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兄腾空而起,强大的推背感传来,陆吾只觉身体一轻,视野豁然开朗。
地面飞速远离,凛冽的山风瞬间扑面而来,刮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稍稍适应了点,陆吾适才睁开双眼。
下方,沉睡的山林如墨色深海,在蜿蜒的山脊间勾勒出一道道波浪。
月华洒下,星光点点,美轮美奂。
渐渐适应,陆吾感觉愈发奇妙。
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自由辽阔之感。
整片山岳都在自己脚下,一览无遗。
雕兄飞行极稳,双翅破开山雾,无声划过月色之下。
不过片刻功夫,便已飞至雾凇村村口。
在村口盘旋几圈后,雕兄轻盈落地。
陆吾从雕兄背上下来,心中那种自由翱翔的震撼感久久不散。
有雕兄御空而行的感觉,太爽了。
只是常日不可御,倒是让他有些小小失落。
雕兄低鸣一声,用脑壳蹭蹭陆吾肩头,旋即振翅而去,悄无声息地隐没于山岳之间。
回到家中木屋,已是丑时三刻。
今日之事颇多,让他略感身心疲乏。
嚼上一口紫灵芝,陆吾躺上卧榻,沉沉睡去。
刚合上眼没多久,窗外便传来山鸡的啼鸣声。
睁开惺忪的双眼,透过窗户便见远处山涧,天边泛起鱼肚白。
陆吾顶着黑眼圈,长叹一声:
“卯时已至,该去武馆了。”
若非山药张那档子破事儿,他定然不会让自己这么卷的。
前世卷了一辈子,这一世该躺躺,该享受享受。
挣扎爬起身,虽睡了另两个小时,好在有紫灵芝药力残留,并不算十分困倦,气血倒是依旧充盈。
陆吾简单收拾一下,将紫灵芝留下,其余山货全都装进背篓,便出了家门,朝镇上武馆而去。
经过李铁牛家那片田地,他便远远地瞧见了一位穿着补丁花布衫,头扎发髻的清秀丫头。
她肩膀抽动,眼眶泛红,正是李铁牛的小妹李珊花。
陆吾心中一叹,知晓定是因为自己捅的篓子,让其知道自己摊上了强嫁那档子破事儿。
他迟疑一阵,还是走了过去:
“妹子...”
李珊花抬起头,瞧见是陆吾,连忙用袖子擦拭眼泪,哽咽道:
“五,五哥。”
陆吾遵循记忆,轻掰她头顶发髻:
“那事儿,不必担心,由我摆平。”
李珊花先是一怔,感激的点点头:
“俺哥已经跟我说了。”
“我相信五哥。”
陆吾点点头,当即留下个背影,告辞离去。
李珊花将他喊住:
“五哥!练武莫要太辛苦!”
“尽力而为便可,我不会怪你的!”
陆吾没有回头,先是轻抚脸上黑眼圈,心想应当是这个让她误会了。
他摇头轻笑,摆摆手:
“我会的。”
或是解决心结,或是紫灵芝药效使然,他就是感觉比昨日轻松些。
赶到武馆,许多武徒已在大院内摆好了‘莽牛桩’的桩功。
陆吾姗姗来迟,方逵见此本想训斥两句,却瞧见其身后背的背篓和眼底的黑眼圈,训斥之言咽回喉咙。
陆吾讪讪一笑,将背篓放于大院一侧,朝方逵鞠个躬,三步并作两步地站于李聪明一侧,扎起了标准的‘莽牛桩’。
李聪明额间大汗淋漓,还不忘低声挖苦陆吾:
“怎么样?昨夜将赖头李干了没?”
“你该谢我...”
“何故?”
陆吾笑笑不语。
站桩半个时辰,李聪明早已累趴,陆吾却只感身体稍热。
昨日站桩肌肉的酸胀感犹在,但气血运行却是比先前顺畅得多,耐力更上一个台阶。
又坚持半个时辰,陆吾适才感觉到极限所在。
站桩间,他体内微弱的内息如同小蛇般,随着他的呼吸吐纳,在被打通的几处窍穴间游走、壮大。
愈来愈多武徒倒下,喘息间察觉到陆吾这边的异常。
“咦?”
正在监督弟子们的方逵很快注意到了陆吾的变化。
他抱着胳膊走过来,绕着陆吾转了两圈,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惊奇:
“好小子,天赋恁得妖孽!”
“昨天还刚习武,今儿这桩功咋就扎得这么稳了?”
陆吾不语,沉浸在内息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对外头环境充耳不闻。
方逵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冷不丁伸手往陆吾背上一推。
若是昨日,陆吾必将踉跄跌他个四脚朝天。
而今日,陆吾却只是上身一晃,双脚如老树扎根般,岿然不动。
“嘿!”方逵乐了。
“可以啊!一晚不见,长进不小!”
“继续保持!把这股劲吃透了!便可换下一个桩功动作了。”
当然,游走内息间的陆吾自是没听见方逵的评语。
他细细感受内息冲刷经脉,尝试冲刷暂未开辟的窍穴。
良久,或是劲气不足,又或是药性不过,冲关失败,窍穴微微阵痛。
陆吾收敛心神,体内奔腾的气血渐渐平复,睁开双眼:
便察觉有十余双眸子正紧盯着自己。
李聪明大咧咧的声音率先打破寂静:
“俺滴个亲娘嘞!”
“你小子是偷吃山神姥爷的仙丹了?修炼怎得这般迅速?”
方逵抱着胳膊,神色肃穆,沉声道:
“陆师弟,修炼一途,犹如逆水行舟,固然需奋勇争先,但最忌急功近利,贪功冒进!”
“方才你那般强行冲关,着实凶险!”
陆吾点头,静待下言。
方逵语气稍缓,详细解释道:
“你需知晓,我辈修炼‘莽牛劲’,开辟窍穴,越到后期越是艰难。”
“每一次冲关,都需积蓄足够气血,辅以药力,一鼓作气而成。”
“若准备不足,强行冲击,非但难以成功,更有极大风险导致...已开辟的窍穴重新闭塞。”
陆吾内心一惊。
他之前只知冲关难,却不知失败代价如此巨大。
“没错。”
方逵重重点头:
“一旦冲关失败,劲力反噬,已通的窍穴便会因震荡而再次淤塞。”
“且重新冲关的难度,会比第一次难上数倍不止。”
“故而,每次冲关,必是慎之又慎,非有十足把握,绝不轻试。”
“药浴、食补、心境、气血充盈程度,缺一不可。”
陆吾连连点头,心中大呼好险,对方逵拱手作揖:
“谢方师兄指点。”
“师弟孟浪了,险些自误道途!”
一旁围观的武徒见没啥热闹可看,也便纷纷散去,徒留陆吾,方逵和李聪明三人。
便在此时,武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沉玉窑堂伙计服饰的人探头探脑,看到院内的陆吾,立刻高声道:
“陆吾在吗?我家张掌柜请您过去一趟。”
李聪明一拧眉,站于陆吾身侧。
陆吾眉头微蹙,还没开口,身旁的方师兄已经不耐烦地冷哼一声,声如洪钟:
“吼什么吼!没看见正在练功吗?你们张掌柜多大的架子,呼来喝去的?”
那伙计被方逵的气势一吓,缩了缩脖子。
还是硬着头皮道:
“方、方爷...掌柜的有急事,是...关于李赖头的事,务必请陆吾过去问问话...”