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教训的对,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谢谢这位爷。”
蓝一贵看着木了吧唧的贵山呵斥了一句。
“谢爷的指点。”
贵山低着脑袋说道。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下回记住就行了。干你这个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察言观色。”
郑朝光摆了摆手,在店里转悠了起来。
天和轩还是记忆里的天和轩,布局什么的都和第二世里的一样,不过货架上的物件儿却比第二世丰富许多。
不过这也不奇怪,第二世郑朝光来到天和轩的时候已经是五几年了,那时候的琉璃厂已经开始没落了,店里的东西早就被清的的差不多了。
“这位爷是打算卖货啊,还是买货啊。”
挥手撵走了贵山,蓝一贵跟在了郑朝光身后热情的问道。
“天和轩就是天和轩,好东西可真是不少啊,光是这个康熙仿万历五彩大盘就值个万八千的。”
郑朝光走到条案前看着桌子上五彩大盘说道。
“哎呀,爷,您可真是好眼力,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仿的。”
蓝一贵闻言一震,自己用来充门面的东西居然一眼就被看出了底细,看来这个位爷不简单啊。
“一般般了,跟蓝掌柜您可没法比,您在这条街上那可是大名鼎鼎啊。”
“都是同行抬举,抬举。爷,您请坐,贵山还不赶紧二位上茶。”
蓝一贵笑了笑将郑朝光请到了座位上。
“听说蓝掌柜在书画方面颇有研究,正好我这儿新得了两幅画,还请蓝掌柜给掌掌眼。”
郑朝光没有提蓝半张三个字,从门头牌匾上那几个枪眼以及旁边的雅集堂就可以看出来。
七万买假画那件事应该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提蓝半张三个字,很可能会被蓝一贵误以为是在讽刺他。
“您太客气了,既然您这么抬举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蓝一柜早就看到了牧春花手里的卷轴,看包装他还以为是郑朝光刚从市场买的画。
没想到居然是跑过来让他给长眼的,虽然不是买东西的,但是蓝一贵也没怠慢郑朝光,毕竟买和卖就差了那么一点。
“这位爷,您这是拿我开玩笑啊,我不信您的眼力会看不出来这东西的真假。”
从牧春花手里的接过画轴,小心翼翼的摊开,看了两眼后,蓝一贵就皱起了眉头。
“蓝掌柜,粗心大意可不是个好习惯,您都吃过一回亏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啊。”
看着郑朝光嘴角莫名的笑容,蓝一贵眼皮一跳,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趴在桌子上仔细的观察起了眼前这副漏洞百出的竹石图。
“贵山你还愣着干嘛,凑近点儿,这可是学东西的好时候。”
看着一旁跟木头桩子一样的贵山,郑朝光提点了一句,毕竟两人在第二世的时候也算是师兄弟了。
“好眼力啊,爷,这么小的破绽您都能看出来。”
仔仔细细的将眼前这副竹石图从上到下观摩了一遍后,蓝一贵终于在一个边角发现了一处破绽。
这是一处非常不显眼的抽丝,如果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异常,蓝一贵抬头赞叹的看向了郑朝光。
听到蓝一贵这么说,一直坐在边上不说话的牧春花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小男人这是捡到漏了,起身走到了桌子跟前俯身观察起来。
“过奖了,蓝掌柜,其实一开始我也没看出这画上的毛病,毕竟这画假的太假了,让我起疑的是这个画轴,您仔细瞅瞅这个轴头是什么做的。”
郑朝光走到牧春花跟前指了指画轴的轴头。
“这是犀牛角做的轴头。”
蓝一贵到底是在琉璃厂混了几十年的主,打眼一瞧就看出了轴头的材质。
“这么一副破画用这么名贵的材料装裱,您觉得合理吗?这不是马桶镶金边吗?”
“有道理,这位爷,您既然看出来这副画有玄机,您还故意拿来,您这是考我来了。”
蓝一贵放下手里的放大镜说道
“没有,没有,我的本意是在您这儿把这画揭出来然后卖给您。没有考校您的意思。”
见蓝一贵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郑朝光赶忙解释了一句,蓝一贵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贵山,把水壶拿过来。”
看着眼前这副画中画,蓝一贵也来了兴致,撸起袖子吩咐道。
“且慢。”
见蓝一贵这就准备开干,郑朝光拦住了他。
“您这是什么意思。”
蓝一贵不解的看着郑朝光。
“您别着急,还有一幅画呢您看完那幅画再动手也不迟。”
郑朝光指了指另外一副画。
“您这是跟我闹着玩呢,是吧,这位爷,一样的套路您弄俩,您真当我是棒槌啊。”
蓝一贵打开一看,脸色瞬间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气。
“您是不是觉得我耍了您,别说您了,我自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这两幅画一共就花了我十五块大洋,我真的跟您一样觉得这是别人给我下的套。”
一天之内见到两幅画中画,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郑朝光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这样吧,您要是不信,我来揭,揭完您来看真假。”
“行,我倒要看看这底下这两幅画是真是假。”
见郑朝光说的这么笃定,蓝一贵决定给郑朝光一次机会,反正真假由自己定。
如果是真的好东西那自己收下,如果是假的自己也不吃亏,上次如果不是犯了心急的毛病,蓝一贵自信那副假画不逃过自己的眼睛。
很快一盆温水就被端了上来,工具也都准备齐全了。郑朝光轻轻的把毛刷子沾上温水涂刷到画面上。
郑朝光首先要揭的是从厕所少年那儿买的那副画,从小摊那儿买的那幅画,郑朝光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底下藏的八成就是郑板桥的竹石图。
而从少年手里买的这画,郑朝光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因为它面上这副画完全就是一个无名之辈画的。
而且画的还是乱七八糟,乌漆麻黑的,不过通过它破损处露出的纤维,郑朝光大概可以判断底下这副画是明代中期的。
虽然多年没有揭画,但是作为郑朝光为数的不多的爱好,郑朝光并没有将这门手艺遗忘。
加之郑朝光前两世本身就是医生,对手部肌肉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完全不存在手生的问题。
看着郑朝光熟练的手法,坐在一旁喝茶的蓝一贵,越看越觉得眼熟,到最后直接站了起来。
揭画这门手艺虽然大同小异,但是各家有各家的手法,像蓝一贵传承的就是他叔叔的手法,而蓝一贵此刻居然在郑朝光身上看到他们蓝家揭画的手法。
如果不是郑朝光此刻正在揭画,蓝一贵真的想问问郑朝光的手艺是从哪儿学的。
看着俯身忙碌的郑朝光,牧春花也没有闲着从包里掏出一把折扇站在一旁,一边给郑朝光扇风,一边擦汗。
正常揭画中画都是要保存上面的那一层的,因为上面那一层虽然是赝品,但是日子久了也是有着一定的价值,直接撕毁太过浪费,而且也显示不出来揭画人的手艺。
但是郑朝光现在揭的这幅画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当真是一点保存的价值都没有。
“这位是文征明的冰姿倩影图!。”
当郑朝光一点点揭开上面的那层画纸后,隐藏在在下面的东西也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旁的蓝一贵在看到揭出来的画后彻底坐不住了,直接把郑朝光挤到了一旁,醉心的欣赏起来。
“墨梅古朴质拙,韵高神清。枝干墨笔直写,浓墨点染。梅花圈笔成瓣,墨点花心。朗朗清气、疏影暗香,漂亮,太漂亮了”
蓝一贵看着眼前这副冰姿倩影图,情不自禁的赞叹起来。
不光是他,郑朝光也趴在桌子上欣赏起来,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无心之举,居然能捡到这么一个大漏,这可是文征明画作中的精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