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半场的气氛更加凝重，所有人都知道，离别时刻越来越近。
当《さよならの向う側》（再见的另一方）那熟悉的旋律前奏响起时，整个武道馆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山口百惠站在舞台中央，唯一的追光灯打在她身上。
开口第一句，声音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眼泪无声地滑落脸庞，她努力地想唱下去，歌声却一次次被哽咽打断。
观众席上，压抑的抽泣声汇成了告别的歌声。
VIP席里，美子早已哭得撕心裂肺，不管不顾地扑进旁边明菜的怀里，把眼泪全蹭在她的衣服上。
明菜也红了眼眶，鼻尖酸涩。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舞台上那个流泪歌唱的身影。
看着山口百惠在泪水中努力扬起嘴角，完成最后的演唱，明菜紧抿的唇线也缓缓松开，嘴角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真厉害啊…”她轻声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明亮，“用眼泪…唱出笑容。”
三井拓海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舞台上那个用泪水告别的巨星，又看看身边这个眼中含泪却在微笑的女孩。
他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条折叠整齐的蓝色手帕，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自然地递到明菜面前。
“给，明菜桑，擦擦。”三井拓海的声音不高，很温和，“明菜桑要永远记住这一刻，”
“舞台上的眼泪，不是因为软弱，歌声的力量，永远在于真诚。”
中森明菜微微一怔，接过那方带着淡淡木质香气的蓝色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
“嗨，谢谢社长，我会永远记得的。”她的声音还有些闷。
旁边，佐藤健太手忙脚乱地想用拍立得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结果因为手抖和光线，照片拍出来一片模糊的光影。
美子从中森明菜的怀里抬起头，顶着哭泣完的肿眼泡，凑过去一看，立刻嫌弃地叫了起来：
“佐藤桑！你拍的是什么东西啊？黑乎乎一团！UFO吗？百惠前辈最后的光芒都被你拍没了啦！”
“嗨…”佐藤健太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抱歉，美子小姐，刚刚状态不好，手滑了…”
“什么嘛…”美子撇撇嘴又看向三井拓海，双手熟练地抱住他的胳膊，“欧尼酱，你帮我买一个清晰的照片好不好呀？”
胳膊上传来的力道和那刻意拖长的尾音，让三井拓海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那美子你要乖乖听话，我就给你买。”
“哎呀，欧尼酱你这难倒我了~”美子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像我这么乖的妹妹怎么能更乖呢？”
三井拓海：“……”
一阵无语，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
“美子，我看不至于吧，而且你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谢谢欧尼酱的夸奖~”美子双手扶着脸颊，脸色微红，一点也没恼。
“…”三井拓海扶着额头，也是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行行…买！所有的记录都买下！”
……
演唱会最终在震耳欲聋的哭喊与掌声中落幕。
山口百惠将麦克风轻轻放在舞台中央，深深鞠躬，然后，转身，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向后台的黑暗，再未回头。
一个时代，就此谢幕。
散场的人潮带着浓重的感伤，缓慢移动。
“社长，她为什么要走呀？”退场时，明菜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三井拓海耳边。
“明菜桑，”三井拓海看着台上那个抹泪离去的身影，
“有人会选择成为传说，也有人会选择成为自己。”
佐藤健太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中森小姐，社长说的对，就像樱花在盛放的时候告别，才是永恒的美。”
“呜……你们在说什么啊~”美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们去吃夜宵吧，我要大吃一顿！”
三井拓海笑了笑，“好，美子我们现在就走。”
……
黑色丰田世纪轿车驶离喧嚣的武道馆区域，拐进一条飘着食物香气的安静小巷，停在一家挂着暖黄灯笼的老铺居酒屋前。
掀开暖帘，烤物的香气和热闹的人声扑面而来。
墙上贴着泛黄的手写菜单，角落的老式旋钮电视机里，还在重播着演唱会最后的片段。
“老板！烤鸡串！要五人份！不，十人份！我要化悲愤为食欲！”美子一屁股坐在榻榻米上，大声嚷嚷，完全看不出刚才哭得有多惨。
佐藤健太熟练地点单。
很快，滋滋冒油的烤鸡串、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冰凉的啤酒和果汁摆上了矮桌。
美子抓起一串鸡腿肉，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宣布：“决定了，从今天起，我的新偶像本命就是——明菜姐姐！”
“明菜姐姐，你要加油！一定要比百惠前辈还厉害！”她油乎乎的手指向明菜。
“噗…咳咳！”中森明菜正喝着果汁，被这一声‘偶像’差点被呛到。
三井拓海坐在明菜对面，伸出手，隔着矮桌，力道适中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慢点，明菜桑。”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处理一个小意外。
中森明菜咳得脸色微红，连忙点头：“谢谢社长。”
居酒屋的氛围渐渐活络起来。
美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叽叽喳喳地计划着要怎么帮明菜“出道即巅峰”。
佐藤健太小口抿着啤酒，看着电视里重播的画面，若有所思。
明菜安静地吃着关东煮里的白萝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陶杯边缘。
暖黄的灯光映着她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睛微微睁动。
“社长，”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百惠前辈离开的时候，把麦克风…就那样放在了舞台中央。”
“像是在说…‘我的故事，到此结束了’呢。”
三井拓海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她。女孩的眼睛在灯光下清澈见底，映着光，也映着未散的感伤和一种向往。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身体微微前倾，很自然地给明菜面前空了一半的茶杯续上热茶。
清澈的茶水注入杯中，热气袅袅升起。
“明菜桑，”三井拓海的声音低沉，带着承诺，落在了居酒屋的嘈杂背景音之上，“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哦。”
他放下茶壶，目光直视着中森明菜的眼睛，一字一句：
“武道馆的舞台，未来一定会带你站上去的。不是告别，是开始。”
暖黄的灯光下，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一瞬视线。
中森明菜看着对面社长平静却无比笃定的眼神，感受着茶杯传递到掌心的滚烫温度。
“…嗯！”她用力地点了下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