绝模样突然钻进脑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方才还清甜的西瓜,霎时变得寡淡无味。
慕方同将女儿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的猜测愈发笃定,却明智地没再追问,只笑着岔开话题。
“也是,高三最辛苦了。你不是早就想去海边看日出日落吗?等这阵忙完,爸爸带你去红海湾,好好放松放松。”
慕轻颜以为成功瞒过了父母,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眉眼舒展开来,甜甜应道:“好呀好呀,爸爸最好了!”
而慕方同看着女儿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心里已暗暗打定了主意。
即便女儿情绪不对并非是因为陆遥,他也多少知道些原因。
……
陆遥身子还带着伤,加上这年代的播放器并不足以支撑起流畅的看完艺术动作片,便早早躺回了床上。
可18岁的年纪本就精力旺盛,再添上重生的亢奋,任凭他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也没能睡着。
“看来辍学创业根本行不通,得做个边上学边搞事的励志青年了。”
他枕着双臂喃喃自语:“不过眼下先从哪下手?”
家里吃穿不愁,这些年攒下的压岁钱全存在邮政卡里,被自家母亲保管着,数额应该不少。
“正好拿出来做点小买卖,赚不赚钱无所谓,主要当做试手找找感觉,用以对付无聊的假期。也顺便赚点启动资金,为下一步做准备。”
这年代遍地是机遇,简直像铺着黄金,大把的正经事业。
至于那虚无缥缈的彩票?谁能料到自己会穿越,还特意去记某年某月某日的开奖号码?
股票他只是略知一二,并不曾如何上心,也没打算碰。
不是走上绝路,都犯不着赚这种容易让人上瘾的快钱。免得日后登临绝顶,被人戳脊梁骨说走捷径,还要花费心思讲故事洗白。
何况蝴蝶效应难料,谁知道重生会不会改变走势?
毕竟是高风险行业,任何一点变动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辄都能满盘皆输,得笑掉人大牙,更对不起自己重生者的身份。
“不过,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老陆老两口估计会防着我,并以各种名义,拒绝我拿卡取钱,看来,我得做两手准备!”
陆遥突然想起刚才玩电脑时扫到的一条资讯,眼睛一亮:“6月9日,正好是这一届足球世界杯的揭幕战。”
“在创业初期,为了伟大的未来,偶尔破一两次例也不算什么。毕竟,只要不犯法,普通人也是可以发点横财的。”
果然,没有人会喜欢飞来横祸,也更没有人能拒绝得了横财。
陆遥很有原则,但他认为原则这东西,只要在合法的范围内,偶尔有些波动,实属人之常情,只要不当成习惯就行。
他的目标仍旧是做一名企业家,有上一世的成功经验打底,目标只会冲着锦上添花,做大做强去。
眼界摆在那,凭借先知先觉抓住商机无可厚非,但不可能退而求其次的满脑子都想着去当个只会捡漏的赌徒。
毕竟那玩意太没成就感了!
但创业初期偶尔用用,也是无伤大雅。
“可惜,那时候我对足球的兴趣并不大,只依稀记得最后一场决赛队伍是意大利对阵法国。常规时间……好像是1.1打平?
妈的,记不清楚了,加上现在距离决赛还有整整一个月时间,我可不能浪费时间光等着。”
“眼前还是得厚着脸皮跟老妈要来储蓄卡,不管怎么说,欠彭大爷和慕轻颜的债也该先还了,妈的,真好意思。”
陆遥有些嫌弃曾经的自己,但他没敢想太远,一是既然回到少年时,那一切便不用急。二来呢,毕竟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场梦,说不定一觉醒来,一切又变了样。
毕竟,类似于自己突然会飞,一夜暴富等等之类的美梦他小时候没少做。
脑子里盘算完眼前事和长远计,陆遥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妈的,18岁的精力还真是怒发冲冠啊?”
陆遥看着裤子与空调被上的异样,终于确定眼前这一切并非梦境,双脚还火辣辣的疼,印记未消。
好在今天是周五,父母都上班去了,否则,若被当场捉贼拿脏,那无疑就是一个大型的社死现场。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连洗漱带处理衣服被子,十几分钟不到,就将案发现场的一切作案工具销毁。
把衣物晾好,陆遥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总算从衣柜底下找出一张百元大钞。
“记得上次这么穷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陆遥小心翼翼的收好全部身家,旋即揣上老广打火机以及一把摩托车钥匙就下了楼。
“先去吃个广式肠粉。”
住县城就这点好,遍地是吃食,即便不具备动手能力,也根本饿不着。
自小学起,因父母工作忙,他要么放假在乡下跟啊公啊婆住,要么平时去季墨等朋友家蹭饭,再要么就自己四处找吃的,早就对县城周边的美食心里门清。
当然,等到他年纪稍大点,老陆更是打着锻炼他的名头,逼着他学会了包含洗衣做饭在内的十八般武艺,让他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吃早餐最常去的,是朝阳北六街的光头肠粉店,好吃又实惠,好些年没尝过,心里还真有点想念。
沿路所见,一切正是记忆中老县城的旧模样,就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在他眼中重新散发光彩。
陆遥心中感叹着,脚下七拐八拐,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店里是对中年夫妻档,县城本地人。男的身材瘦小,还是个光头,负责蒸肠粉。女的身材微胖,忙着收账洗碗传菜。
此时九点半,已经过了早高峰,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光头叔,胖婶,早啊!”
蒸锅前的光头叔手上动作没停,抽空瞥了他一眼:“这都几点了还早?吃啥?还老样子?打包还是带走?”
“我特么就不能这里吃吗?”
“豪华版,加两个鸡蛋。”陆遥没好气的嚷嚷起来,忍着腿疼尽量自然地凑过去,从兜里摸出老广,自己点了一根,又递过去一根:“来一根。”
“小小年纪尽不学好。”嘴里训着,光头叔的手却很诚实的将香烟接过夹在耳朵上,笑问:“高考完了?能撒野了?”
“撒啥野啊,”陆遥挑眉:“我作为一个三心二意的五四好青年,平日里最乖了。咱俩熟归熟,但你如果要这么污蔑我的话,我一样可能告你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