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马夫人的娇躯猛地一颤,抬起头来,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说了,这江湖之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方信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康敏,又故意看了一眼白世镜,随后问道,“马夫人,你信吗?”
康敏将方信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心头一紧,只感觉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一般。
她不自然地撇过头,不敢直视方信的目光,声音幽怨且哀转:“我一个弱女子,哪能知道方公子的本领。只希望,方公子这样的能人异士,能够替我主持公道。”
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难怪能将乔峰整的欲仙欲死。
该说不说,这老段是真有本事,采的花一个个都不是凡品。
但是,一个个的都特么的精神有问题。
李青萝就不用说了,疯婆子一个。
刀白凤也因为段正淳出轨,于是她也出轨,还找了一个最丑最恶人的男人。
那修罗刀秦红棉,被段正淳始乱终弃后,也恨上了世上一切男子,甚至不惜让自己女儿木婉清发誓:第一个见到其面容的男子,若不娶她便需杀掉,以免重蹈自己的覆辙。
这马夫人康敏更是个病娇,心肠在老段的女人中,算是最歹毒的。
就因为洛阳百花会上,乔峰对她的示好不假辞色,这女人就心怀怨恨,让马大元出面揭穿乔峰的身份,结果马大元不愿意,她就色诱白世镜。
白世镜这老家伙也是个控制不住自己卵子的货,上了康敏的床,还用“锁喉擒拿手”杀掉了马大元。
只不过,此人心中倒是还有些良知,对乔峰也还有兄弟情谊和敬佩,拒绝了直接栽赃乔峰杀害马大元,也不愿在杏子林中牵头推翻乔峰。
康敏没办法,才又找到了全冠清。
嘿,这马夫人也算是“交友”广阔了。
估计都黑了。
如今,他凭借先发制人的故事,算是改变了乔峰的心境,同时也让绝大部分的丐帮帮众,更倾向于了乔峰。
其实在原著中,在场这么多的丐帮弟子,就有不少人在知道了乔峰的身份后,依旧愿意追随他。
没办法,乔峰的人格魅力的确太大了。
哪怕宋辽之争如此激烈的时代,依旧能够折服一向以抗衡契丹为己任的丐帮弟子的心。
足以证明这位金庸笔下第一豪侠的分量。
或许也是因为乔峰的个人能力太强,在他脱离丐帮后,这个天下第一大帮,也是迅速衰落了下来。
“方兄,你方才说,什么折扇?”
这时,乔峰出言对方信问道。
“折扇”二字,令他心中升起巨大的不安。
方信笑道:“自然是你乔大帮主的折扇,还是当初汪帮主赠给你的那一柄。”
说着,他的声调再次拔升了几个单位:“诸位,要不要再听我说一个故事?”
你还有故事?
场中众人神色都是一动。
今日的杏子林,说是丐帮事务,主人公也是丐帮帮主乔峰,但整场的中心,却始终都在这个叫做“方原”的年轻人身上。
“看来大家都喜欢听故事,很好,喜欢听故事,那大家都是朋友。”
方信拍了拍手,朗声道,“刚才第一个故事,叫血染宋辽。而接下来我要说的第二个故事,叫做……”
他看了眼康敏和白世镜,接着道,“情迷丐帮。”
这四个字一出,康敏和白世镜的脸色狂变,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两人在这瞬间,将最近的细节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确定无人知晓他们的秘密之后,才稍稍放心了些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但出奇的,这般具备指向性的故事名称,在场群丐却无一人想要开口打断他。
因为大家都是朋友。
朋友嘛,是不能随便打断朋友说话的。
“情迷丐帮?”
乔峰眉头紧锁。
又跟他有关系?
还有方才方兄说到的折扇,难道是……
他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他隐隐觉得,这个故事恐怕与他密切相关,且绝非什么光彩之事。
方信踱步场中,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话说这洛阳城中,曾有一年百花盛会,群雄汇聚,豪杰云集。自然也少不了当时已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丐帮帮主……”
他看向乔峰,笑道:“乔兄可还记得那次洛阳百花会?”
乔峰略一沉吟,点头道:“确有此事。那时我率领丐帮兄弟在洛阳办事,恰逢其会。”
“那乔兄可还记得,百花会上,有一位女子,容色照人,明艳不可方物,她对你频频注目,眼波流转间,尽是倾慕之意。甚至……曾亲手为你斟酒,却被你以‘帮务繁忙,不便饮酒’为由,淡然谢绝了?”
“百花会”三字一出,那全身缟素,身材苗条诱人的美妇,目光就不可置信地望向了方信。
他怎么知道?
他真的知道!
那次的百花会,是康敏心中的一根刺。
可这事,明明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才对。
一时间,康敏心乱如麻,直觉告诉她,绝不能再让这个“方原”说下。
她目光右移,投向白世镜。
而此时的白世镜,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目光汇聚。
康敏用眼神示意,让他必须做点什么。
白世镜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要站出来阻止,可脑海中又立马浮现出了之前方信一人战胜整个丐帮如同魔神般的实力。
若惹恼了此人,他大开杀戒,恐怕在场之中除了帮主,没有人可以跑得掉。
他心中一寒,抬起来的脚又缩了回去。
康敏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气结,但又不能当场发作。
她的目光不由得又望向了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全冠清。
一时间,她心中对方信的怨恨,已然超过了乔峰!
而另一边的乔峰闻言后,努力回想好一会儿。
他对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向来不甚留意,当时心思全在帮务与豪饮之上,哪里记得哪个女子对他注目?
于是他摇了摇头,道:“方兄见谅,乔某……实不记得有此细节。”
说完,乔峰怔了一下。
这连自己都不记得的事,为何方兄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时间,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骇然。
乔峰没有发现,在他说出“不记得”之时,场中有一个美艳妇人微微低下了头,眼底露出了深深的恨意。
“哈哈,乔兄英雄豪杰,自然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方信大笑,随即话锋一转,“可乔兄不记得,却有人记得清清楚楚,并且……正因为你的这份‘不记得’,才酿成了今日的丐帮之祸。”
“什么?”
乔峰一脸愕然。
方信哈哈一笑:“正因为你乔大帮主的这份‘不记得’,那位在百花会上对你示好却被你无意间忽略的女子,将这份忽视视作了奇耻大辱。她自负美貌,认为天下男子皆应为她倾倒,唯独你乔峰,竟对她视而不见!”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句清晰,如同冰珠落地:
“这份羞辱感,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化为了刻骨的怨恨!她恨你乔峰有眼无珠,更发誓要让你付出代价,要让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哗——!”
场中一片哗然。
“世上还有这样的女人?”
段誉呢喃一声,只感觉躯体有些发寒。
他想到了木婉清,虽然一开始因为自己见了她的相貌,对自己要打要杀,但婉妹的心肠实际上是极好的。
他又偷偷看了看王语嫣,暗道:王姑娘心里总是她的表哥,跟这种女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乔峰更是虎躯一震,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无法理解。
他一生光明磊落,快意恩仇,如何能想到,竟会因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引来如此恶毒的恨意?
方信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讲故事:
“于是,这位因爱生恨的美妇人,开始了她的报复。她先是撺掇她的丈夫,拿出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的遗书,想要揭露乔兄的身世。”
“但那位美妇的丈夫,倒也算是个义薄云天之辈,虽知乔峰你的契丹人身份,但因为敬重你的为人,坚决不肯行此不义之事,甚至厉声斥责了这女人。”
“撺掇不成,这恨意就更添一层。
方信突然一拍手掌,用一种近乎赞叹的语气说道,“于是,那个女人想出了一条很棒的计划。”
说着,方信嘴角一勾,目光轻轻地落在了执法长老白世镜的身上。
感受到方信的目光,白世镜如遭雷击。
“什么计划?”
一个丐帮弟子问道。
不得不说,方信讲故事的水准不差,现场绝大部分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既然自己的丈夫不行,那她便将目标转向了你们丐帮之中,其他位高权重的男人。不得不说,那女人的确有几分手段。凭借美貌与心机,很快便……‘睡服’了另一位丐帮栋梁,与其有了私情。
然后,这个女人胁迫那个奸夫,让他用“锁喉擒拿手”杀害了自己的丈夫,并先嫁祸给姑苏慕容复,降低乔峰的戒心。
等到丐帮大会举行,再拿出从乔峰处偷来的一件东西,就可以将她丈夫的死嫁祸给乔峰……”
方信笑道:“这计划,可谓是一石二鸟。”
只可惜,那位与她有私情之人,虽贪恋美色,犯下大错,内心深处却还对他们的帮主存有几分敬佩,对丐帮存有几分忠诚,并没有答应此事。
无奈之下,那位美妇不得不再次‘广交豪杰’,找到了另一位野心勃勃、急于上位的舵主。让他率众反叛,而她则邀请帮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宿老,给她主持公道。
诸位,这个故事如何?”
方信的故事讲完了。
杏子林中,死寂得可怕。
所有人都被这曲折恶毒、罔顾人伦的阴谋惊得目瞪口呆!
他的话中,除了乔峰,并未提及任何人的姓名。
但故事已经说到这,哪怕再迟钝的人都知道方信口中所说之人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将落在了一旁娇滴滴的马夫人身上。
马夫人的脸上顿时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低声抽泣了几下,说道:“我知道方公子与乔帮主是至交好友,你为他说话辩驳无可厚非,但你为何要无辜污蔑于我?我…我一个未亡人,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
说着便要以头撞向旁边的树干,被白长老慌忙拉住。
这个男人,其他都还好说,唯独败在了康敏的手中。
而马夫人的这番表演,端的是我见犹怜,顿时引得一些人对方信怒目而视。
“方公子,你虽实力高强,但也不能随意侮辱我帮马副帮主的遗孀。”
徐长老冒了出来,右手用力捏着手中的碧绿竹棒,沉声道:“你若是凭空污人清白,就是羞辱我丐帮,我丐帮上下,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凭空?”
方信轻声笑道,“谁说我是凭空?”
话音未落,方信猛然探手,雄浑的真气化作无形之手,朝前一抓。
康敏只觉一股微风拂过,怀中猛地一轻。
再一看,方信手中赫然多了一个小小的碎花布包袱。
他这突然出手,场中群丐顿时戒备。
没办法,之前被暴打的情形历历在目。
方信不慌不忙地解开包袱,里面果然露出一柄做工精巧的折扇。
他“唰”地一声展开扇面,露出湘妃竹的扇骨和绘着的洛阳牡丹,旁边那行“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的题词清晰可见。
他随手将扇子丢给乔峰,说道:“乔帮主,这可是你的扇子?”
乔峰拿来一看,发现的确是自己的扇子,心中顿时一禀。
若是今日没有方兄,马夫人拿出这柄扇子,那自己真的是百口难辩。
“这的确是我的东西。”
乔峰一边承认,一边将折扇递给了徐长老。
原著中,徐长老看过折扇后,便感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这一刻,由于方信的缘故,这句话他并未说出口。
因为此刻,他的心里也有了怀疑。
人就是这样,思维和观念是不断变化的。
方信将一切背后之事搬到明面上来说,即便没有证据,也会在倾听者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有时候,让一个人相信一件事,是不需要真正的证据的。
更何况,方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