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影缠门 第19章 污影

作者:萧魔王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5-11-04 08:2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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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刚过,井边的莲开得热闹。粉白的瓣沾着晨露,嫩黄的蕊颤巍巍的,风一吹就落瓣,瓣子飘在水面上,打了转儿往莲娘手边凑——她正蹲在井沿下绣肚兜,白丝线在指尖绕得巧,半朵莲花已绣得鲜活,针脚细得像蛛丝,比艳红绣的还匀净。

二柱蹲在篱笆外编竹篮,眼尾总往井里瞟。这几日总觉不安生,夜里听着芦苇荡那边有怪响,不是风声,是男人的笑,粗嘎得很,混着水汽飘过来,飘到井边就没了影。方才他往井里撒红糖时,糖粒刚落水面,忽然沉了颗,沉得急,像被啥东西叼走了,水面还留着圈黑纹,散得慢。

“二柱哥,发啥呆?”艳红端着木盆从灶房出来,盆里是刚淘的米,水晃出点溅在他手背上,“三奶奶说让你去镇上买些针线,莲姑娘要的白丝线快用完了。”她往井里瞅了瞅,忽然低了声,“方才我看见井里漂着个帕子,黑的,绣着只歪嘴鸟,捞上来就化了,倒沾了满手腥。”

二柱心里咯噔一下。黑帕子?前几日糖崽也说过,夜里看见井里有黑影晃,影里有只鸟,翅膀扑棱得响。他往井里看,水面浮着层莲瓣,瓣下藏着点黑,不是泥,是缕头发,粗硬的,缠着莲瓣往水底沉,沉得快,没等他细看就没了影。

入了夜,月上树梢时,莲娘忽然没了声息。往日这时候她总哼着小调绣活,调子软得像棉絮,今夜灶房只闻着红糖甜香,再没别的声。二柱坐在灶膛前添柴,火光照着墙,莲子灯的影子忽明忽暗——灯芯晃了晃,竟爆出个火星,落在地上,烫出个小黑印,像只脚印。

“莲娘?”他低着声唤。井里没应声,只有莲瓣落在水面上的轻响,响得格外清。他举着火叉往井边去,刚到篱笆前,就闻着点味,不是香,是酒气,烈得很,混着汗臭,从井里飘上来,飘得满院都是。

水面翻了个泡,黑头发从水底冒出来,缠在莲茎上,往莲娘手腕上爬。她攥着绣针往后缩,白衫角被拽得往下沉,却还是把莲子灯往身前护:“你是谁?”声音发颤,却没带怯,针捏得死紧,针尖对着水面。

“小娘子生得嫩。”水里冒出个黑影,高的,歪着头,脸上糊着泥,只露着双斜眼,往莲娘身上瞟,“陪爷乐呵乐呵,爷就把这丝给你解了——”他往水面上凑了凑,手里捏着根黑丝,往莲娘绣活上缠,丝沾着绣布,竟冒起黑烟,把半朵莲花熏得发灰。

是色鬼。二柱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三奶奶说过,淹死的醉汉最容易成这种东西,专缠水边的女魂,缠上了就拽着往淤泥里沉,永世不得浮上来。他举着火叉往黑影上戳——火叉刚沾着水面,就被黑丝缠住了,往水底拽,拽得他胳膊发酸。

“二柱哥别来!”莲娘在井里喊。她往黑影身前挡了挡,绣针往黑丝上扎,针刚沾着丝就断了,断得脆,她手一抖,绣活掉在水里,被黑丝缠得紧紧的,往淤泥里沉,“这东西怕阳气,你越动他越凶!”

黑影“嘿嘿”笑,斜眼眯得更厉害:“还是小娘子懂事。”他往莲娘身边凑,黑丝往她领口缠,缠得快,要往衣襟里钻,“跟了爷,保你在水底不受屈,比守着这穷汉子强——”

“滚!”莲娘攥着莲子灯往黑影脸上砸。灯落在黑影头上,“滋啦”响,烧得他嗷嗷叫,往后退了退,黑丝却没松,反倒往莲娘腰上缠,勒出道红痕,比上次水鬼丝勒的还深。她疼得弯了腰,却还是把灯举得更高些:“我待在这儿踏实,不用你管!”

灶房的门“吱呀”开了。三奶奶拄着拐杖出来,拐杖头往井边敲,敲得石板响:“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井是王家的地,轮得到你撒野?”她往井里撒了把灶灰,灰落在黑影身上,竟烧出个小窟窿,“当年你醉死在芦苇荡,是王家媳妇给你盖了件旧褂子,没让你光着身子漂,你倒恩将仇报!”

黑影愣了愣,斜眼往坟地方向瞟——娘的坟后还堆着些旧土,是当年埋爹时顺带填的,土边摆着件破褂子,粗布的,正是三奶奶说的那件。他脸上的泥掉了块,露出道疤,忽然狠了声:“那老虔婆早死了!谁还记那旧情——”

话没说完,灶台上的铜扣子忽然“叮铃”响了,自己飞过来,撞在黑影眉骨上。黑影疼得缩了缩,往水底沉了沉,却还是攥着黑丝不放:“小娘子要是不从,爷就把这井填了,让你们一家子都没水喝!”

糖崽从屋里跑出来,举着布偶往井边扔:“打坏蛋!”布偶掉在水面上,胳膊上的蓝布沾着水,却没沉,反倒往黑影脸上飘,飘得快,撞得他歪了头。二柱趁机往井里泼皂角水——热水落在黑丝上,丝“嘶嘶”响,缩得紧了些,却没断,反倒往莲娘胳膊上缠,缠得她快喘不过气。

“别管我!”莲娘往水底推了推二柱的手,白衫角被拽得快沉进淤泥了,却还是笑着往他手里塞了颗莲子,“这东西怕甜香,往井里撒红糖——”话没说完,黑丝往她嘴上缠,缠得紧,把后半句堵在了喉咙里。

二柱往灶房跑,抓着红糖罐往井里撒。糖粒落在水面上,化得快,甜香漫得满院都是,竟把酒气压了下去。黑影闻着甜香,忽然抖了抖,往水底缩了缩,黑丝松了些——莲娘趁机往水面浮,指尖攥着莲子灯往黑影身上照,灯光明明灭灭,却烧得他黑丝断了几根。

“贱货!”黑影狠了声,往莲娘身上扑。二柱一把拽过她往身后护,火叉往黑影心口戳——火叉刚扎进去,就听见“滋啦”响,黑影冒起黑烟,却没散,反倒往二柱胳膊上缠,缠得他皮肉发疼,像被烙铁烫着。

“用符!”三奶奶举着黄符往井边跑。符纸冒着白烟,烟里的细毛结落在黑影身上,结一个,黑丝就断一截,断得快,像被剪刀剪过。黑影慌了,往水底沉,沉得快,却被细毛结缠得牢牢的,怎么挣都挣不开,只能嗷嗷叫,叫得越来越弱。

莲娘往符纸边凑了凑,莲子灯往黑影头上照:“你要是再敢来,我就把你缠在莲茎上,让日头晒得魂飞魄散!”她声音软却硬,眼尾红得像沾了胭脂,却没掉泪,针捏得死紧,对着黑影心口。

黑影终于怕了,抖着声求饶:“小娘子饶命……爷再也不敢了……”他往淤泥里钻,钻得快,黑丝断了一地,被甜香一熏,全化了,化成黑水,渗进淤泥里没了影。水面终于静了,只剩莲瓣漂着,打了转儿往莲娘手边凑,像在哄她。

二柱往她手腕上看,红痕深得很,还烫着。他往灶房端皂角水,要往她手上敷,却被她拦住了:“不用。”她往莲茎上摸了摸,摸出颗莲子,往他手里塞,“这东西怕莲香,往后你往井边多撒些莲花瓣,他就不敢来了。”

三奶奶往井里撒了把红糖,糖粒落在莲娘绣活上,把熏灰的地方染得发甜:“明日我去坟地烧些纸钱,给你娘说说,让她在那边多照看着——这东西要是再来,就让你爹的骨头压着他。”她往灶房走,“灶上炖着红薯汤,放了三倍的红糖,甜得很,喝了压惊。”

后半夜,莲娘坐在井边绣活。二柱蹲在她身边添柴,火光照着她的手,红痕淡了些,却还能看见。她绣得慢,针脚却更匀了,半朵莲花补得跟原先一样鲜,看不出生过事。糖崽趴在她腿上睡,小胳膊搂着她的腰,睡得沉,嘴角还沾着红糖渣。

“多谢你。”莲娘忽然低了声。指尖的针扎了下,出了点血,落在绣布上,红得像胭脂,“方才要是你没来……”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二柱往灶膛添了把柴。火“噼啪”响,映得墙上的影子暖烘烘的,烟袋和黄符的影子都静着,中间的影子挨得近,像粘在了一块儿,“往后夜里我守着井,他要是敢来,我就用火叉戳他——”

莲娘笑了,眼尾弯得像月牙。她往绣活上绣了颗莲子,圆的,嫩黄的,绣得极巧,像刚从莲茎上摘下来的:“等绣完了,给糖崽穿上——这孩子总盼着穿新肚兜。”她往井里看,水面的甜香还没散,飘得满院都是,暖得很。

天快亮时,二柱往井边摆了圈莲花瓣。粉白的瓣沾着晨露,香得很,风一吹就往水里飘,飘得莲娘身边都是。她往他手里塞了根白丝线,是新拆的,软得很:“等过几日,我教艳红绣莲花——她绣的帕子总被货郎看中,多绣些能换些红糖。”

日头爬到屋檐角时,灶房的烟囱又冒了烟。二柱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照着墙上的影子,莲娘的影子正往灶台上放红薯干,放得轻,怕吵醒糖崽。灶台上的铜扣子亮得很,莲子灯的光暖得很,暖得满灶房都是甜香,软乎乎的,缠得牢得很。

他往井边看了看,莲瓣漂得匀,像撒了把粉雪。风从芦苇荡吹过来,带着点甜,吹得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吹得井边的水泛涟漪,吹得红糖的甜香飘得更远了——他知道那色鬼再不敢来了,有莲香护着,有甜香缠着,往后的日子,不管是井里还是灶房,总有人陪着,再不会受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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