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转化为人鬼，或因生肉换骨，侥幸得了这身精纯阴炁……敢问困在小钟内的妖虫，可会成长？”沈渊转移话题。
“既是活物，当然可壮大，得看渊少爷如何喂养它。”老驼子含笑道。
沈渊闻言心中满意，能喂养壮大，不管钟内妖虫潜力如何，起码能用久点。
如此想下来，每年进祠堂这关考量，获赐的好处算来其实价值不菲了。
捧起小编钟，端详里侧，同样有一形似小匣子的机关。
沈渊看了少顷，身旁两人几乎不分先后，顿在半空中的手，敲在了编钟上。
大伯四子敲下的编钟，封的是咒鬼。
七叔三子所敲的，则与他一样，都是封妖虫的编钟。
“铿、铿。”
两道突兀钟鸣，混入乐音之中。
两人睁眼之时，绿发老驼子停下手中动作，发自编钟的余音缓缓平息。
幻音一断，祠堂内的水光收敛于无形，连黑暗都似乎消散了些。
门槛外的二十余人，或近或远，尽如大梦初醒，有人记得走近祠堂之事，有的脑子昏沉，不知自己何时站到了门槛前。
一众沈家孙辈嫡系，大眼瞪小眼，回过神来后，齐刷刷地看向屋内三名同辈。
他们恰看到沈渊收起小编钟，老驼子手中取出另两只小编钟，分别递给了其余二人。
发生了何事，大伙心知肚明，就是成功过关的三人拿了好处，而他们没份。
沈卓和沈兰兄妹俩，眼中喜色自溢。
反观沈鸣的弟弟妹妹，三人目眦欲裂，对沈渊恨得牙痒痒。
祠堂之外，旁观众晚辈的二伯，神色如常，但眼神难免透出不悦之色。
他两个好儿子，一个未出嫁的小女，三人都没过关，心中能痛快才是怪事。
长子沈泽如其父，脸上不动声色。
沈书恒就不一样了，双目死死盯着祠堂内的二人，沈渊和七叔三子。
此二人没有爹照顾，在他眼里，等同于行走的肥肉，有机会能割下一块肉来。
“老爷子过来了，莫挡了门。”
人群后方，传来六爷呼喊。
门槛前的众孙辈没分到好处，尽管多数心中不服，也不得不先把路让开。
人群一散，外边回廊尽头，二爷爷只身徐步而来。
此时的祠堂门前，叔伯辈共两人，其余叔伯想来还在各处照料要事。
“前去祠堂地库。”老爷子直言招呼。
“他们修为尚浅，过去恐会出事。”
“有老夫在出不了事，到地库有些东西交给他们，过几日用得上。”
三位长辈先后跨入祠堂，带头走向灯盏亮起之处。
门槛两边，众孙辈听到有东西给他们，脸色各异。
二爷爷说“用得上”，用在何处，稍一想便知，今日来了过百位帮主，年前的一场架恐怕是打定了，十六岁以上沈家嫡系都得带人上。
到时候与仇家血拼起来，不可避免地，得赔进去好些同族性命。
前行少顷，一盏盏油灯光亮拉近。
正前方是间开阔大堂，堂内摆有椅子与蒲团，上首墙壁下，灯盏中间列着沈家先祖牌位。
沈家众人路过此处，没人驻足，因此地只是为掩人耳目，牌位皆是假的。
沿左侧走廊深入，再往内，走道错综复杂，直到过了小半刻，沈渊等众孙辈，方才被带入向下的密道。
等到下行的地面转平，一形似曲折长廊的幽暗密室，映入众人眼帘。
昏暗灯光下，隐约可见好些老仆，枯坐于阴影之中，不细看极易忽视。
幽暗空间里，没有金银。
近前些的位置，只见一柄柄乌金打造的器具，整齐陈列。
往深处些看，有十余座乌金囚笼，角落里，大小不一的乌金箱子，往内堆叠。
“好多乌金！”
“兄长，囚笼内好像有东西。”
“还有那些乌金箱子，怕并不都是空箱子，里头封着东西。”
众孙辈窃窃私语，大伙心知此处地库存放之物，必然是沈家部分底蕴。
沈渊也在打量，心中感叹，县城前三的大族，七八代人积累的家业，果真远非普通百姓人家能比。
随便一个乌金箱子拿出去，就够得几家百姓大半生吃用。
“别在门口杵着，跟我过来。”
老爷子招招手，领着众小辈往前，两名叔伯则神色古怪，竟往后退了退。
形似长廊的地库内，越往里走，气息越是阴暗压抑，混杂了不知几种妖邪鬼物的气息。
因处于县城地界之内，而非远些的村落，他们几乎见不到妖，可从此处地库来看，沈家收押了不少妖怪。
就如祠堂入口处的八只编钟，沈家在钟内封妖邪鬼物，可当成兵器用。
走了约莫三十来丈，无声无息间，黏稠而阴寒的气息，骤然扑面笼罩向众人。
包括沈渊在内，所有人身上骨头不适，有些麻痒，可骨头痒没法抓挠，以致于令人本能地心生烦躁。
但众人顾不得身上痒感，他们此时站到了一座乌金囚笼前。
笼子仅半人高，附近无一名老仆看守，四周地面上钉着十余丈符纸，色泽不一，隐隐透出煞气。
正是踏入了符纸圈子内，骨头才出现麻痒之感。
而在乌金囚笼内，一身躯半透不透的灵体，瞬间吸引众人视线，所有人气息都为之一滞，胆气稍差些的手都在发颤。
笼子内是一头鬼物无疑，受困于乌金牢笼，还被一根根乌金长钉定住周身。
这是头仅有上半截为人形的恐怖鬼物，上身皮肉如蟾蜍鼓包，丑陋脑袋侧歪，五官溃烂不清；下半截身躯看不到双腿双脚，只有八支状如肉条的烂臭长尾。
腐烂、腥臭、阴暗……污秽。
沈渊脑海中冒出一个个词汇，最终想到“污秽”，眼前鬼物只正视了几眼，他就下意识地感到不适，几欲呕吐。
腐烂长尾下，乌金都被腐蚀出黑痕。
众人惊骇之时，身前老爷子语气幽幽道：“此为秽鬼，其能污染一地，因何而成我们沈家也不知，只知涉及太虚。”
“这一头还不算太厉害，能耐是污染腐蚀生灵骨身，如解开封困，不加以移动，只能污染周遭三十来丈，你们看其心口，物极必反，此等污秽之物也能滋生出纯净血肉。”
老爷子说来如赞家珍，众孙辈勉强压下不适感，依言看去。
污秽鬼物心口处，有纯白肉团如活物般滋生，蠕动着，似无数小嘴在开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