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屠宰场的腥臊与死寂,如同粘稠的蛛网,缠绕着每一寸空气。林凡背靠着一座剥皮架冰冷的金属支柱,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
伪装早已在亡命奔逃中破碎,真实的魂力波动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再也无法掩盖。
数据化视野中,代表两名追兵的红点,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正从两个方向,呈钳形缓缓逼近屠宰场的核心区域。
他们的动作变得谨慎,魂力凝聚,显然吸取了刚才在街上的教训,不再将林凡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弱者。
“小子,挺能藏啊。”左侧那名魂尊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可惜,这地方不错,正好给你当墓地。”
右侧那名魂尊则沉默地释放出更强的威压,冰寒的魂力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地面上残留的污血开始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林凡眼神一厉。他需要主动创造机会,哪怕只有一瞬间!
他目光扫过数据化视野中的环境结构图,锁定在头顶上方约五米处,一根横跨厂房的、锈迹斑斑的金属传送带吊轨。
吊轨的一端,连接着一个巨大的、悬挂着数只铁钩的配重块。
就是那里!
林凡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如同利箭般冲天而起,直扑那根吊轨!他故意将魂力波动提升到极致,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想跑?!”两名魂尊几乎同时怒喝,身形暴起,一左一右,魂技光芒闪耀,一道冰锥、一道风刃,撕裂空气,封堵向林凡的腾空路线!
然而,林凡的目标根本不是逃跑!就在身体即将接触到吊轨的瞬间,他腰腹猛地发力,身体如同灵猿般不可思议地在空中一扭,双脚狠狠踹在连接配重块的锈蚀卡扣上!
“咔嚓!”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那沉重的配重块失去了束缚,带着巨大的铁钩,如同陨石般朝着下方右侧那名魂尊当头砸落!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那名魂尊脸色剧变,他正全力攻击空中的林凡,根本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头顶的致命打击!
仓促间,他只能将凝聚的风刃强行转向,劈向坠落的配重块,同时身体竭力向侧方闪避!
“轰!!!”
风刃与配重块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铁屑与冰屑四溅!
那名魂尊虽然避开了正面撞击,但仍被配重块边缘和飞射的铁钩扫中,护体魂力剧烈波动,闷哼一声,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和破绽!
而林凡,在踹出那一脚的同时,早已借助反作用力,如同飘落的树叶般,向着左侧那名释放冰锥的魂尊俯冲而下!
左臂“冰脉守护”上的冰蓝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他将刚刚恢复的、以及强行压榨出的所有魂力,混合着武装色霸气,尽数灌注其中!
这一次,不再是能量偏转,而是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于一点,化作最纯粹、最极致的——穿透!
“圣光裁决——破!”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白金细线的光芒,如同穿透黑暗的黎明之枪,从林凡指尖迸发!
这道光芒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煊赫的气势,反而内敛到了极致,速度却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那名释放冰锥的魂尊,刚刚因同伴遇险而心神微分,就看到一点白金寒星在眼前急速放大!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完整的防御姿态,只能下意识地将魂力凝聚在胸前!
“噗——!”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牛油,那凝聚了林凡此刻全部精气神的白金细线,轻易地撕裂了他仓促凝聚的魂力护盾,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胸口膻中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名魂尊的动作僵住了,脸上的狞笑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细小却深邃的伤口,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丝丝白金色的光芒如同活物般从伤口边缘向内侵蚀、净化。
“你……”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感觉体内的魂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溃散,生机迅速流逝,眼中的神采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一击,毙杀一名魂尊!
而此刻,右侧那名刚刚摆脱配重块袭击的魂尊,才刚刚稳住身形,就看到同伴已然倒地毙命!
他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小子……根本不是普通的十几级魂师!他隐藏了实力!这诡异的攻击……
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他再也没有丝毫战意,转身就想逃离这个屠宰场!
“现在想走?晚了!”
林凡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在他身后响起。虽然魂力几乎耗尽,身体也因为超负荷而微微颤抖,但他的意志却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他没有追击,只是抬起右手,指尖一枚之前捡拾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裹挟着最后一丝魂力,如同毒蛇吐信,射向那名魂尊的后心!
那名魂尊亡魂皆冒,拼命扭动身体试图躲避!
“嗤!”
金属碎片未能命中要害,却深深嵌入了他的肩胛骨,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速度再次一滞。
而就是这么一滞的功夫,一道橙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屠宰场的阴影中扑出!
是亚古兽!它一直遵循林凡之前的指令,潜伏在暗处,等待这最后的机会!
“数据咬碎!”
亚古兽怒吼一声,蕴含着灼热数据能量的利齿,狠狠咬向那名魂尊的脚踝!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名魂尊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脚踝被硬生生咬断,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林凡强撑着走上前,苍响剑鞘的尖端,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玉罗刹在哪里?他在沉寂冰原到底谋划什么?”林凡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那名魂尊满脸恐惧与痛苦,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少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说……我说……执事大人……他……他在‘冰窟酒馆’……那是‘冰封之喉’的真正据点……沉寂冰原……是为了……为了开启‘葬雪秘境’……据说里面有……有古代魂导帝国的最终遗产……和……和掌控‘圣物’的关键……”
葬雪秘境!最终遗产!掌控圣物!
林凡心中剧震!果然!玉罗刹和戴维斯的图谋,远比想象中更大!
“冰窟酒馆在哪里?”林凡逼问。
“在……在外城西区……地下……入口是一个……废弃的冰窖……”魂尊断断续续地说道,因为失血和疼痛,声音越来越微弱。
得到了关键信息,林凡不再犹豫,剑鞘微微一送,结果了他的性命。
屠宰场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林凡拄着剑鞘,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魂力透支,让他几乎虚脱。
亚古兽走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传递着担忧。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林凡强打起精神,刚才的战斗动静不小,很快会引来更多的人。
他迅速搜刮了两名魂尊身上有价值的东西,然后带着亚古兽,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迅速离开了这片杀戮之地。
他没有返回玛姬的陋室,那里已经不安全。根据那名魂尊临死前提供的模糊信息,他朝着外城西区摸去。
寒铁堡的西区更加破败混乱,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在这里,林凡终于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废弃冰窖”入口——一个被积雪和垃圾半掩的、向下延伸的黝黑洞口,散发着比周围空气更加冰冷的寒意。
洞口无人看守,但数据化视野能感知到,里面布置着极其隐蔽的能量探测和警报魂导器。
冰窟酒馆……玉罗刹的老巢……
林凡站在洞口,感受着那其中散发出的、如同深渊巨兽般的危险气息。
他知道,一旦踏入,将再无回头路。要么揭开真相,摧毁阴谋;要么,彻底沉沦于此。
没有太多犹豫,林凡整理了一下破损的衣物,将状态调整到最佳,迈步,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阶梯向下,冰冷潮湿。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有墙壁上偶尔镶嵌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劣质魂导石,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出通道内斑驳的冰层和粗糙的岩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劣质酒水、烟草、汗臭以及某种……冰冷金属和血腥的味道。隐约的喧哗声从深处传来,如同地狱的挽歌。
向下走了约莫数十米,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仿佛由天然冰洞改造而成的空间呈现在眼前。穹顶高耸,倒悬着无数尖锐的冰棱。
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由整块寒冰雕凿而成的吧台,后面摆放着各种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酒液。
四周散落着粗糙的岩石桌椅,此刻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身材魁梧、散发着彪悍气息的佣兵和冒险者,有眼神阴鸷、气息冰冷的杀手,有穿着暴露、举止放浪的女郎,也有一些将自己裹在厚重袍子里、看不清面目的神秘人物。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吧台和少数几个区域有较强的光源,大部分角落都笼罩在暧昧与危险的阴影之中。
空气中魂力波动杂乱而强大,显然聚集于此的,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
这里,就是冰窟酒馆,玉罗刹的巢穴,“冰封之喉”的心脏!
林凡收敛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有些好奇又有些紧张的年轻冒险者,混入了人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麦酒。
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缓缓扫过整个酒馆。
他在寻找,寻找那个阴柔而危险的身影——玉罗刹。
同时,他也在感知,感知着这里是否有戴维斯的人,是否有邪魂师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酒馆内的喧闹似乎永无止境,粗鄙的笑话、激烈的争吵、隐秘的交易在每一个角落发生。
但在这混乱的表象之下,林凡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秩序,一种被强大力量约束着的、危险的平衡。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酒馆最深处,那里有一个高出地面的平台,平台上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由某种黑色兽骨打磨而成的座椅。
座椅上,空无一人。
但林凡能感觉到,那张座椅上,残留着一股冰冷、阴鸷、如同毒蛇盘踞般的强大气息。
玉罗刹,不在这里。
就在林凡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酒馆入口处的光线一暗,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喧闹的空间!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原本喧闹的酒馆,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入口处。
那里,一个穿着华贵白色裘袍的身影,正缓步走入。他面容阴柔,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狭长的眼眸如同冰原上的毒蛇,缓缓扫过酒馆内的每一个人。
正是玉罗刹!
他的目光,似乎在不经意间,扫过了林凡所在的角落。
林凡心中一凛,立刻低下头,将所有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心脏却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来了!
而玉罗刹似乎并未发现林凡的异常,他的目光在酒馆内环视一圈后,最终落在了那张兽骨座椅上,缓步走了过去,悠然坐下。
他端起旁边侍从递上的一杯猩红如血的酒液,轻轻摇晃,并未饮用,而是用一种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听说,刚才在外面,有两只不听话的老鼠,闹出了点动静?”
酒馆内一片死寂,无人敢接话。
玉罗刹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全场,最终,仿佛随意地,再次定格在了林凡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更加冰冷、更加残忍的弧度。
“看来,那两只老鼠里,有一只比较狡猾的,钻到我的酒馆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