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目光像被日光灯管淬过的探照灯，冷硬的光带在路明非和柳淼淼的课桌间犁来犁去。
空气中飘着粉笔灰的干燥气息，混着监考老师身上的薄荷味，却压不住那“滋滋”的电流声——那是目光碰撞时，无声的火药在燃。
她的眉头拧成深沟，“川”字里能塞进半块橡皮。
心里的潮水早漫过了堤岸：柳淼淼是班里的星啊，成绩单上的数字永远闪着光，连作业本的字迹都像打印出来的；路明非呢？是掉在地上的粉笔灰，扫进簸箕都嫌占地方。
星子怎么会低头看粉笔灰？
肯定是这小子像只嗡嗡的苍蝇，围着鲜花乱转。
高考的战鼓敲得课桌都在颤，这场仗输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绝不能让路明非这颗老鼠屎，坏了柳淼淼的锦绣前程——她心里的将军下了令，杀鸡儆猴要快，要狠。
哼，路明非我暂时治不了，还治不了你柳淼淼？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了天？
路明非看着柳淼淼被班主任叫起来。
她的脸瞬间红透，像被夕阳烧过的云朵，手攥着笔杆，指节都泛了白。
那眼神，像误入狼群的小羊，慌得连呼吸都轻了——怕极了，又不敢说。
路明非的心猛地一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咯噔”一声沉下去。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丢了——不是他的试卷，是柳淼淼眼里的光。
他想都没想。
猛地站起身来。
动作快得像被按到极限的弹簧，“啪”地弹开。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像夜枭的啼叫，撕破了教室的静。
周围的同学全抬了头，目光像小刀子，扎在路明非背上。
班主任被这动静惊得浑身一哆嗦，像被雷劈中。
她猛地转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怒火从瞳孔里喷出来，吼道：“你要干嘛？想造反啊！翻天了你！”
路明非没听见。
他眼里只有柳淼淼发红的眼眶，那点湿意像针，扎得他心尖疼。
他“啪”地弯下腰，背弓得像被砍倒的树，脑袋快贴到桌面——再低一点，就真跪下去了。
“老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他像竹筒倒豆子，话噼里啪啦滚出来：“考试的时候我鬼迷心窍，跟中了邪似的，想偷看柳淼淼的答案！您也知道她，跟青松似的直，肯定不肯啊，还拿手挡着，这才让您误会了！全是我的错，您别怪她，要罚罚我！”
班主任的话卡在喉咙里，像被人扼住了脖子。
半天，她才叹出一口气——那口气里裹着疲惫，还有点失望，飘在空气里都沉。
“你，出去！别在这儿影响大家考试！”
她走过去，红笔在路明非的试卷上“唰”地划了个圈。
零分。
那红色像鲜血流在白纸上，刺得人眼睛疼。
然后她转向柳淼淼，语气软了点——像冬日里漏进来的一缕暖阳，虽淡，却能化点雪。
“好好考，别受影响。”
走之前，她凑到柳淼淼耳边，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离路明非远点，别被他带坏了。他就是个麻烦精，粘上就甩不掉。”
柳淼淼像梦游似的坐下。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公式、单词全变成了乱麻，缠得她喘不过气。
她总用余光往窗外瞟。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背靠着墙，像只斗败的公鸡——羽毛全耷拉着，连风吹过都懒得动。
担忧像爬墙虎，顺着她的心跳往上长，缠得她握笔的手都有点抖。
她知道路明非的——平时总嘻嘻哈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考试作弊都能把小抄掉在地上，可他不坏。
他的心像泉水，清得能看见底。
这次若不是为了她，他怎么会被老师罚得这么惨？
她在心里祈祷：老师快消气吧，别再为难他了。就像祈祷暴风雨快点过，让太阳再照到他身上。
教室里的哄笑声像潮水，一波波涌到窗外。
路明非站在那儿，像尊被遗弃的石像——硬邦邦的，连影子都透着孤单。
他心里的憋屈像无数只蚂蚁，爬得他浑身难受。
明明是救了人，怎么倒像犯了天大的错？
人为什么要考试呢？就像猫为什么要追尾巴，明明知道追不到，还是要跑——他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自己都觉得荒唐。
他以为班主任会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去办公室，然后是狂风暴雨般的批斗。
可命运偏要开玩笑。
下一场考试的钟声响了。
“叮——当——”
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撞来撞去，像晴天霹雳，砸得他耳朵疼。
英语老师抱着试卷进来，脚步快得像赴战场的士兵，试卷在她怀里发出“哗啦”的响。
班主任只能把怒火按下去，手指着路明非，牙咬得咯咯响：“放学别跑！来我办公室！我跟你没完！”
路明非偷偷松了口气。
像在浪里抓住了块浮木——好歹能多喘口气。
高三不就是这样吗？一场考试接着一场考试，像潮水裹着沙子，你想躲，却连脚都拔不出来。
英语老师进门时，用眼角瞟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猎人盯着狐狸，满是警惕——怕他像颗定时炸弹，在考场上炸了，扰了别人。
她的眉头也拧成了“川”字，眼里的忧虑藏都藏不住。
她觉得路明非这次是站在悬崖边上了，再往前一步就粉身碎骨。
可她不知道，这份担忧像夏日的雷阵雨，看着凶，落下来却没几滴。
路明非在学习这条路上，多数时候像只迷了路的鸟——大雾里飞，找不到方向，连翅膀都累得发沉。
可一碰到英语，他像忽然有了地图。
或许是老妈那一半外国血统，像藏在他身体里的魔法，悄悄给了他天赋。
英语不是苦役，是游戏——他随便玩两把，就能通关。
考场上的路明非，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他决定用“黄金瞳”。
刹那间，世界变了。
那些像蚂蚁似的字母，被无形的手排得整整齐齐，每道题都亮着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
题干里的小陷阱、小细节，像黑暗里的萤火虫，怎么藏都藏不住。
他像闯进了另一个时空。
复杂的语法像邻居阿姨的唠叨，易懂；晦涩的单词像小伙伴的玩笑，好记。
每道题的答案，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自己跳进他的脑子里。
这个世界的暗处，藏着混血种。
他们是被命运选中的人，身体里流着龙族和人类的血。
那血脉是烟花，在平凡的世界里炸开，亮得惊人。
炼金术是龙族的智慧，像北极星，亮得让人想追。
可它的秘密像裹着雾的城堡，没几个人能进去。
一旦有人参透了，就能握住世界的命门——跺跺脚，风云都要变。
言灵是混血种的天赋，是从龙族血脉里继承的力量。
传说鸿蒙初开时，黑王尼德霍格对着世界说话。
那声音像开天辟地的雷，震得宇宙都在颤。
世界听了他的话，言灵就这么来了——像流星划破黑暗，惊艳了所有时光。
后来，言灵跟着龙族血脉，流到了混血种身上。
言灵的世界像无边的宇宙，有太多未知的黑洞。
混血种一代又一代地探，却只拼出了残缺的言灵周期表——像破了的拼图，怎么拼都有缝。
那些缝里藏着的谜，像大自然的玩笑，等着人去解。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秘党血统体系里的异数。
他的身体里藏着能颠覆混血种世界的力量——他能掌握所有言灵。
这力量像埋在暗处的炸弹，一旦被人发现，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在弱肉强食的混血种世界里，他会像只羔羊，被狼群围着咬。
秘党说，C级以上的混血种才能觉醒言灵。
血统越高，言灵越狠——像站在金字塔顶的王，能踩碎所有对手。
C级以下的呢？龙血像稀释了无数次的酒，淡得没味。
就算觉醒了言灵，也像没子弹的枪，中看不中用。
考试进行到一半，路明非听见窗户“嗒”地响了一声。
他抬头，看见陈雯雯站在窗外。
她穿着白裙子，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像朵飘着的云。
她递进来一张纸条，手指擦过他的手背——像一片薄雪落在皮肤上，凉得他心尖颤。
纸条上的字写得娟秀：“错题本我抄了两份，给你留了一本。”
路明非心里吐槽：她连错题本都要争，难道我是她收藏的书？只能看她给的，不能看别人的？
可他又有点慌——陈雯雯的眼睛亮得像星，那里面藏着的东西，他看不懂，却有点怕。
考完英语，柳淼淼走过来，手里拿着瓶牛奶。
“给你，”她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罚站肯定渴了。”
她递牛奶的时候，发梢扫过他的胳膊，带着淡淡的檀香——是钢琴房里的味道。
“老师的红笔颜色好深，”她顿了顿，眼睛垂下去，“你下次别再惹她了。”
路明非心里又开始吐槽：明明是担心我，却要说得像教训小孩，真是口是心非！可他接过牛奶，指尖碰到她的手指，暖得很。
他忽然觉得，就算被老师罚，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还有人惦记着他。
走廊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他们。
路明非看着柳淼淼的侧脸，又想起陈雯雯的白裙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颗绕着两颗星转的小行星，明明想靠近，却又怕撞碎了她们的光。
我们仰望同一片星空，却走在不同的轨道——他脑子里冒出这句话，心里有点酸，又有点甜。
或许，这就是高三吧？像场没结局的电影，有苦，有甜，还有藏在心里的小秘密，等着慢慢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