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仁怀深吸一口气,整理好白大褂,走出办公室去查看12床的病人。整个过程中,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既懊悔自己的冲动,又无法控制地想着雅晴。
第二天早上,交班会议结束后,童梅香在走廊拦住了他。
“主任,昨晚……”她欲言又止,眼神里带着期待和试探。
何仁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坚决:“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也不会发生。你是护士,我是医生,我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明白吗?”
童梅香的脸色变了变,最终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明白。”
几天后,医院人事科突然找何仁怀谈话。
原来,童梅香向科室护士长投诉,称何仁怀“利用职权对她进行骚扰”。何仁怀震惊之余,立刻调取了当晚办公室外的监控录像——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画面清晰地显示,是童梅香主动靠近他,而他最后推开了她。
医院调查后,认定童梅香的行为存在严重问题,最终将她调离了该科室。
而何仁怀,在这场风波后,终于意识到——
他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更不能因为怀疑雅晴,就做出违背职业道德和婚姻底线的事。
当晚,他回到家,发现雅晴正在书房加班。桌上摊开的,是一份她正在准备的职称评审材料。
雅晴抬头看他,微微一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何仁怀走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有些心结,终究要自己解开。
何仁怀站在浴室门口,手里还拿着换洗的衣物,目光死死盯着那件陌生的男式衬衫。洗衣机旁的浅灰色衬衫熨烫得平整,袖口还别着一枚精致的袖扣——这绝不是他的衣服。
热水器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就像他此刻剧烈起伏的情绪。他蹲下身,手指微微发抖地翻看衬衫领口的标签——“Brooks Brothers“,一个他从不舍得买的奢侈品牌。
“老婆,这件衬衫...“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雅晴正在梳妆台前卸妆,闻言头也不回地说:“哦,那是林医生的。今天下午科室病例讨论会,他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我就拿回来帮他洗了。“
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何仁怀沉重的呼吸。他盯着镜子里自己扭曲的倒影,太阳穴突突直跳。上周三的监控画面突然闪回脑海——雅晴和林骁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那个年轻医生俯身时几乎贴到她耳边...
洗衣机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何仁怀猛地掀开滚筒盖,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在一堆女性衣物中间,赫然躺着一条黑色男士领带。
“这条领带也是林医生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雅晴的动作顿了一下,化妆棉上的卸妆水顺着指尖滴落。“你最近怎么回事?“她转身时,睡袍腰带松松散散地垂着,“领带是给爸买的生日礼物,标签都没拆你看不见吗?“
何仁怀的视线模糊了一瞬。他弯腰捡起领带,指尖触到冰凉的价签——确实写着“父亲节特惠“。浴室的热水已经漫出层层雾气,镜面上凝结的水珠一道道滑落,就像他此刻溃不成军的理智。
“对不起。“他机械地拧紧水龙头,“最近夜班太多...“
雅晴叹了口气走过来,带着熟悉的茉莉香气。当她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紧绷的后颈时,何仁怀突然发现她右手无名指的婚戒不见了。
“你的戒指...“他的声音干涩得可怕。
“送去做保养了。“雅晴晃了晃左手,“不是跟你说过吗?这对戒指买了五年都没护理过。“她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收据,“喏,珠宝店开的单子还在那儿。“
何仁怀站在氤氲的水汽里,感觉自己像个可笑的侦探,在婚姻的迷宫里寻找根本不存在的出口。热水哗啦啦地流着,蒸腾的雾气中,他仿佛又看见童梅香那张令人不适的圆脸,以及自己荒唐的报复行为。
当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时,他狠狠搓洗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的男人,正在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何仁怀的手刚抚上雅晴的腰肢,就被她轻轻挡开了。
“我这两天不方便,你不是知道吗?“雅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前天还让你去买的卫生棉,这么快就忘了?“
何仁怀的手僵在半空,喉咙发紧。他确实记得这件事——三天前的深夜,他确实去便利店买过一包夜用卫生棉。可此刻,他的大脑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计算日子。
“最近手术太多,记性都不好了。“他干笑两声,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雅晴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可何仁怀却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窗帘没拉严实,一道惨白的月光斜斜地切在床上,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悄悄拿起手机,点开日历APP。上个月标记的经期记录明明是在两周前,按理说这个月应该...手指突然顿住——雅晴上个月出差了一周,难道...
“睡不着?“雅晴突然出声,吓得他差点摔了手机。
“啊,在想明天那个胃癌患者的手术方案。“他慌忙锁屏,黑暗中手机发出的冷光映着他惨白的脸。
雅晴转过身来,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你最近很不对劲。“她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紧绷的胸口,“上次莫名其妙查我手机,前天又突然来医院找我,现在...“
何仁怀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掌心触到一道陌生的凸起。他猛地打开床头灯,只见雅晴手腕内侧贴着一小块创可贴。
“这怎么回事?“
“今天做实验被试管划的。“雅晴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弄疼我了。“
创可贴边缘隐约露出青紫的痕迹。何仁怀的心跳快得发疼,他想起上周急诊科收治的那个家暴受害者,女人手腕上也有这样的淤青...
“我去书房睡。“他突然掀开被子,“明天还要早起。“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声次第亮起。书房里还堆着未整理的医学期刊,他瘫坐在转椅上,电脑屏幕的蓝光在镜片上投下诡异的反光。
点开医院系统,他鬼使神差地输入“林骁“的工号。排班表显示,这位年轻的住院总医师今天值的是——急诊夜班。
何仁怀的鼠标停在“查看详细“的按钮上,迟迟没有点击。窗外,一只夜蛾正徒劳地撞击着玻璃,发出细微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