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飘着的栀子花香还没来得及在舌尖化完甜意,世界树的影子就先在墨色海面上晃了晃。
路明非抱着陈雯雯的手臂,指节还僵着没松开,像攥着块怕化的冰。
眼角余光扫到那截枯枝干时,他的呼吸顿了半拍——树皮皲裂得像被千年雷暴啃过,深褐色裂纹里嵌着锈色碎屑,风一吹就往下掉。落在海面时没溅起半点涟漪,倒像烧红的铁渣沉进冷墨,连个响儿都吝于给。
另一截枝干却泛着活气。新抽的绿芽从老枝缝里钻出来,裹着层细碎的银光,像有人把月光揉成粉撒在上面。
藤蔓顺着枝干缠上去,开着星点大的白花。
花瓣飘下来时裹着淡金的光,落在陈雯雯的病号服上。
轻轻晃了晃,就粘住了,像舍不得走似的。
两种枝干的影子投在海面上,交错着像被撕碎又用银线缝好的星图,连每道纹路里都藏着说不清的光,摸不着,却能觉出暖。
海面还是静得离谱,没有波浪,水下却隐隐透着淡金的纹路——像谁在墨色绸缎下绣了龙纹,针脚里裹着光。
路明非指尖又碰了碰水面,凉意还是像握了块冻铁,却比刚才多了点细微的震颤。
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跟着他的动作轻轻晃,是鱼?还是比鱼更沉的存在?
远处的木船都在动。楚子航握着村雨的手没松,船却往他这边漂了半米;昂热晃着红酒杯,他的船就贴着海面滑,像片被风牵着的羽毛。
他这才看清木船的细节。深棕色船板硬得像老牛皮,刻着模糊的龙纹,边缘泛着潮意,摸上去硌手的纹路里还嵌着盐粒——是百年海水腌出来的咸涩。
只有他的竹筏不一样。中间那把背对式王座泛着黑木的光,靠背嵌着细银线,刻着缠枝鸢尾花。坐上去时后背贴上去,像陷进晒过太阳的云里,连布料纤维都带着暖烘烘的懒意。
路鸣泽这小子,连做个王座都要搞特殊,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老板”似的。
“风里的调子变了。”陈雯雯轻轻说。她的头还靠在路明非肩上,手指捻着刚才落在病号服上的白花,指尖的温度透过花瓣传过来。
路明非“嗯”了声,耳朵才追上她的话——风里早飘着那调子了。比刚才柔,却多了点并肩走的劲儿,像有人在耳边哼“一起扛着就不怕黑”,调子软乎乎的,裹着栀子花香飘进心里。
就在这时,船板摩擦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看见三艘木船正往这边漂。
最前面的是酒德麻衣。黑色衬衫下摆沾着水汽,贴在腰上,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掀不开的雾。银色高跟鞋踩在船板上,每一步都带着冷硬的响,像在敲谁的神经。她手里没握别的,只攥着块手帕,指尖把帕子捏出三道白印,指节泛着青。
后面是苏恩曦。香槟色浴巾裹得紧了点,黑胶眼镜滑到了鼻尖,她正低头嚼薯片,包装袋的响声在静海里格外清楚,像谁在撕纸玩。
可她的目光没离开路明非,嚼薯片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往下撇了撇,像在吐槽什么,眼底却藏着点没压下去的慌——是怕他又出事的慌。
最边上是零。白金长发垂在胸前,怀里的旧小熊被抱得更紧,熊耳朵都皱了。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路明非的手,那只还环在陈雯雯腰上的手。
她没说话,只是船身往这边漂得快了点,指尖掐着小熊的衣角,指节泛着白,像在攥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酒德麻衣先开口,声音里的冷意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却裹着点化不开的酸:“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她的船停在离陈雯雯木船半米远的地方,伸手就能碰到,却在快碰到时停住了——船的规则卡着她,像有层看不见的玻璃挡着,连风都穿不过去。
路明非立马松开环着陈雯雯腰的手,却没让她离开,只是伸开另一只手,对着三艘木船摆了摆:“别啊,来的正是时候。”他嘴角扯了扯,想装出平时那种没心没肺的烂笑,却没藏住眼底的红——刚才哭的痕迹还在,像没擦干净的颜料。
苏恩曦“噗嗤”一声笑了,薯片渣从嘴角往下掉,她手忙脚乱去接,像抢救快摔碎的硬币:“路明非,你这台词是从哪部老电视剧里扒的?我外婆都嫌那片子土,早不看了。”
她的笑里带着点调侃,却比刚才放松了点,船身又往这边漂了漂,“不过说真的,你没事就好——刚才在船上看见你抱着人哭,我还以为你又要掉金豆豆,那可是比龙王吐珍珠还少见。”
零没笑,只是盯着路明非伸开的手,声音还是平平的,却比平时多了点轻颤,像冰面裂了道缝:“过不去。”她的船离路明非最近,却在往前漂时被无形的力挡住,船板轻轻晃了晃,“船不让动了。”
酒德麻衣挑了挑眉,看了眼零,又看向路明非:“听见没?某些人想过来,可惜这破规则不允许。”她的语气带着点调侃,指尖却又攥紧了手帕——刚才看见路明非抱着陈雯雯时,她心里像扎了根小刺,不疼,却痒得慌,冷硬的调子下藏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
苏恩曦也收起了笑,嚼薯片的动作慢了,包装袋的响声也轻了:“我们刚才在船上看你半天了,喊你你没听见——还以为你又被这空间困住了,毕竟你可是‘空间迷路专业户’。”她的目光扫过陈雯雯,又落回路明非身上,语气轻了点,“陈雯雯觉醒血脉了?”
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从竹筏那边飘过来,像裹着糖的刺:“我的美女部下们,现实里找我找得团团转,怎么现在见了面,连声‘老板’都不喊了?”
路明非回头,看见路鸣泽正坐在那把背对式王座上。黑色礼服的裙摆扫过竹筏,没沾半点灰,浅金色的瞳孔眯着,像在看什么好玩的戏。
他手里把玩着那枚银色鸢尾花胸针,指尖泛着淡金的光,胸针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却没戴回去,像故意显摆似的。
酒德麻衣没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白眼翻得又快又狠,继续盯着路明非:“别管某些没良心的老板,你刚才哭什么?跟奥丁打架输了?还是被这破空间欺负了?”
苏恩曦也附和,嚼薯片的声音又响了点:“就是,老板这种生物,就像冬天的被窝,看着暖和,真钻进去才知道全是凉被窝角——除了看戏啥也不会。我们刚才在船上担心你,他倒好,坐在王座上看风景,典型的‘抽筋扒皮没良心’。”她故意把“抽筋扒皮”说得重了点,还晃了晃手里的薯片袋,薯片撞在袋子上,响得像抗议。
零还是没说话,只是把小熊抱得更紧,目光从路明非身上移到路鸣泽那边,又很快移了回来——像在确认路鸣泽会不会突然搞事,毕竟这小子的心思比迷宫还绕。
路鸣泽的手顿了顿,胸针差点掉在竹筏上。他轻咳了声,坐直了点,浅金色的瞳孔里闪过点尴尬,却嘴硬:“你们就这么跟老板说话?”
没人理他。
酒德麻衣还在问路明非跟奥丁打架的细节,问他有没有受伤;苏恩曦在旁边插科打诨,说“奥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把他的盔甲算成负债,让他还到下辈子”;零偶尔搭一句“村雨的刀光我看见了,很亮”;连陈雯雯都轻轻问了句“奥丁很厉害吗?比你之前遇到的龙王还厉害?”
路鸣泽坐在王座上,手指敲着扶手,声音冷了点,像冰碴子:“苏恩曦,我的管账丫头,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苏恩曦嚼着薯片回头,嘴角还沾着渣,没擦:“不然呢?老板您老人家在这悠哉悠哉看风景,我们在外面担惊受怕,看到您没事,我们可太‘高兴’了——高兴得都想把薯片袋扣您头上,让您也尝尝‘薯片雨’的滋味。”
路鸣泽皮笑肉不笑,指尖的淡金光又亮了点,像要动手:“哦?那我们换换?我去外面待着,你过来坐牢?这王座给你坐,如何?”
苏恩曦立马摇头,晃得黑胶眼镜差点掉下来,手忙脚乱去扶:“免了免了,您的王座坐着腰疼——我还是在我的船上嚼薯片舒服,至少不用看某些人吃醋的样子,酸得我薯片都变味了。”
她这话一出,酒德麻衣嗤笑了声,笑声轻得像风;零的嘴角轻轻动了下,像冰融了个小角;连陈雯雯都忍不住笑了,她的头靠在路明非肩上,轻声说:“你的朋友都很有意思,像一群热闹的小太阳。”
路明非也笑了,刚才心里的沉郁散了点,像被风吹走的雾。风里的调子又回来了,比刚才更清晰,像在说“并肩走就不怕”,调子裹着栀子花香,飘进心里,暖烘烘的。
他看了眼身边的陈雯雯,她的头发上还沾着片小白花;又看了眼对面的三艘木船,酒德麻衣还在跟苏恩曦拌嘴,零在轻轻摸小熊的耳朵;再瞥了眼王座上一脸不爽的路鸣泽,他还在跟苏恩曦较劲,说“下次扣你工资”。
突然觉得,这破空间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原来难过这东西也像感冒,一个人扛着是低烧,烧得人发慌;有人陪着就成了能捂汗的热,汗一出,就好了。
至少现在,有人跟他一起扛着这麻烦了。
风里的栀子花香还沾着海面的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糖,甜里裹着冷。
忽然一道淡金光劈过来,把花香劈得散了架。
不是世界树新芽那种软乎乎的银,是更亮、更晃眼的光——从墨色天空顶渗下来,像有人掀开了蒙在苍穹上的黑丝绒,露出底下藏着的碎星星。
路明非眯了眯眼。病号服的袖口蹭到眼窝,胡茬扎得皮肤有点痒,像有只小蚂蚁在爬。他手里还攥着陈雯雯递的小白花,花瓣上的光这会儿跟天光混在一起,倒显得普通了,像把珍珠丢进了碎钻堆里。
“哟,催命的又来了。”路鸣泽的声音从王座那边飘过来。
黑色礼服领口沾了点花瓣碎屑,他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扫掉,动作轻得像掸掉灰尘:“每次这破天幕亮,都跟要念悼词似的——还是没感情的 AI念的,听着就烦。”
没人接他的话。
苏恩曦咬着薯片的动作停了。黑胶眼镜滑到鼻尖也没扶,连薯片渣掉在船板上的脆响都没听见——她盯着天上的光,瞳孔里映着亮,像怕这“悼词”里有自己人的名字。
酒德麻衣攥手帕的指节松了松,又很快攥紧。银色高跟鞋在船板上磕了下,“嗒”的一声,像在敲某个没人懂的节拍。她的目光扫过路明非的竹筏,嘴角往下撇了撇,没说话,却像把“又要搞事”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零把小熊抱到胸口。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天光,睫毛颤了颤——刚才还在轻轻摸小熊的耳朵,这会儿连呼吸都轻了,像怕惊动天上的光。
路明非忽然想起什么,指尖碰了碰竹筏边缘。
凉意在指缝间钻,跟之前摸海面的冻铁感不一样。这凉里带着点涩,像没洗干净的盐粒,沾在手上甩不掉。他心里沉了沉——上次天幕亮完,他连自己怎么回病房的都记不清。
原来记忆这东西也欺软怕硬。开心的事像流沙,攥得越紧漏得越快;难过的事倒像胶水,粘在脑子里抠都抠不掉。可这空间偏不按常理来,连难过都偷,只留个空壳子让你猜“我刚才为啥哭来着”。
“啧,可惜了。”守夜人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
他叼着烟,烟卷烧到了过滤嘴也没扔。酒壶在手里晃了晃,酒液洒在花哨杂志上,晕开一片湿痕,像给女明星的脸画了道疤:“好不容易记住点薯片味,回头又得忘——这破空间,比我妈忘事还快。”
芬格尔的抱怨声更响,隔着好几艘船都能听见:“忘就忘!最好把刚才饿肚子的感觉也忘喽!不过这天幕要是再曝光点龙王秘闻,我高低得记个关键词——不然下次跟人吹牛逼,都没素材说‘我见过龙王洗澡’!”
守夜人的烟味飘过来时,路明非的目光正好扫过海平线。
世界树的影子在天光下更清楚了。
那截枯枝干像被千万只白蚁啃过,深褐色的树皮卷着边,嵌在裂纹里的锈色碎屑被光一照,泛着死气沉沉的红——像凝固的血,又像老房子里漏雨的铁锈。凑近点好像能闻见陈腐的木屑味,像老图书馆里发霉的族谱,一翻就掉渣。
另一截荣枝干却活得张扬。新抽的绿芽裹着银,风一吹就簌簌落银粉,粘在手上凉得像碎冰。藤蔓顺着枝干缠上去,开的小白花比陈雯雯给的还亮,花瓣飘下来时,能听见极轻的“嗒”声,像有人在弹玻璃珠。
两截枝干的影子投在漆黑海面上,交错着像被巨人扯碎又胡乱缝补的双色绸缎。一边是枯槁的褐,一边是鲜活的银,针脚里漏下的光连起来,倒像条没画完的龙——尾巴藏在海平线那头,看不见尽头,只知道它在水里藏着,说不定正盯着你。
海面还是静得离谱。
指尖碰上去时,凉意里多了点细微的震颤,像水下有什么东西跟着天光晃——是鱼?还是比鱼更沉的存在?路明非低头看自己的竹筏,那把背对式王座泛着黑木的光,银线嵌的鸢尾花纹在天光下亮了亮,坐上去时后背还是暖的,像裹着晒过太阳的棉花。
只有他能在竹筏上随便走。
其他人的船却像被钉了钉子。酒德麻衣刚才想往这边挪半米,船身晃了晃就停了,像撞在看不见的墙上——连风都穿不过去。
“动不了?”苏恩曦终于扶了扶眼镜,嚼着薯片说。
她的薯片袋捏得皱巴巴的,碎渣粘在嘴角也没擦:“我刚才试了,船能往前开,但脚一离船板就发沉,跟绑了铅块似的——还是灌了水的铅块!而且碰不到别人的船,刚才想递片薯片给零,手伸过去就被挡了,跟隔了层磨砂玻璃似的!我都看见零伸手了,就是碰不着——这破规则,连递片薯片都要管,比食堂阿姨管打饭还严!”
酒德麻衣冷哼一声,声音里的酸气快飘出船板了:“废话,这空间的破规则,跟给每个人画了个圈似的。圈里随便折腾,圈外连风都穿不过去——也就某些人有特权,能在竹筏上随便晃,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我们倒好,跟被圈养的鸽子似的,飞不出这破船板。”
路明非没接话。他的目光越过酒德麻衣的船,落在更远处。
汉高站在一艘木船上。老花衬衫的袖口卷着,露出满是皱纹的手腕,像老树皮裹着细铁丝。手里没握别的,只攥着个旧烟斗,烟早灭了,他却还在轻轻磕着船板,“嗒嗒”声跟酒德麻衣的高跟鞋声凑成了不搭调的节拍。
汉高的目光正往昂热那边飘。
昂热还坐在他的木船上。水晶杯在手里转了半圈,红酒晃起来,酒液粘在杯壁上,像没擦干净的血,暗沉沉的。他银白的发丝在天光下亮了亮,像撒了把碎盐,目光转过来时,正好跟汉高对上。
两个加起来快三百岁的人,就这么隔着几艘木船望着。没说话,也没动。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像仕兰中学图书馆里的老照片。两个穿着西装的人站在壁炉前,眼神里藏着太多东西,连空气都跟着沉——昂热的目光里有锐利的光,像他手里的水晶杯,硬得能划开铁;汉高的目光却软点,带着点沧桑的钝,像被岁月磨过的烟斗,连烟嘴都包了浆。
他们就这么望了几秒。
然后昂热轻轻晃了晃红酒杯,酒液在杯壁上挂了道红痕;汉高把烟斗塞进兜里,手指蹭过口袋边缘的布。什么都没说,却像把几十年的话都聊完了——无非是“你还是老样子”和“你也没好到哪去”。
“首领,”汉高身边的人低声问。
声音里带着点慌,像踩在薄冰上说话:“卡塞尔学院那边……到底什么态度?他们要是有线索,会不会瞒着我们?毕竟咱们跟他们,也算不上一家人。”
汉高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斗。指节蹭过粗糙的木头,声音沉得像海面下的石头:“瞒着?他们那帮疯子,要是真找到线索,早就提着刀冲进来了——比饿狼看见肉还急。”
他抬头又看了眼昂热的方向,嘴角扯了扯,像在笑,又像在叹气:“昂热那老东西,是个连复仇都要敲着钟喊的主儿。他要是知道这空间的秘密,能憋着不说?早把消息撒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巴不得所有人都来帮他屠龙。”
“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耗着吧?”另一个人急了。
手攥着船板的边缘,指节泛白,连青筋都露出来了:“要不……找那个 S级问问?他毕竟能在竹筏上随便走,说不定知道点什么——总比在这干等着强啊!”
这话一出,好几道目光都往路明非这边飘。
苏恩曦嚼薯片的动作顿了顿,黑胶眼镜又滑下来了;酒德麻衣挑了挑眉,目光里的酸气少了点,多了点好奇;连零都抬了抬眼,冰蓝色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像在打量什么稀罕物——比如会自己动的玩具。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攥着小白花的手紧了紧,指尖先掐住花瓣边缘,再慢慢蜷起,把那点银亮的光裹进掌心。指节泛白时,花瓣的香气反而更浓了,像被逼出来的叹息——他连 S级是什么都没搞明白,更别说这空间的秘密了。这群人倒是真敢想,怕不是把他当龙王通讯录了?
汉高却摇了摇头。
老树皮似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指节蹭过烟斗的动作快了点:“先等等。”
他的目光扫过路明非,又扫过其他人的船——那些船都像被钉死在海面上,连风都推不动半分:“我们这里,不少人血统都快摸到 S级了,昂热那老东西更是实打实的 S级。”
他顿了顿,声音里的疑惑像沉在海面下的石头,终于浮了上来:“可谁能像他那样,在这空间里随便走?那小子……真的是 S级?还是说,这空间跟他有什么关系?比如……他是这空间的‘VIP会员’?”
没人回答。
海面上静得只剩风的声音。刚才那点调侃的劲儿全没了,连苏恩曦都把薯片袋捏紧了,没再发出响声——连薯片都知道,这时候不该凑热闹。
汉高抬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手掌落在对方肩上时,带着点老人才有的沉劲:“别瞎琢磨了,天快亮透了,看看这天幕又要耍什么花样。”
他说完,率先把目光投向天空。手里的烟斗在船板上轻轻磕了下,“嗒”的一声,像在敲开什么封印。
其他人也跟着抬头。
路明非抬头时,正好看见天上的光越来越亮。淡金的颜色里慢慢渗出点红,像有人在光里掺了血,又像晚霞被揉碎了撒进去。风里的调子变了,不再是之前软乎乎的“并肩走”,而是多了点沉郁的劲——像有人在耳边哼“就算黑得看不见路,也得手拉手走”。
那调子裹着栀子花香,飘进心里时,暖得有点疼。
像有人拍了拍你后背说“别怕,我在”,又像有人把你的眼泪偷偷擦了,还嘴硬说“风迷了眼”。
路鸣泽从王座上站起来。黑色礼服的裙摆扫过竹筏,没沾半点灰,像他天生就该活在一尘不染的地方。浅金色的瞳孔盯着天上的光,嘴角勾了勾,笑容里带着点戏谑,又有点说不清的认真:“好戏,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天上的光忽然聚在一起。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成了团,又慢慢展开——不是之前的漆黑,而是出现了画面。模糊的,带着点旧电影的颗粒感,像在播放一段被遗忘的往事,连颜色都透着点发黄的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路明非攥着小白花的手,指节都泛白了。花瓣在掌心轻轻颤,像在跟他一起紧张——他知道,这天幕一亮,又有什么辛秘要被扒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故事里,有没有他的名字。
毕竟这空间,总爱跟他开些没头没尾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