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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玛的蓝光突然崩裂,像被指节碾碎的冰棱。

碎片还没落地,就凝成刺目的红——那红光渗进空气里,连呼吸都带着金属烧红的烫意。

机械女声不再是流水似的温吞调,倒像钢针被按在断弦上刮擦。

每一个字都扎进三人吵得发飘的空气里:“检测到异常元素波动——中国滨海市出现异常元素乱流,坐标与路明非所在医院重合。”

全息地图“唰”地在办公桌上方展开。

红色光点像滴在雪地里的鼻血,顺着海岸线漫开,连檀木桌腿雕着的银纹都映得发暗,像极了百年前废墟里没灭透的火星。

弗拉梅尔举到嘴边的黄铜酒壶突然顿住。

壶嘴悬在半空,琥珀色酒液顺着壶壁往下爬,滴在《夏日风情》杂志的标题上——那渍痕漫开时,把花哨的字都染得发沉,倒像给纸页敷了层没擦干净的血痂。

芬格尔刚要吐槽这红光晃得人眼晕,手里的学生卡突然“啪嗒”砸在地毯上。

他弯腰去捡的瞬间,脑子里像窜进只乱撞的麻雀,抓着头发嘀咕:“说起来……上次全球混血种集体睡大觉那回,我在网吧通宵打游戏。监控拍着旁边桌的混小子全趴了,就我账号还在往死里输出——你说怪不怪?就像老师点名时故意跳过我,龙王搞事都得绕我走半圈。”

昂热猛地转身,西装衣角扫过桌面。

带起的风把咖啡杯掀得晃了晃,褐色液体在骨瓷杯壁爬成弯弯曲曲的痕,像极了他年轻时没画完的炼金阵。

“摘出去?”

他指腹按在路明非档案的照片上,指节泛白得像冻住的雪:“就像你那 A级血统硬生生掉到 F级?别人的血统在休眠里耗损,你倒像被装在玻璃罩里,连诺玛的评级系统都摸不到你的边——这哪是幸运,是有人把你从棋盘上拎出来了。”

弗拉梅尔终于把酒壶塞回领口,卷沿帽往下压了压,遮住半只眼。

但瞳孔里的亮藏不住,像星星掉进了酒壶:“等等……上周我给路明非做矩阵检查,有组数据压在抽屉最底下没来得及看。那小子身上的世界树纹路,缺了块口,就像早上没吃完的面包被老鼠啃了边,碎渣都没剩下。”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昂热的银眉竖起来,指节敲在檀木桌上,声音闷得像敲在空心的鼓上:“我以为你忙着给酒壶雕花,没空管小屁孩的矩阵!”

“你没问啊!”

弗拉梅尔理直气壮扯了扯花衬衫,衣角的炼金粉末蹭在桌布上,留了点淡金色的印子:“总不能我见你就说‘喂,昂热,那小子矩阵缺了块’,你不得以为我喝多了胡扯?”

昂热没再斗嘴,伸手扣上西装纽扣。

银质领针在红光里闪了闪,像枚淬了冰的钉子:“诺玛,准备专机,20分钟后起飞去滨海市。通知楚子航守住路明非的病房,别让任何可疑人员靠近——包括医院的护工,他们递水的手说不定比龙王的爪子还危险。”

“收到,校长。”

诺玛的红光往回收了收,像喘了口气,但地图上的血点还在漫:“专机航线已申请,楚子航通讯正在接通中。”

弗拉梅尔突然把脖子上的黄铜酒壶摘下来,塞给芬格尔。

壶身还带着他的体温,刻着“酒比血浓”的字蹭过手心,痒得像蚊子叮了下:“跟校长去。你那台装了十多个盗版软件的破电脑,破解医院监控比诺玛快——AI抓的是数据,你抓的是那些‘不该存在的信号’,就像你总能在食堂找到最后一份糖醋排骨,别人都看不见。”

芬格尔捏着酒壶,突然觉得这冰凉的金属有点烫手。

他把学生卡揣回裤兜,墨绿花格衬衣的衣角晃了晃,难得没吐槽,只是点了点头:“行吧行吧, but要是遇到龙王,你们可得挡在我前面。我这 F级战斗力,打不过龙王,说不定连医院护工的拖把都打不过,别让我当炮灰啊——毕竟炮灰连糖醋排骨都吃不上。”

昂热最后扫了眼办公桌。

摊开的老照片露了出来——百年前的他还没这么多白头发,弗拉梅尔手里也攥着个酒壶,花衬衫上没现在这么多酒渍,背景是烧得发黑的学院废墟,火还在砖缝里跳,像极了现在地图上的血点。

照片旁边,路明非的档案页被风吹得轻轻翻了下,刚好停在基因图谱那页。

那图谱上的纹路缺了块,像被人咬过的饼干,又像他当年没拼完的拼图。

“这次别又一个人扛。”

弗拉梅尔突然开口,卷沿帽的阴影落在脸上,遮住了半道笑纹:“你那百年仇怨,得有命跟龙王算——总不能你先把自己耗死,让龙王在你坟头喝酒,还说‘这老头的仇报得真没意思’。”

昂热调整领针的手顿了顿。

银白的发丝在红光里晃了晃,像断了的琴弦:“所以带上你的酒壶。等回来,分你半瓶 82年的拉菲——前提是路明非还能活着跟我们一起喝,不然酒没了,人也没了,亏。”

芬格尔已经走到门口。

怀里的酒壶晃了晃,酒液撞壶壁的声像断了的音符,混着诺玛的机械提示音——“楚子航通讯已接通,正在传输病房实时画面”。

这声音飘在空气里,像给要走的路铺了层碎玻璃,每一步都得踩着小心。

办公室的檀木门关上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全息地图上那片漫开的红。

像极了百年前废墟里的火,也像现在路明非病房里,悬停在空中的输液袋——那袋子违背重力,一滴都不肯落下,像在跟什么东西较劲,又像在等谁来接那滴悬着的“命”。

有人说“你以为你在选路,其实路早选了你”。

有些旅程从来不是从踏上飞机开始的——是从某个人的基因里藏进第一丝异常时,就已经绑好了线。

就像破碎的旋律总要拼凑,哪怕每一块碎片,都带着血的温度;哪怕拼到最后发现,我们拼的不是矩阵,是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命”。

诺玛的机械女声还缠在昂热办公室的空气里,滨海市人民医院的病房内,楚子航左耳的耳麦突然炸起刺啦声。

像生锈的美工刀割开铝箔纸,那句“执行部……命令……立即清场……”被元素乱流撕得七零八落,只剩零碎的音节往耳朵里钻,刮得鼓膜发疼。

楚子航抬手按住耳麦。

指节压得耳麦边缘泛出白痕,腕骨绷成冷硬的折线。他深棕色的美瞳下,鎏金般的光正慢慢渗——不是灯光反射,是黄金瞳被压抑到极致的灼意,像藏在黑鞘里的刃,正一点点磨开鞘口的霜,连空气都跟着凉了半度。

输液袋还悬在路明非头顶。

水滴凝固在半空,连塑料袋表面的褶皱都没动一下,仿佛时间被按了暂停键,连病房里的奶香都飘得慢了。

“你们该走了。”

楚子航的声音比那悬着的水滴更冷,没有一丝起伏。他的目光扫过病床边的三个人,右手已经落在腰后的村雨刀柄上——哑光黑的刀鞘被他攥出薄霜似的凉意,挂在刀柄上的防滑绳绷得笔直,像拉满的弓弦。

柳淼淼的奶白色蕾丝裙摆轻轻晃了晃。

她手里还攥着块没递出去的草莓蛋糕,奶油沾在指缝里,像融化的星星。听到楚子航的话,她下意识往路明非那边靠了靠,像受惊的小兽往熟悉的热源躲,周身的奶香都飘得滞了滞,连呼吸都放轻了。

酒德麻衣却先一步动了。

她的红底高跟鞋“嗒”地踩在地板上,碾过苏恩曦刚才掉的半片薯片碎屑。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扎耳,像有人用指甲刮过瓷盘。

黑丝贴在腿上,绷出利落的线条,像蓄势待发的弓弦——那是进攻的姿态,却被她用媚笑掩了大半。

她指尖绕着高马尾垂下来的一缕黑发,缠了两圈又突然收紧,发梢在指腹绕出红印。“哟,这是在威胁我?”声音又软又糯,尾音却淬了毒,眼尾的绯色眼影在灯光下晃,像极了猎物掉进陷阱前,狐狸眼里的光。

楚子航没接她的话,只是抬了抬左手。

全息投影突然在病房中央炸开。

是医院走廊的实时画面。

镜头里的绿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死,墨绿的叶子卷成焦褐色,连花盆里的土都在簌簌掉渣,像被谁偷偷撒了把干燥剂;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锈蚀的金属框架,那些金属正以诡异的速度发黑、碎裂,像被无形的嘴啃过似的。

“元素乱流。”

楚子航的下颌线绷得像刀削,每一个字都硬得硌人,“我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恩曦手里的薯片袋突然发出咔咔的声响。

她本来正嚼着薯片,听到这话时,嘴巴顿住了,薯片渣粘在嘴角都没察觉。黑胶眼镜反射着投影里的红光,把她眼底的惊讶遮了大半,只漏出一点慌神。

“龙族来袭,”她咽了口没嚼完的薯片,声音有点含糊,像含着颗话梅,“至少是初代种……搞不好还是条龙王。”

她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薯片袋,又抬头盯着投影里的绿萝,喉结动了动:“看这腐蚀速度,总不会是青铜与火那家子吧?那家伙烧东西还行,没这么能‘烂’啊——跟我上次忘在冰箱里的披萨似的,三天就馊成渣了。”

“不出意外的话,是奥丁。”

楚子航的话音刚落。

病房的顶灯突然“啪”地爆闪了一下,惨白的光刺得人眼睛发疼,像有人突然掀开了闪光灯。气流猛地涌进来,柳淼淼的奶白色裙摆被掀得老高,像受惊的鸽羽在空中抖了抖,又轻轻落回她清瘦的腿边,带起一缕奶香。

柳淼淼的心跳得飞快。

手心攥出了汗,连蛋糕上的草莓都被捏得有点变形。她能感觉到空气里的不对劲——不是冷,是一种让人骨头缝都发紧的压迫感,像钢琴盖要砸下来时的恐惧,连指尖都在发颤。

她本能地想躲。

想跟着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出去,想离这诡异的氛围远一点,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裹起来。

可她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路明非时,那点恐惧突然就没那么重了。

路明非的病号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细瘦的手腕,血管在皮肤下轻轻跳。他的眼睛亮着,却没聚焦,像是在看天花板,又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比如窗外那棵快掉光叶子的梧桐。刚才楚子航和酒德麻衣对峙时,他没说话,只是手指轻轻抠着床单,把白色的床单抠出几道浅印,像小猫挠过似的。

柳淼淼咬了咬下唇。

浅粉色的唇被她咬出点红印,像沾了点草莓酱。她攥着草莓蛋糕的手往前递了递,又缩回来,反复好几次,指节都泛了白,才终于走到病床边,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路明非……我前天去钢琴房了。”

路明非转过头看她。

眼里的迷茫散了点,像雾被风吹开一小片。

“我弹了你之前说喜欢的那首曲子,”柳淼淼的耳尖红得要滴血,她不敢直视路明非的眼睛,只能盯着他病号服上的塑料纽扣——那颗纽扣有点歪,像她现在的心跳,“弹到一半的时候,弦断了一根。老师说,得等新弦到了才能弹完。”

她顿了顿,手指轻轻碰了碰蛋糕上的草莓,声音又大了一点点,却还是带着怯意,像怕吵醒什么:“我想……等你好了,一起等新弦,一起把它弹完。要是……要是现在走了,我怕回来的时候,你又忘了想听什么了。”

这话没说“我喜欢你”,也没说“我不想走”,可每个字都裹着少女的心思,像裹了糖的棉花,软乎乎地砸在路明非心上,连空气都甜得发黏。

苏恩曦手里的薯片袋“啪嗒”掉在地上。

番茄味的粉末撒出来,像炸开的小血珠,溅在她的黑皮鞋上——这要是被记进账单,恺撒那家伙能念叨到明年。她扶着黑胶眼镜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圆圆的,声音都变调了:“坏了坏了!让她抢先了!这小玫瑰平时看着软乎乎的,居然学会偷家了?”

酒德麻衣的长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红印。

黑丝贴在腿上,绷得更紧了,像蓄势待发的弓弦。刚才还带着媚笑的脸,现在有点绷不住了,语气里带着点酸:“早知道刚才就别跟楚子航较劲了……居然让她把心里话先说了,这下好了,表白战直接落后一个身位。”

路明非的瞳孔缩了缩。

他看着柳淼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那泪珠沾在纤长的睫毛上,将落未落,像极了头顶悬着的输液水珠,连反光都一样,轻轻晃一下,就像要砸进心里。

窗外突然飘进来一段旋律。

是附近音像店在放的歌,弦乐被风吹得有点变调,却还是能听出那句“再难也得肩并肩”,像湿棉花贴在心上,闷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

想笑,却比哭还难看,脸上的肉都僵着。他抬起手,指尖虚虚地拂过柳淼淼的发梢——离得特别近,能感觉到发丝的软,却没真的碰到,像怕碰碎了刚烤好的棉花糖。

“淼淼,”他的声音轻得像要飘走,风一吹就散,“要是我活不到明天呢?”

柳淼淼的泪珠“吧嗒”掉在蛋糕上,砸出个小坑,奶油混着眼泪,像融化的星星。

“现在答应你,等新弦到了一起弹,不是让你多了个念想吗?”路明非的指尖落回床单上,又开始抠刚才的印子,越抠越用力,“要是我走了,你抱着这个念想等,不是更难受?就像……就像你等钢琴新弦,等了半天,却发现钢琴被人搬走了,空留个琴凳在那儿,多没意思啊。”

人最没用的就是给别人留半句话的念想,像吃泡面只咬到面饼没尝到汤,空得慌。

他转头看向苏恩曦和酒德麻衣,眼里的恳求明晃晃的,没藏着,像写在脸上的字:“带她走。”

病号服的袖口往下滑了点,露出他手腕上的细筋——那只手在抖,却还是攥紧了床单,指节都泛了白。他没说“你们也走”,可那潜台词像鼓槌似的,砸在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心上,响得很。

楚子航的村雨突然“噌”地出鞘三寸。

冷冽的刀光割裂了空气,在病房里划了道银线,连灯光都被劈得晃了晃。走廊尽头传来一声马嘶般的异响——不是真的马叫,是更沉、更诡异的声音,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走廊里走动,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发颤。

天花板开始簌簌落灰。

灰掉在病床的被子上,像撒了把碎雪,轻轻一吹就散。

楚子航的美瞳彻底碎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碎,是黄金瞳的灼光把深棕色的美瞳烧得褪了色,露出里面鎏金般的瞳孔,像两团小小的火焰,连空气都被烤得热了点。“没时间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像冰碴子砸在地上,“奥丁的枪,从不等人说完遗言。”

他抬手把村雨完全拔了出来。

刀身映着病房的灯光,冷得像冰,连反光都带着寒意。走廊里的马嘶声越来越近,连地板都在跟着颤,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往这边冲。

苏恩曦弯腰捡起薯片袋,拉了拉柳淼淼的胳膊,语气里带着点急:“走,先出去,等会儿再回来跟他算账!要是真被奥丁堵在这儿,咱们几个都得成他的枪下魂,到时候连蛋糕都吃不上了。”

酒德麻衣也收敛了媚态,伸手去扶柳淼淼,指尖碰到她的胳膊,能感觉到她在抖:“别跟他犟,奥丁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等昂热他们来——那老头的言灵可比咱们管用多了。”

柳淼淼还想再说什么。

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被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半拉半劝地往门口带,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路明非,像怕一转头,他就不见了。

最后一眼,她看到路明非冲自己扯了个笑脸。

那笑脸在黄金瞳的光里,有点模糊,像隔着层雾,却还是能看出他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惨。

路明非躺在床上。

听着她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听着楚子航的刀身又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是刀与鞘摩擦的声音,冷得像冰,听着走廊里的马嘶声越来越近,近得像就在门外。

他突然想起刚才柳淼淼说的钢琴弦。

其实他没忘那首曲子的名字——《星月夜》,去年在柳淼淼钢琴旁听了半宿,连她弹错的那个音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不敢说。怕说了,就成了要兑现的债,而他连能不能活到还债那天都不知道。

原来人最怕的不是死。

是让喜欢的人抱着没兑现的话,在危险里等,像守着个空琴凳,等一架不会回来的钢琴。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她走。

让她带着没弹完的曲子,去等新的弦,而不是等一个没回来的人。

输液袋上的水滴,终于在这时落了下来。

“嗒”地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一颗没说出口的心事,悄悄藏在了布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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