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的幽蓝光芒再度升起。
比先前更盛几分,像浸了月光的海水漫过天际。
黑海的浪涛被染成流动的琥珀色,拍在船板上的声响轻得像叹息。
公元纪年的字符如碎钻般嵌在光幕边缘,缓缓铺开新的内容。
【公元1382年,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站在实验室里,看着眼前的贤者之石。
石头泛着淡淡的红光,像凝固的血。
他成功了,不仅练成了贤者之石,还翻译了36句龙文。
那些龙文里藏着的秘密,比贤者之石更珍贵——那是龙类的语言,是时光的密码。
公元1400年左右,弗拉梅尔走进了秘党的大门。
他带着贤者之石的秘密,也带着那些龙文,成了秘党里最特殊的存在。
有人说,弗拉梅尔活了那么久,其实是在等——等一个能真正读懂龙文的人,等一个能结束这场“人龙之争”的人,可他等啊等,等到最后,可能连自己都忘了在等什么。】
路明非坐在背对式王座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面的老纹。
那些深褐色的纹路像干涸的河,藏着年月的温度。
他脚尖仍习惯性内收,却还是抬了抬肩咋舌出声。
“我去,贤者之石?这不就是奇幻小说里的终极外挂吗?”
“点石成金、长生不老,合着传说不是瞎编的?”
他偷瞄了眼身边的人,声音压低半分,像怕惊扰了什么。
“比婶婶藏在衣柜顶的金镯子还玄乎。”
内心却暗忖:等太久的人跟丢了钥匙还瞎翻抽屉似的,最后连要找啥都忘了。
陈雯雯正用指尖拢起被风吹乱的长发。
白棉布裙在浪尖拂动,裙角扫过竹筏的声响细不可闻。
栀子花味混着咸腥气漫开,清得像晨露。
她闻言抬眼,目光先在路明非脸上顿了两秒,才轻声开口。
语气带着文学少女特有的细腻,像在诵读散文片段。
“中世纪炼金术士梦寐以求的圣物,传说里能将贱金属转化为黄金。”
“还能炼制出‘哲人之石’般的长生药剂,甚至承载灵魂的碎片。”
她指尖捻起一片蒲公英绒毛,轻轻吹向路明非的方向。
眼尾却不经意扫过柳淼淼,指尖悄悄攥紧了那根白丝带。
柳淼淼攥着蓝丝带的手松了松。
漂亮的指尖在竹筏上轻点,像在弹一段无声的音阶。
奶声奶气的惊叹混着海风飘开,软得像棉花糖。
“红红的像宝石一样……他等了那么久,最后会不会很孤单呀?”
说着偷偷抬眼望路明非,耳尖泛起淡粉。
见他看过来又赶紧垂下睫毛,指尖往蓝丝带里缩了缩。
“孤单?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赵孟华嗤笑一声,掸了掸定制西装的裤线。
布料摩擦的声响里都透着优越感。
“真有这等神物,早该摆进卢浮宫供人瞻仰,轮得到秘党藏着掖着?”
“依我看,就是故弄玄虚。”
徐岩岩兄弟立刻点头附和。
嘴里的饼干渣掉了一地,落在竹筏上碎成粉末。
“华哥说得对!说不定就是块染色的破石头!”
“就是就是,哪有石头能让人长生的?骗小孩呢!”
不远处卡塞尔学院的小船群里,守夜人弗拉梅尔猛地挺起胸膛。
花衬衫被啤酒肚撑得鼓鼓囊囊,纽扣都像要崩开。
卷沿帽歪在头上,遮住半只眼睛。
马刺靴在船板上磕出脆响,一下下像敲在鼓点上。
他颇有些骄傲地扬着下巴,雪茄在嘴里晃了晃。
“看见没?这可是我的先祖弗拉梅尔!”
可挺起的肚子让他显得格外滑稽,活像个装满啤酒的酒桶。
“哟,这就是传说中炼金大师的后人?”
苏恩曦咬着薯片嗤笑,栗色长发随船晃了晃。
黑胶眼镜滑到鼻尖,她抬手推了推。
“贤者之石要是真存在,黑市报价能炒到十个小目标吧?”
“结果后人就这德行,怕不是把先祖的秘方都换成啤酒了。”
酒德麻衣手肘撑在船舷上,黑透视内搭被风吹得贴在身上。
她挑着眉梢调侃,指尖绕着头发打了个结。
“长得倒像个酒桶成精,哪有半分炼金大师的样子?”
“不过这肚子挺有分量,说不定藏着不少好酒。”
零坐在一旁的小船上,浅金长发垂在肩前。
她冰蓝的眸子扫过守夜人,没什么情绪起伏。
只是皱了皱眉,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避开飘来的酒气。
“我还以为是位白发苍苍的学者。”
恺撒靠在船舷上,金发被风吹得扬起。
冰蓝眼眸里满是嘲讽,狄克推多猎刀在指尖转了个圈。
“没想到是酒吧里混吃混喝的老酒鬼。”
守夜人顿时急了,扭头冲昂热嚷嚷。
声音大得盖过了浪声:“老昂热!你快跟这金发小子说说!”
“我是不是弗拉梅尔的正牌传人!别让他瞧不起人!”
昂热摩挲着西装上的玫瑰刺绣,翻了个白眼。
语气嫌弃又熟稔,像在训自家晚辈。
“自己没长嘴不会说?扶不起的老东西。”
“丢尽了弗拉梅尔的脸。”
“他才不是阿斗呢!”
夏弥趴在船沿笑出声,米白色衣角随风飘动。
她晃着腿,脚尖偶尔碰到浪尖。
“阿斗可没这么会折腾,这老爷子一看就有本事。”
守夜人眼睛一亮,立刻冲夏弥招手。
雪茄灰都抖落了:“还是漂亮小姑娘有眼光!”
“还没入学吧?进了卡塞尔必须选我的炼金课!”
“对了,我正申请举办女子裸泳大赛,到时候可得——”
话没说完,楚子航已上前一步挡在夏弥身前。
黑发垂落遮住眉眼,黄金瞳在美瞳下隐隐发亮。
冷硬的声音直接打断,像冰锥砸在地上。
“不必了。”
夏弥从他胳膊肘后探出头,吐了吐舌头。
小声补刀:“就是呀,阿斗只是乐不思蜀,可没这么——”
后半句没说完,却被楚子航轻轻按了按头顶。
周围其他势力的小船瞬间安静下来。
先前的感叹还悬在半空,像被冻住了。
曼施坦因扶着眼镜的手猛地一顿,攥着眼镜腿的指节发白。
光头泛着冷光,语气里满是不耐与鄙夷,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弗拉梅尔可是炼金领域的无冕之王!”
“这老家伙……真是把先祖的脸面丢尽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古德里安挠着蓬乱的白发,眼镜滑到鼻尖。
他眯着眼看守夜人,一脸困惑。
“可他的炼金论文真的很厉害啊……”
“《炼金毒剂大全》里还收录了他的配方呢。”
“怎么会想办这种比赛?”
施耐德的机械义眼闪了闪,红光在镜片后明灭。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黑风衣在风里猎猎作响。
却没说出一个字,只有呼吸面罩里传出沉重的气流声。
蛇岐八家的船上,橘政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随即又恢复温和,抬手摸了摸袖扣。
心里却暗骂:亏得我还以为是位值得拉拢的炼金大师。
竟是这等货色,真是浪费表情。
上杉绘梨衣拽着源稚生的袖子,力道轻轻的。
她飞快在小本子上写字,字迹歪歪扭扭。
写完把本子递到源稚生眼前:“哥哥,裸泳大赛是什么?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源稚生嘴角抽了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掌心的温度轻轻落在发顶,语气含糊。
“……是不好的事情,绘梨衣不用知道。”
“有哥哥在呢。”
路明非远远看着这一幕,悄悄跟陈雯雯嘀咕。
指尖无意识敲着王座扶手:“卡塞尔的老师都这么……特别吗?”
“这老爷子前一秒还像个大师,下一秒就画风突变。”
“比游戏里BUG的NPC还离谱。”
他望着天幕上渐渐淡去的“弗拉梅尔”名字,忽然想:
有些人活着活着就活成了笑话,可说不定笑话背后,藏着没说出口的等待。
就像这黑海里的浪,看着疯疯癫癫,其实一直在往一个方向奔。
黑海的浪忽然沉了些,拍在竹筏底下的声响慢了半拍。
天幕的幽蓝光芒骤然亮得刺眼,像把明朝的月光直接拽到了眼前。
【公元1626年5月30日,京城的天空突然响了一声。
是王恭厂大爆炸,火光冲天,烟尘裹着碎片飘了半个城。
有人说,是有人释放了“湿婆业舞”,可到底是谁放的?
没人知道。
那场爆炸像个谜,埋在明朝的历史里,直到现在,风路过京城的时候,好像还能听见当年的巨响。
有人说,秘密这东西,有时候炸了比藏着好——至少炸了之后,没人再去惦记,可有些秘密,就算炸了,也会在时光里重新长出来。】
光幕的光晕慢慢淡下去,把竹筏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路明非指尖在竹纹上顿了顿,脚尖虽还往里收着,肩膀却先抬了起来。
他咂着嘴出声,声音里带着惯有的烂话味,却比往常多了点笃定。
“我去,王恭厂大爆炸?课本里的世界未解之谜,合着是龙族搞出来的大新闻?”
“这比婶婶说的‘老房子闹鬼’离谱多了,合着历史书全是删减版?”
内心却悄悄翻涌:秘密炸了跟泡面泡胀似的,有的烂了有的更入味,龙王这波操作够绝。
柳淼淼攥着蓝丝带的手松了松,漂亮的指尖在竹筏上轻点。
奶香味混着海风飘过来,软得像没晒干的棉花。
她偷偷抬眼望了路明非一下,耳尖泛着粉,赶紧垂下睫毛。
“是、是啊……原来我们学的历史,藏了这么多秘密。”
“就像钢琴谱里的装饰音,看着不起眼,其实藏着关键的调子。”
陈雯雯正用指尖拂去裙角沾的蒲公英绒毛,白棉布裙在浪里轻轻晃。
栀子花味压过了咸腥气,清得像晨露打在书页上。
她转头看向路明非,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三秒,语气柔得像散文。
“人类记录了一部没有龙的历史,可真正的历史,每一页都有龙的爪痕。”
“谢谢你,明非。”
路明非愣了愣,挠了挠后脑勺,脚尖下意识蜷了蜷。
“社长谢我干啥?又不是我炸的王恭厂。”
“总不能因为我坐的竹筏高级,就成秘密讲解员了吧?”
“因为你,我才能知道这些普通人一辈子碰不到的真相。”陈雯雯指尖悄悄攥紧了白丝带,眼尾扫过柳淼淼,“我们或许永远摸不到世界的内核,但因为有你,才看见内核的光。”
“可醒了之后啥都不记得啊。”路明非撇撇嘴,声音低了点,“到时候说出来,你都得带我去看精神科。”
“所以要你保证呀。”陈雯雯往前凑了凑,睫毛忽闪,“等醒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告诉我,不然别人会当你是神经病的。”
“还有我!”柳淼淼赶紧接话,指尖戳了戳竹筏,“我也要听,不能落下我!”
“咳咳!”
不远处的小船上,曼斯坦因推了推金丝眼镜,光头在光幕下泛着冷光。
他语气刻板得像在念校规,每个字都透着原则性。
“很抱歉打扰,路明非同学,两位小姐。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混血种严禁向普通人透露族群秘密!”
路明非抬眼瞥了眼那艘小船,肩膀又往上顶了顶。
“不是吧教授,这么严格?上次楚子航师兄不也说了一堆吗?”
“合着这空间里是‘临时豁免’,出去就‘条款生效’?”
“那是特殊情况,为保你们在此地存活。”曼斯坦因的声音更严厉了,“现实世界绝无通融可能!”
“通融通融呗,就当……就当考前划重点了?”路明非搓了搓手,烂话里带了点商量。
“不能!”
曼斯坦因的吼声刚落,另一艘小船里就传出了嗤笑声。
芬格尔扒着船舷,泡面头挡了半张脸,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我说曼斯坦因教授,你较什么真?”他冲竹筏挤挤眼,“告诉两位后宫娘娘怎么了?”
“只要别拿大喇叭喊,谁知道你们说悄悄话?”
陈雯雯的耳尖唰地红了,却没挪开看向路明非的目光,只是指尖捻紧了蒲公英。
柳淼淼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耳尖的粉色蔓延到了脸颊,攥着蓝丝带的手都在发烫。
“哎?好像有点道理!”路明非眼睛亮了亮,“这波是芬格尔师兄说得对!”
“芬格尔!”曼斯坦因气得山羊胡都抖了,“今年你的学分别想要了!”
芬格尔立刻缩了缩脖子,往船里挪了挪。
“别啊教授!我这不是厌蠢症犯了嘛……”
“大不了我下次不跟你抢食堂最后一块猪排了!”
竹筏旁的小船群里,夏弥突然晃了晃腿,米白色衣角扫过浪尖。
她冲楚子航扬了扬下巴,声音里带着雀跃。
“楚子航师兄,你说现在还有多少纯血人类啊?”
楚子航的黑发被风吹得贴在额前,黄金瞳在美瞳下隐隐发亮。
他靠在船舷上,声音冷得像冰,却透着逻辑感。
“欧洲贵族曾坚持不与平民通婚,甚至近亲结合,最终多数家族衰败。”
“但中国没有真正的贵族阶层,每几百年便有一次社会洗牌。”
“豪族与平民通婚是常态,纯血人类或许早已罕见,但不能说完全绝迹。”
“就是这个理!”夏弥拍了下手,“穷不过三代,因为不厉害的早被乱世淘汰了!”
“能活下来的祖上多半有混血种基因,不然哪扛得住一轮轮灾祸?”
不远处蛇岐八家的船上,源稚生轻轻颔首,黑风衣上的浮世绘在光下流转。
“确实有此可能。”他声音低沉,“蛇岐八家的谱系里,也有与平民通婚的记录。”
“但纯血人类是否存在,仍需实证支持,不能绝对化。”
古德里安扒着船舷,蓬乱的白发晃了晃,眼镜滑到了鼻尖。
他眯着眼,一脸痴迷,像发现了新的研究课题。
“太有研究价值了!”
“我可以做个血统谱系模型,对比不同地区的基因残留!”
另一处的小船里,施耐德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呼吸面罩里传出沉重的气流声。
黑风衣在风里猎猎作响,他盯着天幕,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石头。
“湿婆业舞……大地与山之王的专属言灵。”
“阿提拉死后,这对龙王居然转移到了中国。”
昂热摩挲着西装上的红玫瑰,银发在光幕下泛着冷光。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眼里却藏着炽烈的复仇火焰。
“他们倒是会选地方,明朝京城人口密集,言灵威力能最大化。”
“只是没想到,这对龙王居然能藏这么久。”
“下一次重生会在哪?”施耐德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欧洲?还是亚洲其他区域?”
昂热摇了摇头,指尖敲了敲船舷,声音里带着老谋深算。
“不必猜。”
“他们哪也没去,就在京城地下待着。”
“那些炸不死的秘密,早把他们的巢穴养熟了。”
路明非远远听着,悄悄跟陈雯雯和柳淼淼嘀咕。
“这俩教授比我们班历史老师还能聊,龙王藏京城地下?”
“跟地铁里躲安检似的,也太会藏了吧?”
他望着天幕上渐渐淡去的“王恭厂”字样,心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
秘密这东西就像脚气,越捂越严重,炸了也未必能除根,龙王倒是把这点玩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