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像是被谁从混沌里拽出来的独行者。
混血种的世界早画好了圈，圈里是言灵与刀剑的规则，圈外是深渊。
他偏要踩着圈边走，走出条没人见过的路。
他的觉醒不是点一盏灯。
是炸开一整个星空。
无数言灵在他身体里亮着，像被打翻的珠宝盒，高危言灵的幽光尤其刺目——那光太亮了，亮到能划破混血种千年的认知。
混血种这辈子就攥着一把牌，顶多一张是言灵，攥着这张牌跟龙族赌命。
纯血龙类不一样，他们是天生的赌王，血脉里藏着整副牌，想出哪张出哪张。
路明非现在做的事，就是往混血种的平静湖里扔了颗陨石。
浪头能掀翻所有人的认知。
秘党是守着天平的人。
他们把剑架在龙族脖子上，也把“人与龙势不两立”刻在骨头上——人是秩序，龙是混乱，中间的线不能碰。
能握好几张言灵牌的，在秘党眼里只有一种东西。
是龙。
是能把天平掀翻的阴影。
要是秘党知道路明非身体里藏着一整片言灵星空，他就不是路明非了。
是悬赏榜上最亮的靶子，是整个秘党要追杀的“龙”。
可路明非不知道。
他还坐在考场里，笔尖在英语试卷上跑，像踩着滑板的少年，顺畅得不像话。
以前那些单词像张牙舞爪的小怪兽，现在乖得像蜷在手心的猫。
语法规则不再是拦路的石头，阅读题里的陷阱也像被点亮的灯，答案顺着笔尖流出来，连他自己都愣了愣。
“难道老天爷终于想起我这颗被遗忘的螺丝钉了？”他心里吐槽，手却没停。
写完了，他开始装模作样地检查。
眼睛扫过卷面，像风吹过稻田，没带半点认真。
就确认了两件事：名字写在角落，没歪；卷面干净，没墨渍。
真要找错？
写的时候没看见的错，现在盯着看，难道错会自己举手说“我在这儿”？
路明非撇撇嘴，心里门儿清——这些错得等老师拿红笔圈出来，才会像幽灵似的冒头。
检查完，无聊像潮水似的漫上来。
考试时间还剩一大半，总不能坐着跟空气瞪眼。
他的眼睛开始不安分，像刚出笼的小兽，东瞅西瞅。
余光刚碰到柳淼淼的方向。
陈雯雯的影子就像闪电，劈在他脑子里。
路明非猛地一哆嗦，像被泼了盆冷水。
“不行不行！”他在心里喊。
自己是文学社理事，是陈雯雯的骑士——骑士哪能随便看别人？
柳淼淼是好看，像春天里开得最艳的花，连头发丝都带着香。
可骑士得守着自己的阵营，守着心里那点可怜的忠诚。
真要变心了……也不能怪我，路明非找补似的想。
谁让柳淼淼这么好看？好看得像传说里的“祸水”，专门勾人魂的。
正胡思乱想呢。
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
像有根冰针，正慢慢扎他的背。
是敌意。
路明非心里一跳，随即又有点飘——自己现在这么厉害？连别人瞪一眼都能闻出来？
难道觉醒的不只是言灵，还有“超级英雄雷达”？
他顺着那股感觉回头。
赵孟华像被抓包的小偷，飞快地收回视线，耳朵尖都红了。
路明非皱起眉。
“他看见我用言灵了？”
不对。
刚才眼睛变色的时候，周围没人盯着他，赵孟华怎么会看见？
“难道这小子就是单纯看我不顺眼？”
好像也对。
赵孟华向来瞧他别扭，以前是，现在还是。
路明非挺直腰杆，回瞪了赵孟华一眼。
“我现在可是有超能力的人，还怕你？”他心里嘚瑟，扭头不再理赵孟华。
反正想破头也想不出原因，不如看窗外。
操场边的杨树在日光里晃，叶子上的光像碎金子，平时瞧着普通的景，这会儿竟能看入神。
时间像操场里滚的足球，你想抓，它偏要跑。
路明非盯着杨树，忽然想：“人有时候就像这树，风来了就得晃，不管愿不愿意，可晃的时候，叶子还是会抓住光。”
他的目光又飘到陈雯雯的背影上。
陈雯雯穿白裙，裙摆垂在椅子边，像朵安静的云。
路明非每次看她，都像在拆一封写满朦胧诗的信，小心得不敢用力。
可今天已经偷瞄好几次了，再看，说不定全校都要知道——“路明非又在看陈雯雯了”。
他不怕别人知道，喜欢一个人又不丢人，就算全校知道，难道还能把他吃了？
可一想到那些好奇的目光，他就浑身不自在，像被无数小针轻轻扎着。
其实全校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没人当回事——青春里的喜欢，就像夏天的雷，响一声就过了，谁会记太久？
在这种纠结又无聊的时候，考试终于结束了。
路明非交上试卷，像卸下了千斤担子，肚子立马咕咕叫起来，催着他去食堂。
他脚步轻快，像条鱼似的，在拥挤的走廊里穿梭。
陈雯雯就站在他身后。
她手里攥着路明非上次落在文学社的笔，笔帽被捏得发白，嘴唇微微张开，像要喊他的名字。
可路明非的身影太快了，像一阵风，拐过转角就没了。
走廊里只剩陈雯雯，还有她眼底那点像雾似的失落——她想让他回头，可又怕他回头时，眼里没有她。
路明非哼着跑调的歌，大步往食堂走。
仕兰中学的食堂有三层，像个小型的美食王国，每层都有自己的“规矩”。
一楼的香气很实在，却勾不起馋虫。
打饭窗口前，学生稀稀拉拉地排着队，大妈手里的勺子机械地动着，把卖相普通的菜，一勺勺舀进餐盘里。
路明非知道，这里的菜胜在便宜，味道和种类，只能算“能吃”。
贵族中学一年学费二十万，免学费的普通学生没几个。
一楼更像个象征，是给少数“特殊群体”的安慰。
正因如此，他没停，径直往二楼走。
刚踏上楼梯，热闹的声音就裹住了他。
二楼是人气的中心，学生们像灵动的鱼，在桌椅间穿梭，笑声和说话声混在一起，像首热闹的歌。
小炒的香味钻鼻腔，辣的、鲜的、香的，狠狠刺激着他的味蕾，肚子里的馋虫更不安分了。
还有奶茶店和咖啡店，招牌灯闪着，像夜空中眨眼的星星。
几个女生围在奶茶店前，叽叽喳喳地笑着，眼睛盯着制作区，期待着自己的那杯甜。
路明非心里感慨：这哪是中学食堂？简直是微缩版的大学——有吃的，有玩的，还有青春该有的热闹。
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飘向通往三楼的楼梯。
那楼梯像条神秘的通道，吸引着他，又让他不敢靠近。
“这学校搞得跟豪华商场似的，”他心里吐槽，“我兜里这点零钱，在这儿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
贫穷像条影子，跟着他，甩也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