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还差多少。”
文添感觉漫长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融灵难度，比他预想的要大。
前面一帆风顺，几乎没耗费什么功夫，融和进度就到了一半以上。
可越往后，进度就几近于零。
就像是老婆即将出生的准爸爸，在赶往医院的途中，遭遇了特殊天气导致的晚高峰。
就像是某良心网盘，试用加速阶段过了以后，速度就开始像鳖爬。
“本来就快要完成了，只是......”轩辕说话带着哭腔，“我发现，似乎上一任轩辕剑灵，并未完全磨灭，现在来找我算账了！”
文添心中涌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所以呢？你们不应该很亲近，毕竟按照辈分，他或许是你的父皇？还是皇额娘？”
他只能用吐槽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也不知道韩非和墨染那边情况怎样，是否已经到了竹林边界，是否已经和上前围观的学生起了冲突，又是否能拖得住皆是五品散人境的执法长老。
“才不是，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灵器，也只能有一个灵。”扶摇解释道，“文添，为确保融灵成功，你必须做出选择。”
轩辕早已乱了阵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不再说话。
关键时刻，还得看扶摇。
扶摇尽量精简着语言，“五息内做出抉择，是否将自己的灵投射入大殿，助我们一臂之力，也可加快融灵速度，四息，三息，二息......对了忘了强调后果......”
扶摇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快，但并没有给文添留下太多的时间。
“我愿意。”文添没有丝毫犹豫不决。
来不及了，犹豫就会败北，一旦被长老发现，无休止地调查问话不说，轩辕剑能不能守住，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扶摇绝对是偷偷看过电视剧！都什么时候还婆婆妈妈，非要等到，“杀人凶手是......”然后咽气呗。
文添感觉自己的灵像被强力吸尘器抽空，仿佛被古一法师一拳打出了肉身。
竹林里的文添，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殿之中，文添的身影慢慢显现。
身影呈现和竹简真灵一样的碧绿，文添倒有些新奇。。
“还以为自己灵投进来，是个会说话走路的竹简，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文添自言自语。
“嘘，小点声，那灵要复苏了。”扶摇提醒道。
原本熟悉的大殿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就那么站在大殿中，孤独落寞，老态尽显。
虽佝偻且衰老，却给人一种压抑许久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感觉。
穿着血染破败龙袍的暮年男子，老态龙钟，指着文添的鼻子，用声嘶力竭地声音，破口大骂道：“区区泥胎境的黄口小儿，也敢染指轩辕剑？”
文添一愣，指着那龙袍老头，看向轩辕，大声密谋道，“还说不是你爹？说话方式都一样！”
轩辕冷着张小脸，“是你爹!”
“吾乃至高无上的轩辕剑灵，汝等，快从我的宫殿滚出去！”那老皇帝状若癫狂。
文添三人无动于衷。
“不走？既然闯进来，那就别活着离开了！”
大殿瞬间被封锁，文添的灵力化身，也瞬间失去了和本体的联系。
“既然修的是文道，又何必染指我剑道传承。”老皇帝右手伸直，一柄轩辕剑虚影出现在了手中，“还有两个乱入的低等灵，今日一并受死，大敌当前，正好拿你们祭旗！”
不由分说，便动手，文添的灵急忙向后躲闪。
这要挨上一剑，还不立刻成傻子了。
扶摇和轩辕联手。
扶摇手中握着那把太极阴阳剑，轩辕手里，是迷你版本的轩辕剑，略小且短。
“轩辕，我们联手，泯灭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残灵！”扶摇和轩辕并肩而立，把文添护在身后。
“文添，知道灵投射进来的后果吗？”扶摇终于说出了前面未曾交代完的话，“成，我们三人平分这残灵，都会有大幅的增强，败，你的灵会受到严重损伤，识海重创，念力泯灭。”
文添点点头。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当然，也可能，一无所有，一穷二白。
扶摇和轩辕双剑合璧，迅速飞奔近身。
老皇帝似乎远不在巅峰状态，右腿受了些伤，但是一抬手，便是大杀招。
轩辕剑第五式，归一式。
剑刃附带着一种崭新的力量形式！
简直闻所未闻。
文添眼神一亮，仔细观察着那剑刃散发出的威力，甚至都顾不上闪避。
老皇帝所有的精气神，念力、灵气居然开始融合，取长补短，推陈出新。
力量的形式开始蜕变，不仅仅是外观，更重要的是，已经发生了质变。
融合二字，在文添心中埋下了种子。
归一式斩出，扶摇手腕一抖，一个剑盾架在身前，却依旧被强大的劲道劈飞，整个人的身形都开始虚幻起来，瞅了一眼一旁同样防御姿态的轩辕，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一式明明是冲着我来的，你进攻啊！”
扶摇被打得没脾气，三打一，一个作壁上观的废物，一个不堪重用的弟弟，真是两个猪队友。
轩辕闻言正要拔剑反击，老皇帝的另一剑已经快砍到了脸上，只得又提剑防御。
且战且退，马上就退无可退。
身后是自己的王位，身前是过于强大的敌人。
文添看得心惊，这老皇帝的剑道理解已经臻于化境，每一招都经过缜密的计算。
一环扣一环，同时又诡谲得难以预测。
上一剑还气吞山河让人心神震颤，下一剑便如绵绵细雨无孔不入。
这一招厚重，如山岳压顶。
下一招诡谲，如阴风袭来。
文添依旧没有参战，实在是没有肉身，束手束脚。
灵一旦损耗，虽然可以缓慢修复，但一定会耗费大量的时间。
“如何对灵造成伤害呢？”文添不解。
自己这具灵力化身，似乎是念力凝聚的，无法做到像扶摇、轩辕、老皇帝一样持剑厮杀。
文添的战力主要取决于他近乎变态可以恢复的肉身，如今都被尽数剥夺。
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有种赤裸裸的虚弱感。
“如何对灵造成伤害呢？”文添强迫自己大脑快速运转。
战局飞速变化，扶摇已经来不及对轩辕做出指令，二人只能凭借战斗本能和平生所学，各自为战。
还好那老皇帝身上有伤，每出手几次，都要停下来喘息。
这也导致攻势并不猛烈，扶摇和轩辕，才能堪堪招架得住。
“文添，做些什么！”扶摇又一次负伤跌倒在地，“照这个态势下去，我和轩辕会被逐个击破，你也不能幸免。”
“斩神诀。”文添想起了选拔之前，仲白传授自己的这门法门。
“是啊！”文添恍然大悟，“灵的实质，不就是念力留存，机缘巧合下孕育成灵。”
斩神诀，同样是伤人也伤己的法门。
“置之死地而后生。”文添毅然决然，开始催动斩神诀。
不成功！就只能指望着死了能再投胎一次了！
文添这边大殿中生死存亡之际，韩非和墨染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韩非，你真当这竹林是你们文修院的自留地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动静如此之大！”
“诸位师弟，这么晚了，都请回吧。”韩非这句师弟叫得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毕竟论活得长，倒真没几个比得过他的。
“事后，我们文修院自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墨染也在一旁陪着笑脸。
“墨染，在这扯什么官腔呢？一个长老是学生三倍的学院，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吗，什么长老？哪个长老只带一个学生！”有人马上针锋相对，丝毫不留情面。
“就是，莫不是这竹林中孕育出什么天材地宝，再或者，有什么遗迹的入口，在竹林深处开启。”有人有意无意，将文修院往风口浪尖上推。
“是啊，竹林深处一定有大秘密，文修院的人平时门都懒得出，如今几乎倾巢出动，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有人推波助澜。
韩非和墨染百口莫辩。
越来越多的学生在此汇聚，甚至有不少长老，混迹在学生中，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何意。
修行者不同凡人，越到晚上，精力越旺盛。
三分之一是被最开始竹林里令人心悸的波动吸引来的，三分之一是因为大家都往这里跑跟来的，还有三分之一，是纯粹闲着没事儿来看热闹的。
“大家一起往前冲，总有一个能冲进去。这韩长老不过刚刚晋升四品真意境，能拦得住现场所有人吗？”
此话一出，马上便有人领头往前冲。
“不要逼我出手。”韩非砚台显现。
“大家不要怕，院规有言，长老不得无故对弟子出手！”
光武学院院规有令，长老无故出手重伤弟子者，必严惩。
“稳”字真意笼罩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学生。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像是中了什么定身咒语一般，僵在了原地。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中了什么定身法门之时，他们齐刷刷低下头，甚至原地打起坐来。
原本脸上焦急浮躁的神情霎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历经人世间苦难之后大彻大悟的淡然。
其中一人率先说道，“人家韩非长老，不是说了要给答复吗？我们这样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是啊，稳一手呗，又不着急。”
“说得对，再等等吧。”
围观的弟子都傻眼了，都准备撸起袖子直接上了，领头的洗心革面了？
先前闹得最凶起哄着一拥而上的，不就是他们吗？
现在为何一个二个都，稳如老狗，不疾不徐？
“小心他的真意！似乎能影响心境！让人丧失斗志。”不知哪位眼光毒辣的修士，在公共频道传讯，将讯息发到了所有人的令牌上。
众人瞬间连退了四五步。
鬼知道这心境影响会持续多久，要是持续个半个月，修为不全都落下了。
“这老头有些邪乎，弄不好会影响修炼的心性！”
“虽然韩老头是领悟真意最少的四品，可他这真意，着实不俗。”
“今日守夜长老是谁？为何迟迟未到！”诸多小长老在低声询问，“什么情况？总不能院长不在，这学院就运转不了了吧。”
“速速向宋长老禀报！”
韩非的真意范围扩大，将那些躁动不安想深入竹林一探究竟的心，一一抚平。
他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今日五品散人过问，也要尽最大能力，替文添多拖延些时间。
宗门处罚？宗主责备？
没有文添，我韩非已经是一具枯骨了。
韩非情绪翻涌如滔天巨浪，真意开始集中爆发。
稳！
不要焦急，不要紧迫。
你不想去竹林一探究竟。
稳在原地，等我答复就好。
韩非嘴角挂着一丝含义不明的微笑，花白的胡子眉毛随着念力飘动，颇有些仙风道骨老神棍的感觉。
墨染站在韩师兄的身后，默默攥紧了拳头。
韩非是他的恩师，如今已经四品真意，他的弟子仲白，也独自出院寻找晋级机缘，自己这个老师，也得抓紧才是，不能一直躲在师父、师弟、小师弟的羽翼下吧，想想就窝囊！
竹林处局面暂时被韩非一人稳定住，这方焦急等待帝使来访的曹奎，陷入了深深的天人交战中。
公共频道里那铺天盖地有关竹林的消息，为他勾勒出一个粗糙的画面。
“局面快要失控了啊，这会儿过去？”曹奎如今进退维谷，“那之前这么久，岂不是白等了。”
曹奎感觉一个重大的抉择摆在面前，成，就是一条通天大道，败，或许便再也翻不了身了。
“等，四等，反正韩非已经差不多稳住局势，我去反而陷入两难禁地。”曹奎最终决定不去一探究竟，“韩非也是学院老人，轻易不会对学生下狠手。”
“帝使按理说，应该快到了吧。”曹奎在心中盘算着备选方案，他的心里还不是很踏实，“从此处到竹林，我大概只需要半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真要爆发大规模冲突，我也来得及赶到。”
“再等最后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得动身了，不然宋柏青那些人也快要到了。”
曹奎依旧没有动手。
最差的后果，不过便是离开光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