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甲骑也不过如此了吧。”
城墙之上,众人只觉口干舌燥。
费黑的裨将咽了口吐沫,偷眼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费黑,低声问道:“将军,这个无当,到底是什么来头。”
“无当...无当...这是刘麟麾下的那支无当飞军....”
费黑恍惚失神,喃喃道:“我以为他只是纨绔心性,想借一借无当飞军的名头...没想到..竟然真的...”
“那我们岂不是得救了!”
看着摧枯拉朽般将赵染军阵击溃的无当飞军,亲卫长激动地握住了拳头。
可一时间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刚刚那名想要投降的亲卫。
“伧父!还敢骂你蜀地阿翁!”
而与此同时,那名亲卫激动无比地单手按在了墙头上,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城下的赵染兵卒破口大骂了起来:“一群屠各小丑!还敢狗奴鼻子插胡蒜想冒充汉人天兵!怎么样!被正牌天兵打成傻*了吧!”
地域黑这事说起来,还真能称一句“源远流长”。
后世人常在各种两晋南北朝的史料文集中,见到各色各样的地域黑话语,比如骂江南人为“貉子”,骂北方人为“伧父”,骂南中人为“南蛮子”,骂川蜀人为“獠奴”,骂匈奴人为“屠各人”,骂氐族人为“老氐”,骂鲜卑人为“白贼”。
前番突袭之时,就有兵卒被无当飞军的气势所慑,将无当飞军认作了鲜卑的重骑兵。
当然,之所以会这么想,皆是因为鲜卑重骑兵,是这一时期最为彪悍,最为强力,甚至是没有之一的兵种。
且不说太原城下,鲜卑重骑兵是如何把匈奴汉国的大军捶的怀疑人生的。
单就说刘曜的匈奴骑兵遇到了迷路的五百鲜卑重骑兵,直接扭头就撤,连打都不打的。
刘麟这四千全副武装的具装甲骑,乍一看上去,确实有些像传说中人马皆着全套重甲的鲜卑重骑兵。
而如此具装甲骑,很快便将这场野外遭遇战打成了垃圾时间。
眼见追杀了自己一路的赵染兵卒四下溃逃,城墙上的亲卫越骂越兴奋,而且骂的那是真的一个难听,连握箭蓄势判断着局势的刘麟都忍不住侧过了脸,看向了城墙之上。
亲卫对此丝毫不觉,激动地一脚踏在城墙之上,指着城墙下的赵染,开始以赵染的族谱为圆心,以十八代为半径,以身体器官为武器,以种族繁衍为目的,对着赵染掀起了疯狂的族谱保卫战。
最让人惊异的是,城墙上的其余人对此毫不意外,甚至露出了欣赏的神情,显然已经是习惯了。
见此一幕刘麟只觉惊为天人,铁覆面下的脸顿感恍然大悟:“我就说少了些什么必要的兵种呢!骂阵的!”
自己带的这些蛮兵,除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声,别的什么都不会。
陈安那个家伙更不用说了,大部分人都还没听到他骂阵,就被他一刀砍掉了脑袋。
“六郎,记一下,城墙上这个骂阵的是个人才,打完之后记得找费黑要过来。”
靡六郎点头,但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战场之上,时不时调整着无当飞军的厮杀方向。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进行如此规模的厮杀,这些无当飞军的蛮兵们一个比一个亢奋,经常一个不注意就散了阵型。
因为在他们看来,之前的灭娄恢,阻游骑,都只能算是练兵。
现在的这一战,才是他们的首战!
也是他们向刘麟和陈安证明,证明自己有能力去继承传说中的那支军队番号!
其实最开始时,这些蛮兵还有些紧张,因为他们来自各个部落,从来没有像这样集体行动。
可冲杀开始后,这些蛮兵们的心中,皆是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要问他们什么感觉,他们也说不出来。
但看着陈安一马当先,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冲向了敌军,轻易将敌人阵线撞开,这些蛮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此气势,他不是南中百部之王,谁是!
而更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是,从今日往后,他们都可以在如此勇猛的蛮王带领下,所向披靡!
想到这,蛮兵们狂热地举起手中的兵器,狂呼怪嚎着向前杀去。
领头的陈安也是心中大悦!
这些蛮兵,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
好战!勇猛!凶悍!让敌人一看便被恫吓到心生畏惧!
尤其加上刘麟利用什么恐怖谷效应特意打制的铁覆面,陈安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厮杀的痛快过!
“哈哈!赵染!你陈安阿耶来了!快快把头颅给额献上来!”
与此同时,战场的另一端,赵染面色阴沉如铁,死死地看着无当飞军杀来的方向,手抬起了数次,但又都放了下去。
他已经束手无策了。
原本只以为是追杀些溃卒,但没想到如此收尾的功夫,竟然还遇到了伏兵!
更要命的是,这些伏兵,居然是具装甲骑!
哪怕他结好了营寨,放好了拒马,列好了军阵,也抗不住多久的,更何况是被人突袭的野外遭遇战!
但他不想撤退,因为他可是汉国的镇南将军!
要是这样被人像撵犬豚一般撵走,那他四镇将军的面子往哪放!
“将军,撤退吧!”
长史鲁徽单膝跪地,涕泪横流,顾不得抬袖擦拭,只得苦苦地哀求道:“此贼来的蹊跷,将军还请留住有用身啊!”
“哼,本将岂能怕了这贼寇!”
赵染重哼一声,刚想嘴硬几句,但下一刻,陈安的叫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陈...陈安!?”
锵锒一声,赵染长剑立马收回了剑鞘:“唉...染悔不听长史言啊!退...退兵!”
...
刘麟没有追杀太远。
他的无当飞军都是全装重骑兵,一旦在大雪天里剧烈厮杀的时间久了,非常容易猝死,于是只令陈安追了一小会,便全部回兵平州城。
驻马平州城下,刘麟望着河对面的城墙,高声喝道:“费将军,援兵已至,还不开城门!”
城墙上,亲卫们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都投向了费黑。
费黑犹豫,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亲卫,上前两步回声道:“刘将军,可否卸面甲一见!”
闻言刘麟轻笑,这个费黑,真够谨慎的。
轻轻摘下铁覆面,刘麟望着城墙上的费黑,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费将军,一别数月,可还记得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