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wuquge.com

水流掐断在第三分钟末尾时,楚子航关掉花洒。

第一分钟,热水漫过肩背。

他没抬手拂开贴在颈间的黑发,只是站得笔直,任热气裹住昨夜残留的焦糊味——那味道像没燃尽的旧纸,粘在布料纤维里,连指尖都没多余动作。

第二分钟,温水冲净泡沫。

他从置物架取下薄荷香皂,皂体在掌心搓出细白泡沫,连指缝里的纹路都揉得均匀,没有一点浪费,像在拆解某种精密零件时的专注。

第三分钟,冷水骤降。

他眼睫都没颤一下,只喉结轻滚,收束住毛孔里最后一点湿气,像收刀入鞘般利落。皮肤接触冷水的瞬间,细微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又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毕竟在尼伯龙根待过的人,这点冷算不得什么。

穿衣服同样是精准的流程。

黑色棉麻家居服,领口扣到第二颗扣子,刚好卡住锁骨的弧度。

袖口拉到腕骨,遮住那只旧手环的磨痕——那手环是多年前的旧物,边缘已经磨得发亮,像藏着段没说出口的、软乎乎的时光。

走出浴室时,晨光已漫过书桌。

《追忆似水年华》的书页被风掀得轻晃,夹着的课程表边缘,阳光像揉碎的梦幻色,织在梨花木书桌的缠枝纹上。

每一刀雕刻都深透,桌角嵌着块墨玉,映出他挺拔的影子,像幅刚拓好的工笔画,连衣料的褶皱都清晰得过分。

下楼时,红木回廊铺着暗纹云纹地毯。

踩上去没半点声响,只有廊柱上的“松鹤延年”雕纹,在晨阳里漏出细碎的光——晨阳从雕花窗棂钻进来,碎成星子落在玉雕摆件上。

那是尊和田玉的观音,底座嵌着细碎的青金石,是苏小妍去年去苏州时挑的,当时她说“看着心静”,现在倒真让这晨光衬得温柔,连空气里都像飘着软乎乎的调子。

转过紫檀木屏风,客厅的酸枝木八仙桌摆得齐整。

桌角黄铜包边擦得发亮,旁边立着件汝窑天青釉瓷瓶,瓶里两枝白梅的淡香,混着珐琅杯里温牛奶的甜气飘过来。

那香气缠在一起,顺着呼吸钻进喉咙,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楚子航伸手握住杯耳。

55摄氏度的温度刚好——是他洗澡前算好时间热的,不烫嘴也不凉手,指尖贴在杯壁上,能感觉到温热的弧度慢慢渗进皮肤。

刚要转身,鼻尖突然窜进股呛人的糊味。

混着焦黑的炭气,像把刚醒的梦戳破了,连空气里的温柔调子都被搅得变了形。

他眉峰几不可察地皱了下,脚步没停,珐琅杯稳稳托在掌心往厨房走,心里难得冒出来个念头:原来人类的厨房,比尼伯龙根还容易出“意外”,至少死侍不会把锅烧得冒黑烟。

路过挂着的《富春山居图》复刻卷时,淡烟正从厨房门缝里飘出来。

烟笼在画的墨色山水中,竟生出点朦胧的柔意,像谁在宣纸上洒了把碎雾。

推开门的瞬间,浓烟先扑了满脸,带着股焦苦味钻进鼻腔,楚子航下意识偏头,避开烟最浓的地方,视线扫过去——

中式实木灶台前,苏小妍裹着米白色浴袍。

领口歪了半边,湿发滴着水,发梢沾在泛红的脸颊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软糖,连耳尖都红得像染了胭脂。

她手里攥着把不锈钢勺子,勺底沾着块黑得发亮的东西,旁边青花瓷碗里堆着同样颜色的“不明物体”,锅里还冒着黑烟。

抽油烟机的按钮亮着,却没开最大档,轰鸣声小得像蚊子叫,根本压不住烟味。

“子航?你洗完澡啦?”

苏小妍看见他,手忙脚乱地想关煤气,勺子却差点掉在地上,金属碰撞瓷碗的声音脆生生的,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这灶台太老了,火总窜出来,我就是想给你做碗阳春面……”

声音越来越小,平时总爱叉着腰说“妈妈最会照顾人”的人,此刻像偷拿糖被抓的小孩,连浴袍带子都忘了系紧,露出点白皙的肩头,像落了片月光在上面。

楚子航没说话,先伸手把抽油烟机开到最大。

轰鸣声瞬间压过烟味,空气里的调子又慢慢稳了点。

他接过苏小妍手里的勺子,指尖碰到她的手时,触到一点发烫的温度——应该是刚才被火星溅到了,那温度比杯壁的 55度烫多了,像颗小火星,落在他手心里,有点痒。

他动作利落地点关火。

把锅里的黑坨倒进垃圾袋,连带着沾了焦糊的勺子一起,全程没多余动作,像在尼伯龙根里拆解死侍的关节,冷静得跟平时没两样,只是眼底多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

“我看看熟了没。”

楚子航捏起碗里一小块黑渣,没等苏小妍反应,就放进了嘴里。

口感像嚼着晒干的炭,苦味顺着舌尖漫开,还带着点说不清的焦涩,他却没皱眉头,只是慢慢咀嚼——他从不辜负别人的心意,哪怕这份心意糊得像块炭,毕竟有人愿意为你烧糊一锅面,总比没人管强。

“别吃!”

苏小妍急了,伸手就往他嘴里抠,指尖带着点沐浴露的甜香,蹭过他下唇时,软乎乎的力道里藏着嗔怪,指甲轻轻刮过,却没真的用力。

“你傻不傻?这能吃吗?我还不知道你,别人做的东西再难吃你也会咽下去!跟个小傻子似的!”

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泪珠在睫毛上打转,像没掉下来的星星,连空气里的焦糊味都跟着变酸了。

楚子航配合地张开嘴,让她把那块“炭”抠出来。

黑渣落在掌心时,他才轻声说:“抱歉。”

“跟我道歉干嘛?”

苏小妍瞪他,眼眶却更红了,泪珠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他手背上,有点凉。

“是我自己笨,连碗面都做不好,还把厨房搞成这样,跟个麻烦精似的。”

“晚上一起做。”

楚子航擦了擦嘴角,声音还是平缓的,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像把刚才的冷水都焐热了。

空气里的调子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撞在心上,软得发疼。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张姨拎着菜篮走进来。

菜篮里的青菜还带着露水,绿油油的,跟厨房的狼藉形成鲜明对比,连带着空气都清新了点。

她看到这场景也没惊讶,只是笑着说:“少爷早,太太早,昨晚跟您说的,我儿子学校有事,今早来晚了点,这厨房……一看就是太太想给您露一手,就是火候没掌握好?”

楚子航抬眼,目光落在灶台的旋钮上——那旋钮太小,边缘还褪了色,苏小妍的手指按上去总容易滑,上次就差点没拧开煤气。

“张姨,把灶台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要那款带防干烧的,按钮选大一点的,妈妈好按。”

又想了想,加了句:“锅也换了,陶瓷涂层的,不粘,她平时煎蛋总粘锅底,上次还跟我抱怨鸡蛋‘不听话’,跟个小孩子似的。”

张姨连忙应:“好嘞!我下午就去订,保证太太用着顺手,您放心!您这心思啊,比灶台的火还暖,太太知道了肯定高兴!”

她拎着菜篮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地上的垃圾袋,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少爷平时看着冷,对太太的心思细得很。

楚子航把珐琅杯递给苏小妍,杯壁还温着,像还藏着刚才的 55度,没散干净。

“喝热的,别凉了。”

苏小妍接过杯子,抱着凑到鼻尖闻了闻,笑得像个拿到糖的小孩,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刚才的委屈全没了。

“知道啦!子航你最好了!比灶台好用多了!”

转身就蹦蹦跳跳地往客厅走,浴袍下摆扫过地板,带起点淡淡的香,脚步像踩着某个温柔的节拍,把刚才的浓烟和委屈都扫得干干净净,连空气里的调子都跟着轻快起来。

楚子航看着她的背影,指尖还留着刚才碰到她手心的温度——那点烫意,比热水更暖,比晨光更亮,像颗小太阳,落在手心里。

窗外的白梅又晃了晃,晨光落在他深棕色的瞳仁里,映出点柔和的光,连平时冷硬的轮廓都软了点。

原来所谓守护,从不是刀光剑影里的锋芒。

是记住她用不好的灶台,是陪她做一碗没糊的面,是把温牛奶递到她手里时,刚好的温度。

就像把散在时光里的小麻烦,都收进温柔的调子中,让每个瞬间都变得像梦一样软——毕竟再厉害的人,也会被一碗没做好的面,戳中心里最软的地方。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黑渣,刚才的苦味好像还在舌尖,却没那么涩了。

或许人就是这样,只要心里装着点暖,再难咽的“炭”,也能嚼出点甜来。就像再冷的冬天,只要有个人愿意陪你烧糊一锅面,也能把日子过成暖烘烘的样子。

珐琅杯落在八仙桌的声响轻得像羽毛。

苏小妍抱着杯子转身时,浴袍下摆扫过红木桌腿,带起缕淡淡的沐浴露甜香——是她惯用的栀子味,像把刚开的花揉进了水汽里。

“妈妈去换件漂亮衣服,你等我会儿呀!”

她踩着云纹地毯往楼梯走,湿发已用白毛巾裹成蓬松的团子。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地毯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倒像给绣着的牡丹添了颗会消失的露珠。

廊柱上的紫檀木浮雕还沾着晨阳的暖光。

那是匠人手工雕的“百鸟朝凤”,凤凰的尾羽层层叠叠,连每片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得能数清,木缝里嵌着的细碎金粉,在光下闪着柔润的光,像把星星的碎屑埋进了木头里。

廊壁挂着幅沈周的《庐山高图》复刻卷,装裱用的暗红绫绢垂着细绒,轴头是和田玉做的,温润得能映出楚子航的影子——他刚拎着垃圾袋走到廊口。

琴音不知从哪飘来,像浸了月光的纱,缠上指尖时又带着点软乎乎的暖意。风里飘着的旋律像在说“时光会开花”,把孔雀邸的晨意都泡得柔软。

楚子航路过客厅时脚步顿了顿。

整套酸枝木沙发摆得齐整,坐垫是暗绣着兰草的真丝,摸上去滑而不凉,像触到了刚融的冰。

茶几面是整块的黑檀木,光可鉴人,上面摆着套汝窑茶具。茶杯的天青釉色里泛着淡淡的开片纹,像冻住的月光,又像谁把碎掉的星星嵌进了瓷里。

墙角立着尊一米高的白玉观音,衣褶垂坠得自然,指尖捏着的净瓶里插着枝新鲜的百合。花香混着琴音飘过来,连空气都变得清甜,压下了他袖口沾着的户外冷空气。

他把垃圾袋放进玄关的分类箱,转身回到客厅。

指尖先碰了碰茶几上的报纸——那是每天早上张姨会按他习惯放好的,本地日报,对折两次,头版朝上,边缘压得没有一丝褶皱,像被标尺量过。

楚子航坐下时后背贴紧沙发靠背,肩线依旧绷得笔直。他拿起报纸,指尖划过标题,目光却没立刻落在文字上。

琴音突然绕了个弯,像水流遇到了石头,慢了半拍。

他想起昨夜洗澡时的场景。

热水冲过皮肤,却冲不掉指缝里残留的焦糊味。

那味道藏着点熟悉的气息——是多年前台风天里,父亲的迈巴赫引擎过热时散出的味道。

指尖下意识攥紧报纸,油墨印的标题被捏得发皱,“本市未来一周晴好”几个字变得模糊。

人总把执念当锚,却忘了锚也会拖着重船沉进回忆里。楚子航盯着报纸上的天气预报,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他一直在等。

等某个铅色云层压下来的日子。

等那扇通往神域的门再打开。

上次他逃了。

把父亲留在了雨幕里,留在了奥丁的枪下。

御神刀・村正的寒光突然刺进脑海,像多年前那场雨里没凉透的血。

“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有你。”

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楚子航喉结轻滚。

他抬手摸了摸左手腕的黑皮手环——手环边缘磨得发亮,是父亲留下的。当年父亲就是戴着它,在高架路上挥刀劈开黑影,刀光里还沾着风的声音。

他回国不是为了陪母亲逛街。

是为了找线索。

找那些关于暴雨、关于金色瞳孔、关于奥丁的蛛丝马迹。

可翻了两周的报纸,除了“台风蒲公英过境十周年”的纪念报道,什么有用的都没有。

指尖翻到报纸末版的天气专栏,墨迹印着“未来七日无降水”。

楚子航轻轻呼出一口气,把报纸叠回原来的形状,边角对齐,像在完成某项精准的任务。

或许该找路明非。

那家伙总有些奇怪的运气,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比如哪个犄角旮旯的酒吧里,有个自称见过“带金瞳的怪人”的酒保。

他刚要起身,楼梯口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像琴音里多了根细弦。

“子航快看!妈妈这身好看吗?”

苏小妍站在楼梯转角,手里拎着件香槟色的旗袍。领口绣着细碎的珍珠,光下闪着软乎乎的光,裙摆开叉到膝盖,露出截白皙的小腿,像裹了层月光。

她头发已吹干,微卷的黑发披在肩头,发尾别着枚珍珠发卡,耳坠是圆溜溜的白珍珠,晃起来像两颗会发光的小月亮。

她转了个圈,旗袍裙摆扬起,像朵绽开的花。舞蹈演员的身段把旗袍撑得格外好看,一点都不像快四十岁的人,倒像个刚成年的姑娘,眼里还闪着对新裙子的欢喜。

楚子航的目光扫过她的鞋——是双米白色的高跟鞋,鞋跟不高,刚好衬得她身姿挺拔,走起来不会晃。

“要出去。”

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却准确猜中了苏小妍的心思。

“还是我儿子最懂我!”

苏小妍蹦蹦跳跳走下来,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指尖带着点香水的甜香,混着百合的味道,像把春天攥在了手里。

“张姨说新开的那家珠宝店到了批新项链,我想去找莉莉她们一起看看,你陪妈妈去呗?帮妈妈开车,还能帮我拎包——你那‘爸爸’派的司机,拎包总没你细心,上次把我口红都蹭掉了。”

楚子航抿了抿唇,眉峰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找路明非的事不能拖。

可他看着母亲亮晶晶的眼睛,像盛着晨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从没拒绝过苏小妍的要求。

哪怕小时候她要把他最宝贝的轨道火车送给邻居小孩,他也只是沉默着点头,看着火车被抱走时,指尖攥紧了衣角却没说一个“不”字。

苏小妍立刻察觉到他的犹豫。

手从他胳膊上滑下来,凑到他面前,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怎么了?有难处呀?是不是……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要去见女朋友?”

她声音突然拔高,耳尖都红了,连说话的语速都快了些:“你要是有女朋友,妈妈肯定不耽误你!我跟莉莉她们去就行,你跟人姑娘好好约会,记得带人家去吃上次你说的那家西餐厅,环境好,适合谈恋爱……”

她絮絮叨叨地说,从“要给姑娘准备什么礼物”说到“下次带回来妈妈给她做红烧肉”,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连琴音都跟着变得热闹。

楚子航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极轻地向下压了点——那是他难得的“没辙”的表情,像被猫缠上的冰块,终究软了点棱角。

“没有女朋友。”

“真没有?”

苏小妍凑得更近,鼻尖都快碰到他的脸,呼吸里带着点她刚喝的牛奶味:“你可别骗妈妈,你上次跟我说在国外认识个姑娘,我还以为你们成了呢。”

“只是同学。”

楚子航往后退了点,避开她的亲近,耳尖有点发烫——他不太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尤其是母亲带着探究的目光。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陪你去逛街。”

苏小妍的眼睛瞬间暗了点,像被风吹灭的小灯。

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语气撒着娇:“真没女朋友呀?那你可得抓紧找!你看妈妈这么大年纪了,还想抱孙子呢,你找个漂亮姑娘回来,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放两勺糖,跟你小时候吃的一样……”

楚子航抬手看了看表,表盘上的指针刚过九点。

他打断她的话:“再不走,珠宝店该人多了。”

他起身拿起沙发上的黑色夹克,套在身上。领口立起,刚好遮住半节脖颈,指尖蹭过夹克暗扣时,动作慢了半拍——像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苏小妍“哦”了一声,有点失望地松开手,但很快又拎起沙发上的米色手提包,眼里重新亮起光:“也是!去晚了好看的项链该被别人挑走了!走啦走啦!”

她率先走向玄关,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轻脆的声响,像在琴音里敲着节拍。

琴音还在飘,旋律里混着她的笑声,把刚才那点小失望冲得干干净净,只剩暖融融的晨光跟着她的脚步晃。

楚子航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指尖还留着刚才她拉着他胳膊时的温度,像攥了颗小太阳。

他想起父亲说过的“守护”。

原来守护不是举着刀挡在前面,是把刀藏进鞘里,陪人走过一段洒满晨光的路。

人长大后总被问“什么时候成家”,却没人问“你心里的雨停了吗”——楚子航看着母亲晃动的珍珠耳坠,又冒出个奇怪的念头。

至少此刻,孔雀邸的晨光正好。

母亲的笑声正好。

琴音里的“时光”也正好。

这样就够了。

琴音突然又软了点,像把刚才的心事都缠成了线,绕着廊柱转了圈,轻轻落在楚子航的夹克肩上——像在说,有些执念不用急,时光会把它酿成温柔的酒。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