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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刺史府。

府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益州牧刘璋正与众文武把酒言欢,一派祥和。

忽然,一名甲胄蒙尘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入大厅,声音凄厉,划破了靡靡之音:

“急报——!”

丝竹声戛然而止。

刘璋眉头一蹙,不悦道:“何事惊慌,成何体统!”

信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主公……阳平关……半日之内,就被刘备大军攻破了!”

“什么?”

半日,攻破天险阳平关?

满座文武倒吸一口凉气。

片刻后,刘璋却强笑道:“玄德兄用兵如神!如此,张鲁再无险可守,我益州北境无忧矣!”

他嘴上称赞,心中却莫名地一阵慌乱。

益州从事黄权脸色凝重地出列,一揖到底:

“主公,大事不好!刘备已得汉中门户,居高临下,俯瞰西川。下一步,兵锋必指成都!我等……这是引狼入室了!”

“不可能!”刘璋霍然起身反驳,“玄德兄乃天下仁义君子,岂会夺我基业!”

一旁的张松亦立刻附和:“黄从事多虑了,玄德公乃汉室宗亲,断不会行此背信弃义之事!”

就在此时,一位老臣上前,声音严厉:“主公,黄从事并非危言耸听。刘备此人,最善收买人心,分明是视我益州为囊中之物!

更何况,法正本是我州之臣,如今卖主求荣,甘为鹰犬。

有此内贼在侧,我益州山川虚实,于刘备而言已无秘密可言,不得不防啊!”

这番话入情入理,不少官员默默点头。

老臣趁热打铁:“依臣之见,不必与玄德公撕破脸皮,但供给他们的粮草军械,当减去大半。令其无力攻我。”

这话,正中刘璋下怀。

他既不愿承认自己引狼入室,又对那“半日破关”的战绩心有余悸。

这个提议,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台阶。

刘璋终于长叹一声。

“也罢……传令,即日起,送往葭萌关的粮草用度,减半供应。”

...

建业,吴侯府。

书房内,烛火摇曳。

孙权手持西川急报,久久不语,碧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疑虑。

“天降流星,半日破关?”他终于开口,看向一旁神情严肃的张昭,“子布先生,你也信这种鬼话?”

张昭抚着长须,沉稳摇头:“主公,世上何来流星助战。依老臣看,不过是刘备用了厉害的火攻之法,被下面的人传得神乎其神罢了。”

“嗯。”孙权点头,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西川与荆州连成一片的疆域上,语气凝重,“即便如此,半日破关也是事实。若真让他得了两川之地,以荆州为基,则大事去矣。荆州之事,不能再拖了!”

张昭上前一步,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色:“主公所言极是!必须立刻派人,向刘备讨还荆州!”

“还?”孙权转身,冷笑一声,“进了刘备口袋里的东西,你指望他能吐出来?”

张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言去要,他自然不肯。但若我们手里,有他无法拒绝的筹码呢?”

他缓缓说道:“主公莫忘,您的妹妹尚香夫人,与刘备之子阿斗,如今皆在荆州。

可下一道密令,让夫人带阿斗回江东省亲。

只要人到了我们手里,这荆州,他刘备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以外甥要挟姐夫。

孙权在书房踱步,权衡利弊。

此计虽可得荆州,却也意味着与刘备彻底决裂。

但放任其坐大,对江东威胁更甚。

终于,他停下脚步,眼中决断已下。

“好。不过,此事需先礼后兵。”孙权沉声道,“我即刻下令鲁肃,先去荆州探探口风。若他们识相便罢,若是不肯……”

他看向张昭,一字一顿。

“就按先生说的办。”

“主公英明!”张昭躬身一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

关中。

渭水北岸。

自从曹操用奇计渡过渭水,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战场的局势便彻底逆转了。

马超军失去了地利优势,几次主动挑战,都在曹军坚固的营垒面前撞得头破血流,锐气大减。

联军之内,人心浮动。

终于,马超、韩遂等人再也撑不住,被迫派人前来,向曹操提出求和。

两军阵前,空出了一片广阔的土地。

一座简单的小亭,孤零零地立在萧瑟的秋风之中。

曹操身着便服,只带了许褚等寥寥数名亲卫,骑着马,缓缓来到了亭中。

片刻之后,对面的阵中,韩遂也带着几名心腹,策马而来。

两人在亭中落座,亲卫们则远远地守在亭外。

曹操看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脸上刻满了风霜的老人,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

“韩将军,别来无恙。”

韩遂对着曹操一拱手,态度恭敬。

“丞相,久违了。”

曹操感慨地说道:“我与将军令尊,同举孝廉。当年在京师,我待令尊,如待叔父。”

听到这话,韩遂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曹操继续说道:“后来,我与将军又同登仕途,在朝中为官。”

“谁曾想,世事变幻,不觉经年。你我如今,却在这沙场之上,兵戎相见了。”

韩遂听完,也是一脸的感慨回应。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丞相佳作,道尽世间沧桑。你我皆已年过半百,须发皆白,何苦再于这沙场之上,做此困兽之斗?”

曹操闻言,抚须而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萧索。

“文约此言,深得我心。想当年,你我在洛阳,也曾是鲜衣怒马,共论天下事的少年郎。”

他话锋一转。

“只是,岁月不饶人啊。我辈已老,当思身后之事,为子孙计,为乡里计。而不应再随竖子,逞一时之勇。”

这“竖子”二字,虽未明说,但所指何人,两人心知肚明。

韩遂面露难色,似有万千愁绪。

“丞相……时势如此,身不由己啊。”

曹操双目微眯,语气却愈发温和。

“将军在此经营数十年,深得人心。我此来,非为赶尽杀绝,只为勘平叛乱,还朝廷一个安宁。”

他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

“马超有吕布之勇,却无吕布之谋,且为人性如烈火,又负杀亲之仇。将军与他为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将军是愿与我共治这关右之地,同享太平,还是愿为他人作嫁,最终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文约,还需早做决断呐。”

秋风吹过,卷起亭角的残叶。

韩遂低着头,无人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而曹操,则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

曹操翻身上马。

许褚策马护在身侧,贾诩也跟了上来。

“丞相,”贾诩催马靠近,低声正要开口,“那韩遂……”

“不必多言。”曹操抬手制止了他。

“只需一封涂改过的书信,设法让马超亲眼看到。”

贾诩心中一凛,马超性如烈火,韩遂生性多疑。

这封信一出,二人联盟必破。

“离间之计,”曹操的声音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很冷,“要快。”

队伍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马蹄踏在黄土上的声音。

曹操的目光放得很远。

汉中送来的那封急报,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贾诩见曹操久久不语,他催马与曹操并行问道:

“丞相可是在为汉中之事烦忧?”

曹操闻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缓缓开口:

“文和,吾昔日年少时,曾见大汉最后之荣光。”

“那时候的洛阳,是何等的气派。天子威严,百官恭肃。我本以为,这煌煌之世,会一直持续下去。”

他顿了顿,语气中添了几分苍凉。

“后来,黄巾,董贼作乱,劫持天子,焚毁帝都。自那时起,汉室倾颓,纲常崩坏,致使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于是,操兴义兵,号召天下,只为匡扶社稷,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半生戎马,扫灭群雄,北征乌桓,才换来今日中原稍定的局面。”

曹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负。

“吾自谓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不负‘英雄’二字。”

“然,刘备亦是英雄。”

“如今,他虎踞两川,将得荆、益之地,势已坐大。”

“其侧谋士陆云,神鬼之能,‘半日破关’,必出自此人之手。”

曹操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平生征战,几度生死,如今我这鬓发,也已斑白了。然天下烽烟未熄。”

“我常常在想,未知有生之年,尚能见天下一统,海晏河清否?”

“尚能见天下万民,重享清平之乐否?”

念及此,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渭北萧瑟的秋风里。

“哒、哒、哒……”

马蹄声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踏在回营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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