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心中一凛,心想应当与前世苗疆蛊术类似。
林文鸿旋即手指移动:
“再看山脉西头的赤炎镇,坐落于一片赤色秃山之间,干旱酷热,庄稼难活。”
“他们不信山神,反而供奉着一种‘雨师’。”
“每年祈雨,都用童男童女献祭点灯,以求甘霖。”
“其情其景,惨不忍睹。”
童男童女献祭,陆吾略有耳闻。
若是放在月前,这等残劣习俗,竟能在同一山脉的隔壁山头真实发生?
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现在只能说,这千里山脉,还是太大了。
“还有那白石镇。”
林文鸿继续道:
“背靠一座巨大的白色石山,终年不见多少阳光,阴冷潮湿,故此地多蛇虫。”
“镇民不以为害,反奉为‘蛇神’,甚至有人与剧毒之物同眠共居,修炼所谓的‘御蛇之术’,性情也多阴冷难测。”
“除此,还有青木镇,金锋镇.....每一个山镇都有其独特的民俗和谜团。”
林文鸿提笔一一撰写,叮嘱道:
“这茫茫群山之中,武道修行,不仅是练就一身筋骨力气,更需有洞察世情,明辨凶险的智慧,日后你若外出,切记谨慎,莫要轻易被表象所迷惑。”
瞧四师兄叮嘱得这般详细,好似亲身经历一般,陆吾不仅疑惑:
“师兄,你游历过九镇吗?”
林文鸿一噎,眼中闪烁复杂之色,张嘴欲言,却不知和所言。
良久,他终是叹了口气道:
“去过。”
“感受如何?”
“遗憾吧。”
“为何遗憾?”
“...”
离开武馆藏书阁,已是丑时时分。
烈阳正浓,陆吾静靠武馆,消化着方才所得之讯息。
黑水蛊毒,赤炎童祭,白石蛇神...这看似平静的玉京山脉,竟是如此波谲云诡。
他心中充斥着好奇与期待。
对于提升实力也越发迫切。
陆吾目光一凝,将杂念压下。
回到院中,将装备拾起,一股脑得扔进背篓,上山而去。
这是他获得天赋后首次夜晚前上山,感觉截然不同。
丑时上山,不似午间那般炎热,不似晚间那般寒冷。
山风拂过林梢,吹动他靛蓝劲装的衣角,猎猎作响。
一身崭新的行头格外贴身,行动起来倒是倍感舒适,关节活动自如又不失防护,带来一种踏实的力量感。
打猎采药的流程还是相同。
他还是先通过精神连接,与雕兄取得联系,让其来到自己身边,扩大侦查范围。
旋即他如一道蓝色幽影,悄无声息间钻入大山。
凭借雕兄传来的反馈,他对山间地形了如指掌,轻而易举便可寻到最优路径,避开荆棘缠绊,速度比往日快上不止一筹。
往日他穿的草鞋,经过山林总要小心脚下是否有什么隐藏在山林中的狠角色。
而今他所穿兽皮流纹云靴,则完全没有这番顾虑。
在林间奔走一刻钟,便传来雕兄的讯息。
前方山涧,有獐群活动。
陆吾悄然掩近,在百步外一块山岩后定住身形。
他抽出一支雕翎箭,搭上反曲弓弦,双臂较力,内息自然流转至指尖。
弓开如满月,弦紧似崩雷,一种人弓合一,如臂使指的顺畅感油然而生。
已猎月余,加之气力上涨,陆吾的准头对比月前已有质一般的飞跃。
若非突发意外,他几乎是百发百中。
他眼神锐利,锁定涧边那头最为肥壮的公獐。
“嗖——!”
箭出似流星,破空声尖锐短促。
那獐子甚至来不及反应,箭镞已精准无比地贯入其脖颈,箭镞上残留的动能带着它踉跄几步,轰然倒地。
陆吾咧嘴一笑,心想数日不猎,手感倒是不退分毫。
之后一路,他又试射了几次,山鸡,野兔皆是一箭毙命。
今日下午收获可谓颇丰。
正当他准备寻一处地方休息片刻,便要下山之时,精神连接传来雕兄的呼唤。
前方山谷有大型猛兽,有血腥气靠近。
陆吾心神一凛,立刻收敛气息,借助林木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
趴在一处陡坡边缘向下望,谷中情景让他瞳孔微缩。
便见一只体型堪比水牛,皮毛黝黑如铁,獠牙外翻的巨硕野猪,正躁地在一片狼藉的灌木丛中拱食。
野猪肩胛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淋漓,更添其凶戾之气
它身旁,一条碗口粗的斑斓巨蟒已血肉模糊,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斗。
这玩意儿陆吾认得。
小时镇上便举行过游街,便是一武师打猎猎到这么一头野猪。
他依稀记得,那武师称呼其为‘铁皮悍猪’来着。
这铁皮悍猪皮糙肉厚,发起狂来能断树碎石,等闲猎户见之唯恐避之不及。
陆吾见此,也打算悄悄远离,并不打算惊动它。
这货生性暴躁,攻击性强,危险程度堪比山君,还是莫要轻易招惹的好。
就算铁皮悍猪的皮毛卖家昂贵,还有一条斑斓蟒的尸体,他也不打算现在与其搏斗。
带得新甲新弓到手,再与之搏斗,亦不迟。
这么想着,陆吾便欲悄然退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抽身之际,另一侧山林小径上,却隐隐传来人声杂沓,夹杂着粗犷的笑骂。
是一队约莫五六人的猎户,正扛着猎叉、背着绳索,毫无戒备地朝山谷方向走来。
看情形,应当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
或是幻想自己的陷阱猎到了什么猎物,沾沾自喜,没有丝毫察觉此处的杀机。
陆吾脸色微变。
倒霉!
那铁皮悍猪刚经历搏杀,凶性正盛,又受了伤,嗅觉听觉必然极其敏锐。
这队猎户如此大张旗鼓,简直是自投罗网!
陆吾内心瞬间挣扎起来。
袖手旁观,悄然退走?这些猎户恐难逃一死。
出手相助?便要直面这头发狂的凶兽,风险陡增。
电光火石间,他瞧见了猎户里头,有位老汉颇为熟悉。
正是经常来他酒楼喝米酒的王老猎户。
家中三个儿子尽死于山兽之口,两个孙子不成气候。
想起李铁牛家中的温暖灶火,想起镇上邻里虽贫苦却质朴的面容。
想起李冀才那日被衙役刁难时的无助,这些猎户,或许也是哪家的顶梁柱。
自己既有能力,岂能见死不救?
“罢了!”
陆吾眼神一凝,心中已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