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师都发话了,其余一众师兄师姐自无异议。
计划便这么草草敲定下来。
待得众人将陆吾那环环相扣的破局之策细细消化,堂内一时陷入了短暂沉寂。
雕兄就这么静静立于陆吾身后,偶尔梳了梳理羽毛,偶尔吧唧吧唧喙。
春风呼啸而过,卷来一阵芳草香气。
岳震山率先打破沉寂。
他缓缓起身,身躯在堂内投下沉稳的阴影。
他先是扫视一圈,旋即大手拂袖一挥,沉声道:
“清漪、文鸿,你二人随我即刻去拜访我的几位老友,粮草之事,不容有失。”
“是,师父!”
傅清漪和林文鸿齐声应下,立即起身准备。
“方逵,赵欢。”
岳震山将目光投在二人身上:
“武馆日常操练及防卫,都交与你二人,可行?”
方逵和赵欢齐齐上前一步,拱手应下:
“万无一失,师父!”
岳震山轻轻颔首,又补充道:
“须记警惕那两家武馆狗急跳墙!”
“若有异动,无需请示,直接雷霆手段镇压便可!”
“明白!”
二人眸子一亮,拳头捏得咔吧响,呼声震天。
二人这段日子过得老憋屈了,镇上流言蜚语四起,方逵需要购置药材给弟弟滋补身体,受到流言蜚语影响,花费的银子都增加了三成。
而赵欢作为镇上最有名的街溜子,受到的流言蜚语自然更多。
他上镇子溜达,非常不自在,自是对四处乱传谣言的两家武馆痛恨不已。
两人都是早就手痒了的状态,奈何岳师不让动手,二人只好压下这番心思,没作计较。
而今,终于可以发放手脚了,两人兴奋得就要去那两家武馆,好好动动拳脚。
两人摩拳擦掌,就要去‘找茬’,最后还是被岳师制止。
众人领命而去,行动迅捷如风。
陆吾则带着雕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关上院门,背靠冰凉的木门,长长舒了口气,额角冷汗丝丝滑落。
方才在师兄师姐面前侃侃而谈,看似心有成竹,实则他自己也把握不准。
他把握不准镇上是否还有隐藏的大佬,会不会将他派去侦查的雕击杀。
那他将会损失一大底牌,得不偿失。
雕兄一旦阵亡,计划便执行不下去,可谓棋错一步,满盘皆输。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老伙计。”
陆吾抬头,视线越过窗外,望向已然振翅跃上槐树枝头,正极目远眺的雕兄,心中祈祷。
雕兄回望一眼,眸中透露着一股自信。
旋即,他双翼一展,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冲霄而起,须臾间没入云层,开始执行他的侦查行动。
陆吾拭去额角冷汗,面露痛苦之色。
他当即盘膝坐于卧榻之上,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正缓缓月愈合的经脉,沉重的喘了口气。
初冬的寒风不算特别刺骨,透着一股子芳草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但对于经脉残损的陆吾而言却是有些难受。
还好有那不明煞气体能在体内持续温养经脉,倒是能撑下来。
待身体温度稳定下来后,感受到雕兄已至目标高度,通过精神链接告知于他,
陆吾当即闭目,心神与高空之上的雕兄隐隐相连。
旋即,他识海中便出现一幅画面。
他的视线好似被无限拔高,俯瞰着整片玉京镇。
往远处瞧见,还看见连绵的八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镇子在他眼中变成一块块微小的模型,阡陌交通,屋舍俨然。
瞧见岳师、清漪师姐和文鸿师兄三人低调地穿过街巷,绕了几圈,最后走进了济世堂。
瞧见方逵在武校场上呵斥学徒,督促练功,赵欢则如鬼魅在武馆周边巡视。
陆吾暗自点点头,这两人当真按耐住了性子,严格执行着岳师的吩咐。
旋即,视线一转,便见到镇南镇西那两家武馆里,一群陌生面孔在蠢蠢欲动。
杨府和石府附近有很多面孔陌生的卫兵环绕,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想要入侵窃取机密显然有些难度。
见一时瞧不出什么讯息,陆吾将需要重点侦查几人的讯息,告知给雕兄,让他时刻盯着,这才收敛心神,将画面从识海里移除。
一股轻微的眩晕与疲惫感袭来,陆吾揉了揉眉心。
时刻保持心神合一的状态是颇为消耗体力的,比他控石时更为消耗体力。
心神回归后,闲来无事,他打算去商会坐坐,瞧瞧商会如何。
自己昏迷数月,醒来后又忙于疗伤和谋划,尚未真正去了解过商行如今的具体困境。
心思既定,陆吾便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出了小院,朝着记忆中商行总柜的方向走去。
记忆中的玉京商行总行,虽不算奢华,但也人来人往,透着股欣欣向荣的活力。
可如今,陆吾远远便瞧见那熟悉的铺面门前冷落鞍马稀,门可罗雀。
门口悬挂的幌子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在初春的微风中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他心头一沉,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商会内,光线有些昏暗。
李铁牛正对着桌上一堆账本抓耳挠腮,粗黑的浓眉拧成了疙瘩,不时叹口气,百无聊赖,无从下手。
李珊花则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柜台和货架。
上面摆放的货物已是稀疏拉拉,多是些不值钱的山货皮毛,往日里最引人注目的虎头蜂酒和各类灵酒早已不见踪影。
陈消安伏在另一张桌上,奋笔疾书,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脸色也十分凝重。
整片空间充斥着压抑的沉闷,众人都在忙碌着自己手头的工作,没注意到陆吾的到来。
“咳咳...”
陆吾轻咳一声。
三人闻声齐齐抬头。
“陆大哥!”
李珊花眼睛最先亮起,丢下抹布就小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喜。
“姥爷!”
“阿五!”
铁牛和陈消安也立刻站起身,疲惫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我来看看。”
陆吾目光扫过冷清的铺面,语气平静。
来之前他已经对商会内的情况有所猜测。然而到了其内,才能感受到其内的冷清,沉闷和压抑。
情况比他想的更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