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巾从雾面黑纱上揭下时,带着点温热的湿气。
纤维蹭过皮肤的触感,像沾了晨露的蛛网。
路明非的指尖僵在半空,跟被冻住的筷子没两样——这辈子他递检讨书都没这么紧张过,生怕再碰错半分。
然而酒德麻衣的指尖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轻得像缠了圈细藤,却把他往自己跟前拽。
黑色皮衣的皮革香混着玫瑰雪松的暖调,瞬间裹住路明非的呼吸。
他鼻间全是这股冷艳的香,像掉进了冰做的玫瑰园。
“擦得这么慢,是故意摸够了?”
酒德麻衣的声音贴着他的发顶,尾音勾着点笑。
没等路明非张嘴辩解,唇瓣已经贴上他的脸颊。
不是蜻蜓点水的碰,是带着温度的碾磨——像把融化的焦糖按在皮肤上,甜得发烫。
路明非跟被烫到的猫似的往后缩。
脸瞬间红透,从耳根蔓延到下颌,像被夕阳烧过的云。
“你……你又来!”
他的烂话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蹦:“初吻刚没就算了,现在又偷袭脸!你这是强盗行为!校门口抢辣条的混混都比你有底线——他们只要辣条,你要我的脸!再这么下去,我底裤都要赔给你!”
心里却在哀嚎:
衰仔的人生就像拆盲盒,你以为下一个是惊喜,拆开全是惊吓。
刚赔了初吻,又赔半张脸,再这么玩,我连“路明非”这三个字都要被她收走了。
原来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霸道?跟游戏里的Boss似的,见面就抢你的装备。
酒德麻衣笑出了声,指尖蹭过他泛红的耳垂。
凉意像冰珠滚过皮肤,激得路明非一哆嗦。
“怎么,只许你摸我的纱,不许我亲你的脸?”
她垂眼盯着路明非攥紧的校服衣角,眼底的光像藏在夜色里的星。
指尖勾了勾他的衣领,语气里带点撩:“还是说,你想让我亲别的地方?”
“别别别!”
路明非赶紧摆手,差点拍到酒德麻衣的手。
“亲脸就够了!再多我心脏要跳出来了!我这心脏跟老座钟似的,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他偷偷瞄了眼酒德麻衣的胸口——雾面黑纱贴着皮肤,刚才被他弄湿的痕迹淡了些,织物下隐约的光像裹了层薄云。
荒唐的念头突然冒出来:
她该不会是故意让我擦的吧?
就像钓鱼,先放片饵在钩上,等傻鱼凑过来,再猛地收线。
我这衰仔,就是那条连钩都没看清就咬上去的傻鱼。
唇瓣离开脸颊的瞬间,耳机里突然炸出苏恩曦的声音。
咔嗒的键盘声里混着“咔哧咔哧”的咀嚼声,明显在吃薯片。
“长腿!你再调戏我的小白兔,我就把你昨天藏的酒都给你倒了!”
那声音顿了顿,又软下来,对着路明非说:“小白兔别理她,她就是只发情的野猫,见着好看的就想蹭。”
路明非赶紧把耳机往耳朵里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姐!我啥时候成你的小白兔了?我是被你们俩绑来的衰仔吧!”
他翻了个白眼,声音里满是无奈:“再说我一点都不好看!你们要找好看的,去卡塞尔找楚子航啊——他头发喷了发胶,亮得能当镜子照,我这头发三天没洗,跟鸡窝似的!他衣服是定制的,我这校服洗得都发白了!”
心里却在嘀咕:
一会儿是“姐姐”,一会儿是“小白兔”,我这身份跟变戏法似的。
再变下去,我都要成马戏团里被耍的猴子了——还是没香蕉吃的那种。
“我说你是,你就是。”
苏恩曦的键盘声又响起来,混着薯片渣的脆响,带着点狡黠:“你可是我钦点的后勤对象,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长腿也不行。”
“那我谢谢你啊!”
路明非的声音拖得老长,满是吐槽的意味:“你们这后勤组比我们班主任还管得多!班主任只管我作业写没写,你们连我脸被谁亲都要管!”
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补了句:“对了薯片姐,你们管饭不?我从下午到现在没吃一口,饿得能吞下一整只烤鸡——就是学校门口张叔家那种,刷双倍辣油,咬一口能飙汁的!”
说这话时,他心里其实在怕:
要是苏恩曦问我找什么资料,我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我找苏晓樯”吧?
说了就像没穿衣服站在她们面前,连最后一点衰仔的底气都没了。
酒德麻衣对着耳机轻“啧”了声,松开了路明非的手腕。
“知道了薯片,不逗他了。”
她转身走向档案架,哑光皮衣的下摆扫过地面。
黑色皮革的反光在暖黄灯光里划了道弧,像片掠过暗海的云。
“走了,小怪物。”
她回头瞥了眼路明非,语气里带点催促:“再磨蹭,天就亮了。”
档案室的暖黄灯光落在档案架上,映出一排排整齐的文件夹。
指尖划过纸壳的声音,像蚕食桑叶似的,轻得发痒。
旧档案的油墨味混着灰尘的气息,钻进路明非的鼻子——有点呛,却透着股陈旧的安心。
路明非跟在酒德麻衣身后,眼睛在文件夹上扫来扫去。
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他心慌——他要找寰亚和苏氏企业的合作记录,可又不敢直接说,只能假装随便翻。
“查什么呢?”
酒德麻衣突然转头。
路明非的手一抖。
文件夹“啪”地砸在地上。
灰尘腾起来,迷了他的眼。
“没……没查什么!”
路明非赶紧蹲下去捡,指尖蹭到地面的灰尘,有点涩。
心里骂自己:路明非啊路明非,你怎么跟做贼似的?
不就是找个资料吗?至于这么怂?
他捡起文件夹,烂话又冒出来:“就是看看寰亚的生意,跟看小说似的。说不定能找着惊天大秘密——比如老板是外星人,来地球搞投资来了!”
酒德麻衣挑了挑眉,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个蓝色封面的档案。
指尖在封面上敲了敲,发出轻响:“外星人没有,倒是有不少烂账。”
她翻开档案,纸页翻动的声音里,眼神没了刚才的戏谑,多了点认真。
“你到底在找什么?”
她抬眼看向路明非,语气很淡:“总不能是来帮寰亚整理档案的吧?”
路明非的指尖顿在文件夹边缘。
心里的小鼓敲得震天响,跟要炸开似的。
他不敢看酒德麻衣的眼睛,只能盯着档案封面上“苏氏企业”四个字。
那三个字印得很深,像刻在纸上的念想。
“就是……看看有没有和苏氏的合作记录。”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像怕被风吹走。
没说“找苏晓樯”——怕一说出口,酒德麻衣就会笑他。
笑他一个衰仔,还想找人家大小姐,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似的。
“苏氏?”
酒德麻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让路明非心里一紧。
她知道?还是不知道?
路明非赶紧补充,语气里带点慌:“就是随便看看!我同学家是做这个的,我好奇!真的就好奇!”
“哦。”
酒德麻衣没再追问,只是把手里的档案递过来。
“这个里面有,自己看。”
路明非接过档案时,指尖都在发颤。
纸壳的触感有点凉,像握了块冰。
他一页页翻着,眼睛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心里全是怕——怕看到苏晓樯家的不好消息,又怕什么都看不到。
就像拆快递,既怕里面是空的,又怕里面是坏的。
“怎么样?找着你要的了?”
酒德麻衣靠在档案架上,双腿交叠。
黑色皮衣下的曲线在灯光里晃,看得路明非赶紧移开目光。
跟看刺眼的太阳似的,不敢多瞧。
“没……没什么有用的。”
路明非合起档案,声音里满是失落。
“跟找对象似的,看了半天全是备胎信息,没一个正经的。”
心里却在想:
衰仔就是衰仔,连找个人都这么费劲。
苏晓樯要是知道我这么没用,肯定不会理我。
说不定她现在正跟别人喝下午茶,早把我忘了。
“那你还找什么?”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档案。
随手塞回架子上,动作干脆得像扔废纸。
“你没说我怎么知道?难道我会读心术?”
“哦对哦!”
路明非拍了下脑袋,像是突然醒过来。
心里松了口气——终于能说正题了,再不说,他都要憋死了。
“我忘了说!麻衣姐,帮我找一下寰亚捐赠给仕兰中学的天文望远镜资料!”
他的声音里带点急:“就是上次学校装的那批,据说老贵了,能看到月亮上的坑!”
酒德麻衣挑了挑眉,没多说。
转身走向另一个档案架,动作利落得像在挑衣服。
指尖在一排标着“公益捐赠”的档案里翻找,指甲划过纸壳的声音很轻。
“找到了。”
她抽出个白色封面的档案,扔给路明非。
“自己看,别又掉地上。”
路明非赶紧接住,指尖划过封面的“天文望远镜”几个字。
心里有点激动,像揣了颗糖。
他翻开档案,暖黄的灯光落在纸页上。
捐赠日期、型号、数量——一切都很正常。
像没拆封的牛奶,包装完好,看不出任何问题。
“怎么样?有问题吗?”
酒德麻衣走过来,凑在他身边看。
气息扫过他的脸颊,带着点皮衣的冷香。
“没……没看出来。”
路明非合起档案,拿出手机。
镜头对着纸页,一页页拍照:“拍下来留个证据,万一后面有用呢?”
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点自嘲:“就像考试时抄的笔记,虽然现在看不懂,说不定考的时候能蒙对。”
心里却有点发慌:
这么正常,反而不正常吧?
寰亚这么大的公司,捐个望远镜跟扔块糖似的,肯定有猫腻。
说不定这望远镜里藏了什么,跟电影里的间谍设备似的。
拍完照,路明非又翻起旁边的档案。
这次是矿业相关的,纸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地名。
像天书似的,他看了半天,只觉得眼睛发花。
但直觉却在跳——这些数字不对劲。
像被改过的成绩单,表面光鲜,底下全是漏洞。
“看出什么了?”
酒德麻衣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路明非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
“没……没看懂。”
他赶紧合起档案,声音里满是无奈。
“这些数字跟数学卷子似的,看了半天只认识阿拉伯数字,其他全是外星文!”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要是能看懂,早就去当数学家了,还在这当衰仔?”
心里却在骂自己:
S级又怎么样?还不是连份档案都看不懂。
跟个空架子似的,真遇到危险,还是得靠别人救。
说不定我这S级是掺了水的,跟超市里打折的牛奶似的,看着好,其实快过期了。
“看不懂就别硬看。”
酒德麻衣伸手拿过档案,翻了两页。
然后对着耳机说:“薯片,把矿业档案的照片发你,你分析下。”
苏恩曦的声音很快传来,还是混着薯片声:“收到。小白兔拍清楚点,别跟上次似的,把字拍得跟蚂蚁似的,我还得放大看!”
“知道了!”
路明非赶紧抓起手机。
镜头对着档案页,一页页按快门。
指尖抖得厉害,像握不住的粉笔头。
心里在想:
这辈子都没拍过这么多档案,跟间谍似的。
就是这间谍当得太窝囊,连个帮手都没有,还得靠两个女生罩着。
拍完照,酒德麻衣把档案塞回架子上。
转身走向门口,黑色皮衣的下摆扫过地面。
“走了,再待下去保安该来了。”
路明非赶紧跟上,看着她的背影。
忍不住问:“麻衣姐,你怎么这么熟练?跟经常来似的。”
酒德麻衣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光像藏在夜色里的刀。
“我可是专业的忍者,专门干这个的。”
“忍者还穿皮衣?”
路明非的烂话又冒出来,语气里带点吐槽:“你这是时尚忍者吧?去走秀得了,还干这个干嘛?”
心里却在想:
她这么熟练,肯定干过很多次这种事。
我跟她比,就是个刚入门的菜鸟。
说不定哪天就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夜色还浓,寰亚集团的玻璃幕墙像块冷硬的黑玉。
风撞在上面,脆响像碎冰。
弹回来时带着刺骨的凉,吹得路明非缩了缩脖子。
他跟在酒德麻衣身后,心里像揣了块石头。
不知道这次来寰亚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说不定前面是坑,他一脚踏进去就爬不出来了。
但他知道——
衰仔的路从来不是选的,是被推着走的。
就像涨潮时的沙粒,想停也停不住。
只能跟着浪往前,哪怕前面是礁石,是深海。
毕竟他找的不只是望远镜资料,是跨了半座城的念想。
跟翻山越岭似的,再难也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