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湾流 G550”扎进墨色夜空,机翼撕云层像撕开冻硬的巧克力包装纸,没半点温柔气。
不是春风拂过的轻触,是猛虎扑食时爪尖划开猎物皮毛的狠劲——发动机轰鸣撞进耳朵,像几十台洗衣机同时甩干最重的被单,震得人耳膜发颤;气流擦过机翼的啸声更尖,能扎进骨头缝里,跟设计师说的“蓝鲸游深海”半毛钱关系没有,这玩意儿分明是绑了火箭的拖拉机,跑起来只剩横冲直撞的野劲。
平流层的碎冰砸在机身上,“哒哒”响。
像有人在外面扔小石子,又像老座钟里的齿轮在转,没人敢开窗看——窗外是泼了墨的夜,银河亮得晃眼,把星星撒得满世界都是;下方的海面黑得吞光,连月光落进去都没个响。这架飞机像潜伏的虎头鲨,尾流拖得急,连风都跟着慌,朝着中国的方向猛冲。
这可不是普通的湾流。
装备部早把“舒适”从设计图里抠得干干净净,机舱壁藏着炼金符文,摸上去有点凉,像贴了层薄冰;机翼下挂着微型导弹巢,小巧得像玩具,却能炸穿龙鳞;连座椅都能拆成盾牌,他们说这是“屠龙专用载具”,精准得像手术刀,致命得像战斧。
机身侧面印着极淡的“斯莱布尼尔”——北欧神话里奥丁的八足天马,传说飞过天空时会燃成火流星。
可没人提,那匹真正的天马,早被楚子航斩向奥丁的弑神之焰劈成了两段,像被掰断的巧克力棒,连火星都没剩下,只留个名字在这铁鸟上,晃得人心头发紧。
机舱里倒还剩点奢华底子。
真皮座椅泛着温润的光,摸上去软得像云朵;小桌板上摆着没开封的古巴雪茄,烟盒烫金的花纹闪着光;水晶杯里的红酒晃着暗红的圈,连空气里都飘着咖啡香,苦中带点甜,像没说出口的心事。
昂热靠在座椅上,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没根乱发,暗蓝色西装熨得平整,连褶皱都怕扰了他的优雅。他眼睫垂着,像在打盹,可指节敲扶手的节奏没停——每一下都慢,像百年前握剑时的蓄力,冰蓝色瞳孔里晃着银河的光,也晃着当年没烧尽的火。
他在想路明非眼底的熔金,想楚子航胸口没愈合的伤口,想百年前那场被龙族烧得只剩灰烬的晚宴。指尖突然凉下来,像摸到了当年雪地里的冰,没半点温度。
直到守夜人弗拉梅尔的哼哼唧唧,像颗小石子砸进这安静里。
“哎哟喂我的老腰!”守夜人瘫在对面座椅上,花衬衫领口敞着,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卷沿帽歪在脑勺,马刺靴翘在小桌板上,把红酒杯都晃得颤了颤。酒壶在他手里转着圈,壶身“酒比血浓”的刻字晃眼,“早知道要遭这罪,我还不如在钟楼喝威士忌,跟老怀表聊天都比坐这破飞机强!你那‘时间零’就不能温柔点?把我从酒桌直接拽过来,杯里的酒还没喝完呢,浪费!”
昂热终于睁开眼,冰蓝色瞳孔里没什么温度,嘴角却勾着点风骚的笑,像百年前追着龙跑时的样子:“弗拉梅尔,你快把钟楼的酒窖喝空了,再喝下去,卡塞尔的预算要多一项‘副校长戒酒基金’。而且我以为你会喜欢速度——毕竟你年轻时追姑娘,扛着酒桶能跑三条街,比现在这飞机还急。”
“嘿你这老东西!”守夜人一下子坐直,圆脸上的肉晃了晃,像刚蒸好的馒头,“当年追姑娘那是浪漫,跟坐这噪音制造机能一样?再说了,你不也一样?百年前跟龙族打架,跑起来比兔子还快,现在倒端起老绅士的架子了!还有你这西装,穿了十年了吧?能不能换件新的?别总跟个舍不得扔旧玩具的小孩似的!”
“我的西装至少没沾酒渍和烟灰。”昂热瞥了眼守夜人衬衫上的酒印——那印子像朵没开好的花,“而且它陪我斩过三条纯血龙类,比你藏在帽檐里的老画报靠谱多了——上次你掉出来的那本,封面上的姑娘裙摆飘得太热闹,也不知道收收。”
“那叫艺术!艺术懂不懂?”守夜人急得拍桌子,酒壶差点掉地上,手忙脚乱接住,“总比你天天揣着那把折刀强,跟个随时要跟人决斗的老古董似的!”
两人的对骂突然被“咔嚓咔嚓”的声音掐断。
芬格尔坐在角落,铁灰泡面头里还沾着饼干渣,像撒了把碎星星;墨绿花格衬衫的领口塞着半块三明治,边角露在外面,他正抱着一大袋薯片胡吃海塞,薯片渣掉在裤子上也不管,只顾着往嘴里塞。
见两人都看过来,他含混不清地举了举薯片袋:“校长,副校长,你们要吃吗?芝士味的,比食堂的馒头好吃多了——我这叫‘补充能量,以备屠龙’,饿肚子的屠龙者比没牙的龙还惨,是不是很有远见?”
“你那叫‘暴饮暴食,浪费粮食’。”昂热的眉峰挑了挑,像出鞘的剑尖,“还有,‘以备屠龙’不是这么用的,该说‘严阵以待,准备屠龙’。芬格尔,你的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还是食堂大妈教的?”
“哎哟校长您中文比孔子还溜!”芬格尔立刻放下薯片,拍起马屁,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蹭掉点薯片渣,“我这不是紧张嘛——毕竟要去中国,万一遇到龙,我还得靠您和副校长罩着。再说了,能让您这么厉害的教育家教过,我这学渣也算是‘鸡立鹤群’了!”
“是‘鹤立鸡群’。”昂热扶了扶额,语气里的无奈快溢出来,“教出你这样连成语都用错的学生,才是我这个教育家的耻辱。”
“耻辱也是光荣的耻辱嘛!”芬格尔厚着脸皮笑,露出两颗虎牙,“毕竟不是谁都能让校长您亲自纠正错误,我这待遇,比学生会主席还高呢——路明非都没这福气!”
守夜人刚想跟着吐槽,突然“嘶”了一声。
手猛地攥紧,像攥住了烧红的铁丝,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连酒壶都忘了拿。他摊开掌心——原本淡金色的世界树纹路正变得刺眼,枯的部分像被啃过的饼干边,焦黑又粗糙;荣的部分却像刚冒芽的豆芽,嫩得能掐出水,两种颜色在掌心跳动,像在打架,搅得炼金能量乱成一团,像没缠好的耳机线。
他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没了,圆眼睁得溜圆,烟从嘴角掉下来都没察觉,声音抖得像被冻着的风:“老东西……你快看!”
昂热的笑容也收了,凑过去时,指尖刚碰到守夜人的掌心,眉峰就皱了起来——那纹路里的能量乱得吓人,原本稳固的矩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像刚冻住的湖面突然碎了冰,没半点挽回的余地。
“什么情况?”昂热的声音沉下来,冰蓝色瞳孔里的温和全变成了冷意,连机舱里的空气都跟着降温,像突然飘进了寒冬。
守夜人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动,像卡了颗石子:“是路明非……他身上的世界树炼金矩阵破了!那玩意儿是用来压他龙血的,现在破了,他随时可能……随时可能暴走,甚至直接化身龙王!”
机舱里突然静下来。
发动机的轰鸣还在,气流的啸声还在,可没人说话。芬格尔手里的薯片袋掉在地上,“哗啦”一声,饼干渣撒了一地,他也忘了捡,手僵在半空中,像被冻住了。
昂热靠回座椅,指节敲扶手的节奏快了起来,每一下都像在倒计时,冰蓝色瞳孔里映着银河的光,也映着没说出口的慌。他望着窗外的夜,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速度再快点。”
顿了顿,又补了句,轻得像叹息,却重得压人心:“我们得赶在那孩子变成我们要斩的龙之前,找到他。”
机舱里的空气突然绷得像拉满的弦,连发动机的轰鸣都慢了半拍,像首突然降调的歌,透着说不出的慌。
守夜人摸出酒壶,猛灌了一口,威士忌的醇香压不住喉咙里的发紧,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也没擦;芬格尔捡起薯片袋,却没再吃,只是攥着袋子,指节泛白,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绳;昂热的银发散了几根在额前,他抬手把碎发捋回去,动作依旧优雅,可眼底的火焰,比窗外的银河还亮,也比当年斩龙时的火还急。
这架叫“斯莱布尼尔”的飞机,还在朝着中国的方向猛冲。
机翼撕过的云层越来越厚,像要把它裹进棉花里,可它的速度没减,反而更快了——像一支射向危机的箭,也像一把要斩开黑暗的刀。没人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可他们都清楚,不能停,也不敢停。
毕竟那个还在惦记牛肉面的少年,还没变成真正的怪物。
而他们,是唯一能拉他回来的人——有些事比屠龙难,是看着要护的人快变成龙,还得握着刀,找机会把他从黑暗里拽出来。
滨海市人民医院十三楼,早没了半分活气。
墙皮大块大块往下掉,像夏天晒化的雪糕皮,摸上去能蹭一手粉渣。露出来的钢筋锈得发黑,比爷爷那把用了二十年的菜刀还沧桑,风一吹就“吱呀”响,像在哭。
断成两截的输液架斜插在碎砖里,透明管子缠着带血的纱布,晃起来像没人管的秋千。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玻璃碴被碾碎的脆响——不是糖果碎的甜脆,是扎进鞋底能划出血的冷脆。整栋大楼都在“咯吱”晃,像暴雨里快散架的纸船,仿佛下一秒就会塌成一摊烂泥。
空气里飘着三种味道:铁锈味像刚拆封的铁钉盒,焦糊味像奶奶忘关的电饼铛,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比校运动会摔破膝盖时的味道浓多了,吸进肺里都带着扎人的疼。天花板垂落的电线冒着火花,亮一下暗一下,把病房中央那个身影照得忽明忽暗。
奥丁的暗蓝色披风扫过破碎的病床,布料摩擦声像刮过铁皮。锈迹斑斑的青铜甲胄缝里渗着黑雾,落在地上的雾珠瞬间灼出小黑坑——比爸爸抽烟时掉的火星子厉害十倍。
最吓人的是他的面具。
苍白金属裹着整张脸,表面刻满的暗红纹路像活蛇,随呼吸轻轻蠕动,仿佛下一秒就会钻进人的皮肤里。眼眶是空的,却有金色火焰在里面烧,舔舐空气时能听见“滋滋”声,连悬浮在他身后的昆古尼尔都在“滴答”滴黑液。
路明非盯着那杆枪。
以前在漫画里见过,说这是“永恒之枪”,扔出去就没失手过——比学校里扔铅球拿第一的家伙还准,连命运都能扎穿。可此刻枪尖的黑液晃了晃,却始终没指向他。
路明非的病号服左胸破了个大口子,露出的皮肤下有金色纹路在跳,像揣了只发光的小蚂蚱。黑发垂在额前,遮住眼底大半的悲伤,只露出发青的下颌线——以前怕被陈雯雯拒绝时,他总低着头藏这副表情,现在却不是怕,是龙血在血管里撞得疼,像喝了冰镇可乐又跑八百米的胀感。
“你找错人了。”他声音很低,像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
刚落音,昆古尼尔突然晃了晃。枪尖对着他转了半圈,像指南针失灵似的,又偏开了。
奥丁面具下的腐朽皮肤动了动,大概是在疑惑。路明非突然想笑——原来神话里的大佬也会犯迷糊?这杆枪三个月前还想扎苏晓樯,被他用后背挡了一下,现在倒好,连瞄准都不会了。
“命运这东西,原来也会生锈啊。”他小声嘀咕,指尖已经开始发颤——不是冷的,是龙血快烧起来了,像锅里快煮开的水。
金属摩擦声突然刺入耳膜。
像有人用指甲刮黑板,尖得能扎进脑子里。奥丁抬手抽出腰间的村正,妖刀的刀刃泛着冷光,比仕兰中学实验室的手术刀还亮,刚出鞘就带起一阵风,吹得路明非的黑发飘起来,扫过脸颊时有点痒。
他终于抬眼。
黄金瞳里的悲伤被暴虐的红取代,龙血沸腾的声音像闷雷滚过病房——比夏天的雷阵雨还响。“既然枪没用,就用刀?”他笑了笑,指尖突然长出淡金色的利爪,指甲划过空气时留下细微的火花。
不是少年的莽撞冲撞,是龙类的扑杀。整个人像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子,直扑奥丁的咽喉。
“Nidhoggir verðr hjartað mitt, járn ber hjörtu mín!”
龙文从喉咙里滚出来,不是刻意学的,是本能——就像饿了会找吃的,疼了会喊一样。他的右臂突然鼓起来,肌肉绷紧得像旧铜像,皮肤表面浮起暗金色的金属光泽。
村正砍在胳膊上,只发出“当”的脆响。
像用筷子敲不锈钢碗,刀刃被弹开半寸。可路明非的眉峰却皱了起来——骨头在疼,像被人用扳手拧,每根骨缝都在“咯吱”抗议,比上次骑电动车摔在水泥地上还疼。
青铜御座的力量从来都要付代价,可他没停。左手攥住奥丁的手腕,指节用力到泛白,硬生生把村正往旁边掰——就像掰断一根硬糖,费了全身力气。
奥丁的黄金瞳(如果那算瞳仁的话)缩了缩,想抽回手。可路明非眼底突然金光大盛,像开了盏探照灯。
“Tími stans, freezeþinn fjende, move asþú will!”
时间零的领域瞬间展开。
病房里的黑雾飘得像棉花,昆古尼尔滴落的黑液悬在半空,连奥丁的动作都慢了——像被按了慢放键的电影,只有路明非还在正常动。他松开奥丁的手腕,绕到对方身后,利爪朝着青铜甲的缝隙刺去,动作快得留下残影,像操场边闪过的野猫。
可奥丁突然爆发暗雾。
黑色的雾像盾牌似的挡住利爪,同时周身泛起淡蓝色光膜——那是他的言灵,两个领域撞在一起时,空气扭曲得像被烤化的塑料,摸上去都是烫的。
路明非没慌。
掌心突然燃起橙红色火焰,像攥了团小太阳。“Konung blár, burn hot, melt all metal and flesh!”君焰的高热瞬间漫开,病房温度飙升得像夏天的汽车里,破碎的玻璃渣开始融化,沾在青铜甲上的黑雾被烧得“滋滋”响——像把冰块扔在滚烫的铁板上。
他把火焰压缩在掌心,猛地拍向奥丁的后背。
“轰!”
爆炸的冲击波把周围的碎墙震得再塌一块,粉尘像雪似的往下落。奥丁踉跄着撞在墙上,甲胄被烧出个黑印——比烤焦的面包还黑。可没等路明非补刀,奥丁突然转身用村正横扫,他往后跳开,落地时踩碎一块水泥板,脚底传来尖锐的疼。
低头看,小腿上划开道深口子,血珠渗出来,像没关紧的水龙头。
“还没完呢。”路明非低笑,皮肤突然泛起细密的淡金龙鳞——像覆了层薄甲,摸上去硬邦邦的,是本能觉醒的“龙鳞钢化”。他迎着村正再次冲上去,利爪抓向奥丁的面具,却见对方突然抬手,昆古尼尔虽没锁定,却还是朝着他挥来。
枪尖的黑液溅到龙鳞上,烧得他疼了下。
鳞片竟融了一小块,像被热水烫化的巧克力。路明非龇牙,指尖突然缠上蓝色电弧——像过年玩的电光花,“Bláþruma, mand, control all lightning!”苍雷支配的电弧顺着奥丁的胳膊缠上去,青铜甲导电,电流让他的动作顿了顿。
路明非趁机用膝盖顶向他的小腹。
“闷响”一声,像踩扁了空易拉罐——大概是肋骨断了。可奥丁突然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膝盖,黑雾顺着接触点缠上来,像黏糊糊的口香糖,想往皮肤里钻。
“Vindr ok ljóss, skildr mig fráóvini!”
无尘之地的透明屏障瞬间展开,以路明非为中心,把黑雾挡在外面——连残留的高热都隔离了些,像开了空调的房间。他挣脱奥丁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喘着气摸向肋骨。
疼。
刚才青铜御座的压力让肋骨裂了缝,像被人用拳头砸过的汽水罐。指尖泛起淡金色微光,“不要死”的言灵悄然运转,伤口处的肌肉在慢慢愈合——虽然慢,却让疼痛减轻了些,像贴了片暖宝宝。
他需要知道奥丁的下一步动作。
“Vindur valkyrja, hearþinn call, cut through all sound!”镰鼬的领域铺展开,周围的声音瞬间涌进耳朵——奥丁的心跳声沉闷如破鼓,村正的震动声像手机在口袋里震,黑雾流动的“沙沙”声像风吹过树叶,还有远处大楼摇摇欲坠的“creak”声。
噪音像潮水般涌来,路明非却能快速筛选——就像在教室里找同桌说话的声音。他听出奥丁的呼吸乱了点,左肩的动作也慢了,大概是刚才的雷击伤了神经。
可没等他分析完,奥丁突然释放言灵。
周围的声音瞬间被屏蔽,镰鼬的效果像被掐断的收音机,只剩一片死寂——比考试时的教室还安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玩阴的?”路明非挑眉,身体突然扭曲光线。
冥照的效果让他变得透明,只剩淡淡的黑雾,融入周围的破损环境里——像躲在窗帘后的猫。奥丁转着圈,村正警惕地挥着,想找到他的踪迹。路明非绕到对方身后,利爪朝着面具刺去,可这次奥丁早有准备,转身用昆古尼尔挡住。
枪尖的黑液溅到他的手腕,烧得他疼了下。
冥照瞬间破了,像被戳破的气球。路明非往后跳,指尖劈出更粗的蓝色电刀——“Indra konung, strike, bring thunder and fear!”因陀罗的雷霆直劈奥丁的面具,对方用村正格挡,雷电在刀刃上炸开,他的手臂麻得几乎抬不起来,像被门夹了似的。
路明非趁机激活刹那。
“Skjöldr af tímarbráð, vegr míní skepnur!”速度瞬间提升四倍,身影在病房里闪来闪去,像打地鼠时的锤子,利爪在青铜甲上划出密密麻麻的划痕——比用指甲刮墙还乱。可奥丁也爆发了,青铜甲胄突然增厚,黑雾浓得像墨,连君焰的火焰都烧不透。
两人的言灵撞在一起,像两辆车对头开,最后都没了劲。
路明非的骨骼突然发出“咔咔”声,变得更粗更硬——那是“骨殖强化”,能承受更大的冲击,像给骨头裹了层水泥。他又释放“重力倾覆”,领域内的重力突然翻倍,奥丁的身体往下沉了沉,动作慢了半拍——像踩在水里走路。
路明非趁机跳起来,膝盖顶向奥丁的面具。
“砰!”
面具上的暗红纹路裂了道缝,里面的金色火焰晃了晃,像快灭的蜡烛。可就在这时,他发现君焰的火焰烧不动黑雾了,时间零的滞缓效果也弱了,青铜御座的肌肉力量像快没电的手机,骨骼的疼痛越来越尖锐。
言灵,已然对对方无效。
奥丁也察觉到了。他扔掉村正,伸出泛着黑雾的利爪——指甲比路明非的还长,泛着冷光。路明非也收起所有言灵,只靠龙化的躯体,扑了上去。
利爪撕裂空气,抓向对方的喉咙——风声像哨子响。拳头砸在甲胄与龙鳞上,发出“砰砰”的巨响,震得周围的碎砖都在跳——像过年放的鞭炮。
路明非的病号服彻底碎了,身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飞溅出来,落在碎玻璃上,红得像过年的灯笼。落地就蒸成烟,吸进肺里辣得呛人——原来龙血也是有味道的,像没加糖的辣椒水。
奥丁的面具裂得更大,露出里面腐烂的皮肤——像放坏的苹果。他的肋骨断了几根,黑雾从伤口里渗出来,却还在挥拳。两人都受了致命伤,可龙类的再生能力在疯狂运转,断裂的肌腱在修复,骨骼在重新聚合——像被摔碎的拼图,又自己拼了回去,强迫身体再度投入厮杀。
就像两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只有把对方撕碎,才能活下来。
路明非的拳头砸在奥丁的胸口,把他撞得贴在墙上。墙皮又掉了一大块,落在地上碎成渣。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以前在图书馆翻旧书,看见有人问“一个男人要走多少路才叫男人”。
当时觉得这问题比数学卷子还蠢。
现在才知道,路不是走出来的,是被人追着砍出来的——每一步都踩着碎骨头。以前总想着要是能躲在别人身后就好了,像躲在妈妈伞下那样,可现在才明白,有些伞,终究要自己举起来。
奥丁嘶吼着,利爪刺穿了路明非的肩膀。
深入肌肉,快碰到骨头——疼得他眼前发黑,像熬夜看漫画时的眩晕。路明非也没松手,利爪抓住奥丁的脖子,用力掐下去——指节都在发白。黑雾顺着他的指尖渗进皮肤,烧得他疼得发抖,却没松半分。
两人都跌坐在地上,背靠着破损的墙。血液像抹布擦过一样留在墙上,红得刺眼。熔岩色与金色的瞳孔都在黯淡,仿佛风中即将熄灭的灯烛。
寂静突然笼罩病房。
只有大楼摇晃的“咯吱”声,还有……两道沉重而缓慢的鼓点。
是他们的心跳!在强大血统的支撑下,骤停的心脏再度搏动,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亢——像鼓点越敲越快,最后整间病房都在鼓声中震动。
路明非和奥丁同时睁眼,黄金瞳熊熊燃烧,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音像打雷,震得玻璃渣都在颤。
他们都知道,这场战斗没有退路,没有妥协。
王与王的战争,唯有真正的死亡可以终止。
就像两根互戳的铅笔,只有一根断了,游戏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