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的暖光裹着层蜂蜜似的稠,漫过酒德麻衣脱下的高跟鞋。鞋尖的水钻沾着夜露,亮得像刚从夜空里摘下来的星星,连折射的光都带着点凉丝丝的夜气。
她陷进丝绒沙发时,黑色皮衣的褶皱里还裹着风——那风顺着衣领钻进来,带着点街灯的暖黄,像谁在耳边哼着半首没唱完的调子。
长腿交叠的弧度利落得像收了鞘的刀,脚尖却先蹭过路明非裤管边缘的缝线,再轻轻勾住布料往下带了半寸,力道轻得像羽毛蹭过手背,眼神却热得能烧化冬天冻住的水管。
“去把自己拾掇干净。”她尾音勾着点笑,指尖划过沙发扶手,留下道浅浅的印子,“一身灰扑扑的,别蹭脏了我订的牛排——那可是从澳洲飞过来的,凉了就没那股子鲜劲儿,跟你似的,蔫了就没看头。”
路明非心里立马哀嚎:合着我这S级证书是超市送的优惠券?人家牛排能坐飞机当贵宾,我只能被人当随叫随到的保洁员,工具人都有工龄奖,我只有“谢谢惠顾”!
可嘴上却只能点头如捣蒜,跟被老师点名的差生似的:“好好好,我这就去洗,保证洗得比你那牛排还干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当开胃菜,省得你再点份沙拉。”
转身推浴室门时,他还在嘀咕:衰仔的人生就像没拧好的水龙头,你以为能接点温水,结果要么冰得刺骨,要么烫得跳脚。别人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哪怕前面是火坑,也得硬着头皮跳——谁让人家又美又能打,我这S级跟纸糊的似的,连反抗的底气都没,跟没充气的气球似的,一捏就扁。
手刚碰到浴室门的金属把手,冰凉的触感还没从指尖散开,门就被他推开了条缝。
一股熟悉的“咔哧”声混着水汽飘出来,还有淡淡的番茄味——是薯片!路明非的脚顿在原地,大脑当场卡壳:这浴室是被薯片精攻占了?还是我走错片场,进了苏恩曦的零食仓库?
他试探着把门再推开点,眼前的画面让他瞬间忘了怎么呼吸。
巨大的按摩浴缸里飘着层薄薄的泡沫,像撒了把碎雪。苏恩曦半靠在缸沿,湿发贴在脸颊像黑色的绸带,发梢的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泡沫上溅起小坑。
她一只手举着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股市K线图闪着光,红绿色的线条映在泡沫上,跟着她嚼薯片的节奏轻轻晃;另一只手正精准地从浴缸边的家族分享包里捏出片薯片,嚼得一脸满足,嘴角还沾了点碎屑。
浴缸角落立着罐可乐,气泡慢悠悠地往上冒,沾在缸壁上像串没穿线的小珍珠,碰一下就炸成细碎的痒。
“我靠……”路明非下意识憋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这哪是泡澡,这是苏恩曦的“水上办公 零食派对”吧?人家总裁泡澡放玫瑰,她放薯片,果然精英的世界跟衰仔不一样——连放松都得带着工作,还得配着零食,跟我熬夜打游戏配泡面一个德行,就是她的薯片能买我一年的泡面。
苏恩曦听到动静,抬头的瞬间,手里的平板“啪嗒”一声砸在泡沫上。薯片渣撒了半缸,有的沉进水里,有的粘在泡沫上,像撒了把碎金子。
“路明非?!”她惊得猛地起身,水面晃开的涟漪裹着她的身影,像被打碎的月光。水花哗啦一声溅到瓷砖上,像突然下起的小雨,还带着点沐浴露的甜香。
路明非只觉得血“嗡”地往头顶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眼睛跟被强光晃了似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总不能盯着人家看吧?那也太流氓了!可闭眼也不对,显得更心虚!
他赶紧抬手捂眼睛,却忘了手还沾着刚才档案架的灰,结果把脸抹得一道黑,活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煤矿工人,还是没戴安全帽的那种。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苏恩曦的声音都在抖,水里的泡沫晃得更厉害了,“我不是让长腿跟你说,我先洗澡吗?她没告诉你?”
“她就让我来洗澡,没说你在里面啊!”路明非赶紧辩解,手还捂着眼,指缝都不敢漏,“我要是知道,就算外面下刀子,再裹着冰雹,我也不会来!这跟上课走错厕所似的,尴尬得能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还得带阳台的那种!”
话音刚落,就听见“啊”的一声惊呼。
苏恩曦起身太急,脚在浴缸壁上滑了一下,身体往前倒去——像片被风吹得歪了的叶子,眼看就要撞在瓷砖上。
路明非几乎是本能地松开捂着眼的手,一个箭步冲过去。
手臂刚环住她的腰,温软的触感就像团浸了温水的云朵,裹着沐浴露的甜香和薯片的咸鲜,一下子撞进了怀里。
他的心跳得像擂鼓,震得耳膜都疼。手跟按在烧红的铁板上似的,想缩回来又怕她摔了——毕竟这要是摔了,酒德麻衣那家伙指不定把他吊在酒店顶楼当风筝放,还是没线的那种。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完了完了,我这算不算占人便宜?苏恩曦会不会揍我?她揍人的话,是用平板还是用薯片包?衰仔就是这么难,帮人都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成了流氓,还是被人抓包的那种。
“你……你站稳点。”路明非的声音都在发颤,眼神盯着地面的瓷砖缝,连瓷砖上的花纹都数得清清楚楚,“浴缸滑,你慢点起,别跟我似的,走路都能拌到自己的影子——上次我跟影子摔跤,还输了,膝盖青了好几天。”
苏恩曦的脸贴在他的校服上,湿发蹭得他脖子发痒,像小虫子爬过似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还带着点颤:“知道了……你先松开我,不然我要站不稳了——你校服上有灰,蹭得我脸有点痒。”
路明非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结果脚后跟“咚”的一声撞在浴缸边,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
心里又开始吐槽:你说我这运气,喝凉水都塞牙,扶个人还能把自己撞疼,真是衰到家了。人家主角救美能收获爱情,我救美只能收获膝盖疼,还得担心被人当成流氓——这世界果然是偏心的,好运气都长在别人身上,我身上只有霉运,还是批发的那种。
然而还没等他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就看见苏恩曦伸手,指尖轻轻蹭过他脸上的灰印——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玻璃。
“你脸上怎么这么脏?”她的声音软了点,还带着点无奈,“是不是刚才搬档案架蹭的?我就说让你别自己搬,你偏不听,跟个犟驴似的。”
路明非愣了愣,突然觉得脸颊上那点被蹭过的地方,比刚才烫得还厉害。
路明非盯着苏恩曦的指尖。
泡沫沾在她指腹,像被夏日阳光晒化的奶糖渣,连耳尖那点绯红都透着热意,跟没藏好的晚霞似的。
他整个人跟按了暂停键的旧电脑,连呼吸都忘了调频率——脑子空白,眼睛偏不听使唤,明明该赶紧移开,目光却粘了胶水似的,连她耳后没捋顺的碎发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看够本了没有?”
苏恩曦的声音先软下来,跟泡了温水的棉花,可又硬撑着拔高半分,尾音还颤了下,跟被风吹得晃的风铃。
“没看够……要不要一起?”
尾音刚落,她自己先别过脸,耳尖红得能滴出血,连颈侧都漫开浅粉。
路明非的脑子“嗡”地炸了,跟塞进满是杂音的耳机。
内心疯狂刷屏:师姐你这画风跳得比股市K线还离谱!前半小时还跟我掰扯哪只股能抄底,现在突然抛浴缸邀约?这就跟买瓶冰阔落拧开发现是火锅底料,惊喜是惊,喜是半点没有!说好的高冷商场精英呢?怎么宅女属性一爆发,连“碰瓷”都带甜味儿!
他张了张嘴。
想说出“不行”“不妥”“师姐你清醒点”这类正气凛然的话。
可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转不动。
半天只憋出个“我……我”。
跟卡壳的复读机似的,连句完整的话都挤不出来。
苏恩曦见他这副呆样,倒先笑了。
不是商场上那种公式化的浅笑,是带着狡黠的笑,像偷吃到糖的小孩,嘴角还沾着点薯片渣。
她摸出手机晃了晃,屏幕光映在泡沫上,碎成星星点点:“非法闯入,偷看淑女沐浴,你说我要是现在报警……”
她故意顿了顿。
眼瞅着路明非的脸从泛红变成煞白,跟被按了褪色键的旧海报,才慢悠悠补下半句:“不过嘛,你要是乖乖陪我泡会儿澡,检讨下你的错误,我或许可以考虑不起诉你。”
路明非心里直接哀嚎。
报警?这俩字跟炸弹似的,一炸就把他那点侥幸心理炸得稀碎。
他这S级身份在警局档案里,说不定还挂着“疑似危险分子”的标签。真进去了,是薯片姐拿着股市报表来捞他,还是长腿姐直接扛着刀把警局拆了?想想都觉得是灾难片剧本,还是没特效的那种,惨得接地气。
他只能耷拉着脑袋。
跟被老师罚站的差生似的,肩膀都垮着,欲哭无泪地点头:“就……就泡澡!别的不行啊师姐!”
浴缸看着大。
真塞进两个人,立马显得逼仄起来,连呼吸都得错开节奏。
路明非缩在最角落,后背贴着凉凉的缸壁,恨不得把自己揉成一团泡沫——身体僵硬得跟冻硬的面包,连手指都不敢随便动,怕碰着不该碰的地方。
苏恩曦倒像没事人似的。
重新抓过薯片袋,袋口“哗啦”一声响,在安静里特别清楚,往他面前递了递:“喏,番茄味的,减压。”
路明非机械地捏起一片。
指尖碰到薯片的脆感,塞进嘴里嚼着。
味同嚼蜡,跟咬着没泡开的方便面似的。
内心吐槽:减压?这哪是减压,这是给我上紧箍咒啊姐姐!温水裹着你的气息,薯片味混着沐浴露的甜香,我这心脏跳得跟要蹦出嗓子眼,再这么下去,不是减压,是要减寿了!
人在尴尬的时候吃零食,就跟下雨撑破伞,没用还添乱。番茄味再浓,也盖不住心里的慌。
风好像从窗缝钻进来。
带着点夏天快收尾的凉,吹得水面晃了晃。
苏恩曦的脚趾似有若无地蹭过他的小腿肚——那触感轻得像羽毛,却跟电流似的,一下窜遍全身,连指尖都麻了。
“放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的声音带着笑,目光在他紧绷的肩膀上转了圈,故意拖长了调子:“还是说……你在期待什么?”
路明非跟被按了漏电开关似的。
猛地一缩腿,后脑勺“咚”一声磕在浴缸壁上。
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差点飙出来——衰仔的人生就是这样,尴尬还没过去,疼痛先找上门,连个缓冲都没有。
他赶紧捂着后脑勺,指腹碰到磕红的地方,疼得吸气。
心里拼命默念陈雯雯的白裙子、柳淼淼的马尾,试图用女神的光辉驱散眼前这“甜蜜的灾难”。
可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诚实,水下不知哪处突然绷直了,跟初春冻硬的树枝突然支棱起来,藏都藏不住。
“咦?”
苏恩曦的眼睛倏地亮了,跟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嘴角弯起坏笑:“这是什么呀?”
温水里突然传来一点轻触。
像小鱼蹭过脚踝,可那触感又带着点笃定,不像泡沫那样虚浮。
路明非的脑子瞬间炸了,跟过年放错了炮仗,响得耳朵嗡嗡的——完了完了,这要是被长腿姐知道,她能把这浴缸改成刑具,比如装满冰可乐,让他泡到打哆嗦!
他想往后躲。
可浴缸就这么点地方,后背已经贴紧了缸壁,退无可退。
只能僵硬地解释:“这……这是水的问题!对,水温太高了,热胀冷缩!”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离谱——热胀冷缩还能这么用?怕是物理老师听了都要从坟里爬出来揍他。
苏恩曦没说话。
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处“倔强”,温水里的泡沫晃得更厉害了,连空气里的甜香都乱了。
她的呼吸有点乱,跟路明非似的,都在装镇定——人有时候装镇定就跟潜水,憋得越久,越容易慌。
“原来……热胀冷缩是这样啊。”
她的声音低了点,带着点笑意,还有点不易察觉的颤,像被风吹得晃的弦。
路明非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来这里,现在倒好,跳进浴缸跟跳进麻烦的漩涡似的,想爬都爬不出来。
人有时候就像浴缸里的泡沫,裹着点甜香看着热闹,可指尖一碰就散。他这种衰仔更惨,泡沫化得比别人快,麻烦却黏得比胶水还牢。
风又吹进来,带着窗外的蝉鸣,恍惚间竟觉得这夏天格外长,长到让人分不清是逃不掉,还是舍不得逃。
路明非浑身一僵,差点从浴缸沿滑下去。
跟被按了开关的弹簧似的,连指尖都在发麻。
“别……苏姐!真别这样!”
他声音发飘,像被风吹得晃悠的纸鸢,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苏恩曦往前凑了凑。
呼吸喷在他耳廓上,是暖的,还带着点沐浴露的柑橘香——跟她平时喷的冷调香水完全不一样,倒像个偷用姐姐护肤品的大学生。
那痒意顺着颈侧爬,像小虫子在皮肤上走,连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挺诚实。”
她指尖碰他手腕,力道轻得像羽毛蹭过,却精准戳中他紧绷的神经。
“人啊,越想装正经,身子越先露怯——就跟你上次抢最后一包番茄味薯片时,嘴上说‘我不爱吃’,手却先伸过去一个样。”
路明非倒抽一口凉气。
羞恼往上涌,混着点被戳穿心思的慌,理智弦绷得快断了。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苏恩曦,你再这样……”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硬撑,“我真对你不客气!”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完了完了,这话跟小学生说“我要告老师”似的,半点威慑力没有。
“哦?”
苏恩曦挑着眉,眼里明摆着“你这怂兔子敢造反”的不信,连嘴角都勾着懒。
“你想怎么不客气?说来听听?”
指尖又往他小臂挪,这次带了点故意的蹭,像猫爪挠了下。
这话戳得路明非脑子一热。
血液往上冲,连耳朵都烧起来了。
他猛地翻身,借着体重把她压在浴缸壁上——动作快得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跟被按了快进键似的。
光滑的瓷面抵着苏恩曦的后背,该是凉的,可此刻却像被体温捂热了。
两人的呼吸缠在一块儿,密不透风,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裹着水汽往肺里钻。
路明非的掌心贴着她的腰侧。
能清晰触到那忽然变快的心跳,像小鼓在薄纱下敲,一下比一下急。
可苏恩曦眼里的笑没变,还是那副“你敢怎样”的挑衅样,连眼尾的弧度都没改。
他就这么虚压着,没了下一步动作。
像举着把没开刃的刀,既怕伤了人,又怕自己先泄了气。
眼底的挣扎快溢出来,慌乱得像没头的鸟——楚子航说过“犹豫的时候别盯着对方眼睛,会露怯”,可他偏挪不开,跟被黏住了似的。
苏恩曦看着他这外强中干的模样,忽然勾了勾唇。
仰头就吻了上去。
路明非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了。
像被雷劈中,连浴室里的水声都远了,只剩唇上的软——比番茄味薯片还软,还带着点刚才喝的橘子汽水的甜。
忽然想起村上春树那句“接吻像拆盲盒,你以为是软糖,拆开却裹着闪电”,可此刻哪有闪电,明明是温水煮青蛙,把他的理智煮得发软。
耳朵里嗡嗡的,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清了。
又冒出来某本旧小说里的破句子:“人被偷袭时,最先失守的不是防线,是心跳。”
他攥着浴缸边缘的手,指节泛了白,跟要把瓷面捏碎似的。
原来人绷到极致的理智,碎起来比玻璃还脆——风一吹就散了。
路明非低吼一声,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脑子里闪过曾经自己的吐槽:“路明非你别怂,喜欢就上,犹豫就会败北”,身体倒先替脑子做了决定,跟早就排练好的似的。
浴缸里的水晃起来。
拍着瓷壁发出细碎的响,溅在地上的水痕像没写完的诗,晕开一圈又一圈。
呼吸裹着水声漫出来,在浴室里绕了圈,把两人圈在小小的结界里——外面的世界好像都被隔在了水汽之外。
就在这结界快融成水的时候,路明非忽然醒了。
像被人泼了盆冷水,还是加了冰的。
“守住底线的人,才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怪物”——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好像是某个烂俗网络小说里的台词,可此刻居然像救命稻草,死死攥在他心里。
他用尽力气抽开身,后背抵着浴缸壁大口喘气。
胸口起伏得厉害,跟刚跑完八百米似的。
空气里还飘着苏恩曦身上的柑橘香,暖烘烘的没散,可刚才差点松开的理智,总算被他攥紧了——像抓住了快飘走的氢气球,指尖还留着紧绷的麻意。
苏恩曦的指尖先碰了碰他攥得发僵的手腕。
没说话,就那么轻轻顺着腕骨滑下去,最后落在他后腰上。
掌心带着刚碰过温水的温度,圈住的瞬间,路明非觉得后背忽然贴到了一片软热——是苏恩曦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连她的呼吸都缠在他耳后。
水响不知什么时候弱了,只剩浴室顶垂落的水珠,滴在瓷盆里“嗒、嗒”的,像老式挂钟的秒针。
他忽然不敢动了。
这姿势太怪了——他坐着,她站在身后圈着他,像无数个寻常夜晚里,靠在床头说话的人那样,连呼吸的节奏都慢慢叠在了一起。
路明非脑子里又冒出来句没头没尾的歪理:“原来夫妻间的样子,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是两个人的温度能裹住一块冷瓷砖的时候。”
指尖的麻意早散了,后腰上那只手的温度却渗进了皮肤里,跟浴缸里没凉透的水似的,把他刚才硬撑起来的那点“理智”,又泡得软乎乎的。
人跟氢气球似的,越想攥紧越怕飞了,可此刻被人圈着腰,倒像找到了系气球的绳子——原来绳子不是硬邦邦的,是暖的,还带着点柑橘香。
……
两人各自靠在浴缸一端。
剧烈地喘息着,连水声都显得多余。
空气中飘着的,是比水汽还浓的暧昧,混着点说不清的尴尬,黏在皮肤上甩不掉。
路明非盯着天花板上的水珠,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完了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浴室里的风好像停了,只剩心跳声在耳边响,跟敲鼓似的,没完没了。
浴室门“咔哒”一声响,像颗石子砸进暖烘烘的水汽里。
“泡到皮都皱了?晚餐……”酒德麻衣的声音顿在半空,尾音还飘着,目光已经勾到了浴缸边的人影。
路明非跟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没两样——不对,是被抓包偷胡萝卜的兔子,连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他猛地弹起来,浴巾在手里搅成一团乱麻,连看都没敢多看一眼,就往门外冲。
跑的时候浴巾边角翻折着蹭脚踝,他都没心思扯平。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俩姑奶奶又搞什么名堂?再待下去他迟早要变成被俩御姐围观的“珍稀物种”。
浴室里的暖湿还没散,酒德麻衣的目光先落在了浴缸边的苏恩曦身上。
薯片脸颊泛着潮红,像刚跑完八百米,呼吸还没捋顺。
鬓边悬着星子似的细碎微光,不是沐浴露残留的泡沫,倒像仲夏夜落在睫毛上的流萤,轻轻颤着。
苏恩曦指尖捻着支小试管,指腹贴着管壁凑过去——那截光粘在她颊边,像枚没贴牢的碎钻。
她轻轻扫过脸颊,把光拢进玻璃管里,动作轻得像收藏家收好了稀有的星屑。
酒德麻衣推开门时,鞋跟敲在瓷砖上的声响先一步漫进来。
笃,笃,笃。
每一声都像踩在无声的节拍上,漫过浴室里未散的水汽。
她眼尾扫过那截亮着的试管,瞳孔微沉,唇角却牵起抹猎豹盯着猎物时的弧度——软中带利,藏着点势在必得的懒。
苏恩曦见她进来,忽然顿了手,故意在腮边留了星点光。
眼里亮着“我有秘密你没有”的炫耀,活像藏了颗糖的大学生,连耳尖都透着雀跃。
酒德麻衣踩着鞋跟朝她走过去,垂落的长发扫过肩颈时,带了点洗发水的冷香——像雪后松林的味道。
忽然俯身的瞬间,苏恩曦只觉颊边掠过一丝轻痒。
像蝴蝶停在花瓣上又飞走,快得抓不住。
再抬眼时,那点星屑就没了踪影。
苏恩曦猛地睁圆眼,伸手就勾住酒德麻衣的后颈。
指尖攥着她的衣领,想把那点“光”抢回来——像小孩要回被抢的糖。
可酒德麻衣的手腕轻轻一翻,指腹抵在她小臂内侧,稍一用力就卸了她的力道。
动作轻得像安抚闹脾气的猫,连眼神里都裹着点笑意。
“哼!”
苏恩曦松了手,鼓着腮帮子往后退了半步,指尖还蹭着刚才勾过的衣领。
她把试管举到唇边,仰头喝得一滴不剩。
玻璃管内壁沾着的微光,顺着喉咙滑下去,像吞了半颗没化的星。
“味道怎么样?”
酒德麻衣指尖蹭过唇角,语气懒懒散散的,像在问“今天窗外的云有没有变形状”。
舌尖还留着点那截光的气息,冷中带点涩。
苏恩曦皱着眉吐了吐舌尖,指尖捻了捻唇角——有点海腥味,粘在舌尖上像没化的糖渣。
可她眼里的光没暗,反而凑到酒德麻衣面前,声音轻得像怕惊走什么:
“可你闻——这是他留下的味道。”
“原来喜欢一个人时,连他剩下的‘痕迹’都裹着糖衣。”
“苦里藏着甜,越嚼越上头。”
浴室里的水汽漫过两人的衣角,试管放在台面上,还留着点没散的微光。
像谁把星星的碎片,藏进了寻常的时光里。
风裹着窗外的蝉鸣溜进来时,连时光都像被泡软的棉花,慢了半拍。
浴室里的暖湿混着点说不清的气息,还没散干净。
苏恩曦突然闷哼一声,手猛地捂住小腹,眉头拧成了结。
“怎么了?”酒德麻衣的语气瞬间变了,立刻扶着她的胳膊,指尖都带了点急。
片刻后,苏恩曦慢慢抬头,眼里闪过丝金色微光——不是普通的亮,是像淬了火焰的光,惊人得很。
她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细响,像初春解冻的冰裂声。
身上的气息,好像忽然不一样了。
不是平时那种带着点慵懒的精英感,是更沉、更烈的味道,像藏在温顺外表下的猛兽,忽然醒了。
“就这么一点……”她喃喃着,语气里全是难以置信,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居然让我的血统纯度涨了?”
苏恩曦望向路明非逃跑的那扇门,眼神复杂得像揉了糖和盐。
原来有些人藏着的宝藏,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金贵——就像夏天藏在冰箱里的冰汽水,要等渴到极致,才知道那口凉有多救命。
“路明非这家伙,简直是行走的‘血统充电宝’啊。”她轻轻笑了声,带着点自嘲,又有点庆幸。
风还在吹,蝉鸣断断续续的。
刚才的慌乱、悸动,还有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都被这阵风揉成了软乎乎的云,飘在浴室的空气里。
好像刚才那个慌慌张张逃跑的路明非,和这两个悄悄“分享秘密”的御姐,都被这夏天的风,温柔地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